《学长不乖》韩北继

5、距离感

　　“唉——。”
　　还没开张的酒吧里，一位腰肢纤细，身材比例极好的纤瘦男生在吧台附近叹息。他一身服务生装扮，手里拿了个拖把，他把拖把棍杵在地上用来支撑身体，眼里尽显无聊神色。

　　“萧哥。”另一个染了头显眼红发的男孩过来，他身着和石萧一样的制服，脸庞白净，从外表看年龄要比石萧大，但其实石萧是服务生之中最年长的一个。

　　石萧沉浸在个人世界中，没有听见冯歆叫他。冯歆见状，带着笑意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身，抬手撩开遮盖在石萧耳边的碎发，在黑蓝色的发丝下，是一张精致到比聚光灯还要美丽的面庞。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眼眶下浓重的黑眼圈。

　　石萧瞥了对方一眼，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干嘛？”，随后不着痕迹的和他保持了一拳的距离。

　　冯歆心里有些痒痒，自从他一年前偶然见过石萧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的迷恋上这张面孔，积极向他求爱，然而石萧打量他一番嘲笑着说，“再过两年我就考虑你。”

　　冯歆已经坚持了一年，他自己都没想到，在此期间，他见证了石萧换男人如换衣服的速度。
　　石萧是他们这个圈子有名的玩咖，但是对另一半很挑剔，主要集中在脸和身体，他交往过数不清的对象，可没一个是长久发展的，基本上一个月左右就会换伴侣，大家都说他玩的花，尤其是床上，什么花样都能解锁，惹得众人追捧。

　　听说归听说，反正冯歆没有试过，他越是被拒绝，就越是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滋味，到后面他主动应聘成石萧的兼职同事，就梦想着有一天能哄石萧睡觉。

　　“想什么呢？和你说话都没听见。”冯歆感受着方才怀里的余温道。

　　“想男人。”石萧直言不讳。

　　“那不就是我吗？”

　　“笑死，”石萧瞄了一眼冯歆的头发，“我怕睡觉的时候闪瞎眼睛。”

　　“如果你和我睡，我现在就染黑。”

　　石萧故作干呕，“我对你这种小屁孩没兴趣。”

　　“我就比你小一岁好吗？”冯歆对此表示不满，石萧之前明明谈过小的，怎么自己就不行。

　　在一旁的酒吧老板刘师傅见了，走过来笑着调侃，“冯歆你又在自找没趣。”

　　刘师傅本名刘澜，已经奔四，蓄着一脸胡子，说只有他这样的成熟男性才能将胡子留出韵味，石萧戏称他是老头，后来刘澜就不叫刘哥，改叫师傅，他也欣然接受这个更亲切的称呼。

　　“我哪有！”冯歆当场反驳。

　　“你到现在还没认清事实吗？”刘师傅一巴掌拍在冯歆肩上，“石萧拒绝你根本就不是年龄的原因。”

　　“那是什么？”

　　“小，实在是太小了啊。”刘师傅看着冯歆下方不可描述的部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冯歆当场捂住裆部，憋得面上升温，“你们又没看过，怎么知道？”

　　刘师傅窃笑，“你当你萧哥是谁？他光看你的脸就知道你的大小。不信你问，石萧，他多大？”

　　石萧颇为配合的伸出小指，眼睛笑成月牙，“差不多这么大。”

　　一语毕，冯歆脸色难看的捂住心口，姿态十分夸张，“...刘师傅，这算工伤吧？”

　　石萧因为这话笑出声，心情也很了很多，他知道刘师傅是故意演这么一出逗自己开心的，冯歆倒是真的无辜躺枪。

　　他昨天精神状况确实不太好，尤其是看见故人，让他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没睡，搞得宋巡好像是什么瘟神一样。要不是他白天兼职的时候偷懒眯了一会儿，不然现在肯定撑不住。

　　说来奇怪，他听说自己高中母校出了个考上首都大学的天才，名字叫宋巡，知道这个消息时石萧以为听错了，不过这是他的高中好友凌晨说的，他只有相信的份。

　　现在过了五年，那位天才应该还没毕业，他不在首都老实待着跑回老家干什么？还好巧不巧让他撞见了，未免也太尴尬了吧。
　　石萧比张扬的外表看上去更喜欢逃避问题，他本着反正以后也不会再碰见的想法，开始专心于晚上的兼职。

　　他和冯歆及另外三名服务生收拾完店里卫生后打开酒吧灯光，“蓝色”两个字在黑夜中被点亮，如引诱飞虫的灯箱，隐约还能听见电流划过的声响。

　　时间来到晚上7点，陆陆续续的客人涌入酒吧，有预定的按照预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预定的散客则在吧台和舞池附近活动。

