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斋之陆判》劉席聿

1、一、负神

　　一、负神

　　误听群言扛恶神，原来迟钝总是真。
　　陵阳有位公子叫朱尔旦，字小明，尔旦唤来，常让人觉得奇怪，大家便多称他小明，取天将明之意。
　　小明生性豪放，从小读书就很用功，可惜总思绪迟缓，说话都比众人慢半拍，人们谈言的“文思泉涌，落笔成章”种种，在他身上丝毫寻不得踪迹。
　　钝笔慢言，简直可以说是风流倜傥人文社交圈的绝缘体，因此小明一直既未考得功名，亦难获得美名。
　　一日，明与几位友人围屋共饮，谈过一些文辞诗对，酒意渐浓。
　　不知谁忽然提议，“明素来在我们中算的上有豪放之名，既是端勇过于吾众辈，敢否现在深夜至十王殿，把左殿的那个凶神恶煞的判官掳来？”大家惊讶，屋子里瞬间安静了须臾。
　　明想也没多想，就敦敦地应允了，一时屋内沸腾。
　　有的说“那十王殿的神鬼掌冥界来去，一般时候，活人哪里到那里去”。
　　有的说“听说那十王殿的神像都是木雕的，外面漆得栩栩如生，定是僧道之仙施过法有灵性，不得冒犯的”。
　　还有的说“以前有人深夜偶然经过那里，听过里面传来幽幽拷打之声，呼号惨绝，令人毛骨悚人”。
　　道是这群诡谲的文人墨客，如果刚刚明未答应，这些“科普知识”，想必是不会这般痛快地和盘托出，如今言下之意不过“我辈都差不多，你既豪勇，怎堪这深夜到阎罗殿走一番，莫说远远经过已经元神去半，更不要说还去掳尊神像回来给大家看，只怕是有命去，难得回呀！”
　　众人便继而转作笑语，复言“明兄，我们如此，要是你真敢把东殿那位面容尤其狰狞的判官掳来，改天我们大家一起做东请你喝酒！”
　　本是个台阶，多不过改天小明请大家喝顿酒罢了，偏偏明迟钝殊异旁人，已起身出门。
　　夜黑风高，除了一些植物晃动，昼伏夜出的动物都没见着，明想自己兴许已经喝多，听不到什么鬼哭狼嚎。
　　过了一阵子走到十王殿，径直上前去东殿，明拜了拜，就把赤发绿面的左廊判官掳走了，一边搬着一边好似跟木雕说悄悄话一样，“仙官莫气，只因我的一帮文友诗伴胆子小，白日也不敢至此沾览众神仙，我只好借你一下，暂时挪移，即速还位于司。”
　　道是木雕，起止几丈见方，并非空心，明扛起来却丝毫不费力，倒是比先前来时还显灵活，健步如飞一般，一下子竟是竟至屋外。
　　叩门曰，“仙官的雕像请来了！”
　　众人惊诧，几个醉得深些的，摇摇晃晃前去开门。
　　明将判官的雕像恭敬放上一张大桌，自己先敬了三杯，酒水洒在地上，继而示意众人亦上前敬拜，没想到此时大家已被吓得酒醒过半，一个个用袖子挡着脸，深鞠着头身，颤颤巍巍拜着，而额，忙不迭地请明赶紧把雕像送回去。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众人先前只是起哄打赌说要明把判官请来，可没说后面该谁收场。
　　不过也许是来时没有遇到什么波折，且自己掳神像时，明已经说过会即刻送回，于是也不说要谁帮忙，只是复又敬了仙官的雕像三杯，酒水及地，一边说着“学生今粗鲁无礼，怠慢神像，还望仙官见谅，我家就在附近，此次夜乘酒兴掳请仙官至此，以后您什么时候想找我，喝酒或其他事务都好，愿您来找我即可，若有灾祸不及他人。希望您不要觉得我们人神有别怕吓到我或者见外！”
　　说罢，明遂携判官雕像回十神殿，复归其位，没有丝毫害怕或异样的感觉，于是再三在心中报了自己的名字跟家门后款款离去。
　　心中想着，众人道此神有灵，偶有应验，此番折腾却毫无奇绝可怖之处，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太迟钝，空有一些蛮力，冥神连吓都懒于唬他一下了？
　　悻悻归家，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