　　石萧的工作很简单，就是负责接单送酒，相当于餐厅的服务员，只不过他可以通过卖酒赚取提成，有时候还会适当性的陪客人喝一杯。
　　顺带一提，他们酒吧是正经营业场所，虽然针对同性服务，但不存在违法乱纪行为，自然也禁止对工作人员动手动脚，否则就会加入黑名单，永远也不许进入。
　　石萧陪客人喝权当助兴，况且也不是所有客人都会要求服务生喝酒，除非是熟人，一晚上能喝个三四杯已经算多的。

　　今天晚上的客人们都是好兴致，有几个和石萧关系不错的朋友也来捧场，石萧本身喜欢喝酒，外加拒绝不了他们的盛情邀请，和刘师傅打个招呼之后就陪同伴坐下，很快几杯酒下肚，他喝得猛，几分钟直接上头。

　　冯歆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问刘师傅，“萧哥今天到底怎么了？他白天有兼职的时候从来不喝这么多的，难道真有心事？”

　　刘师傅擦着玻璃杯若有所思，他认识石萧也有三年了，对这个弟弟多少了解一些。石萧看似大大咧咧和谁都能聊得来，其实他不太喜欢和旁人分享自己的生活，所以他从不讲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他有点边缘性人格障碍，这也是他换伴侣频繁的原因之一，他害怕被抛弃，一旦有人想了解他的过去，他就立刻和对方断绝关系。用他的话来说，只有保持距离感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不过偶尔，可能一年一次，石萧的高中朋友凌晨会来见他，每次两人聊完之后石萧总是这样心情不佳，不管不顾大醉一场，发发酒疯第二天就全部都忘了。
　　现在看石萧的状态，多半又是高中时期的事。

　　酒吧舞厅刚开始放着节奏较为缓慢的音乐，后面歌曲节奏逐渐激烈，驻唱登台演唱，让在场所有人都跟着兴奋不已，纷纷涌进舞池热舞欢呼。
　　石萧被客人们挤到一边，目光被彩色灯球晃得眼花缭乱，心脏跳动剧烈到仿佛有人按在他胸口帮他做心肺复苏一样。

　　石萧抱着端酒托盘傻笑着，慢慢移动到没人发现的角落，他顺着墙边滑落最后坐在地上，和他视线平行的，是数不清的腿在舞动。
　　没多久，便有一双腿站在了自己面前。

　　石萧迷迷糊糊抬头，恍惚间这双腿的主人的面孔在他眼中千变万化，有男有女，年龄不一，声音混乱，最后连此人的衣着都发生了改变。
　　他褪去一身服务生的制服，变成了蓝白色的校服，他从不好好穿校服，总是拉开上衣拉链，或者把外套随意系在腰间，而外套里面，总是一件洁白到没有任何污渍的衬衫，隐隐散发洗涤剂的清香。

　　“...你怎么在这里？”石萧似梦似醒的问。

　　“因为我在这里工作啊，”冯歆抬手架住石萧的两条胳膊，吃力地把他扶起来，“萧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知道我是谁吗？”

　　石萧努力皱眉辨认对方的脸，可惜除了红色的头发以外其他什么都认不出来。

　　“第一次见上个班能把自己喝大的。”刘师傅慢慢走过来一脸无奈，凭石萧的酒量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醉了，只能说他心里的事太多。

　　“现在怎么办？”

　　刘师傅伸手拍了两下石萧的脸，石萧别扭的转过头不让他碰，刘师傅撇撇嘴，他可是名草有主的人，谁愿意碰他啊。他在石萧面前伸出两根手指，开玩笑的语气道，“这是几？”

　　石萧学着刘师傅的手势比了个“耶”，这憨憨傻傻的一幕落在冯歆眼里竟然有些可爱。

　　刘师傅：“...石萧，你先回家吧。”

　　“不要！”石萧凶巴巴的回应，“我要赚钱！”

　　“你现在直线都走不了，要是把我的酒摔了赔都赔不起。”

　　冯歆见状，赶紧接话道，“我去送他！”

　　刘师傅不信任的扫视一眼冯歆，这货到底是想送人还是吃人？他不会以为石萧真的任人拿捏吧？石萧明面上是他们酒吧的服务生，其实还兼职酒吧保安，别看石萧这样，他拳脚功夫实在了得，就算喝醉了也能一拳在冯歆头上砸个洞，要是冯歆想硬来，估计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滚蛋，”刘师傅说，“端你盘子去。”

　　“怎么这样！”冯歆一边闷闷不乐的嘀咕一边接过石萧手里的托盘走了。

　　“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去给你叫车。”刘师傅把石萧扶到吧台旁的椅子上，转身去休息室拿手机联系出租车。
　　可他就离开这么两三分钟的功夫，回来时石萧就已经不在吧台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