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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商议进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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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安氏一路到了正院,刚好梁太夫人午睡醒来。
服侍梁太夫人补妆穿衣毕,安氏就说起顾沉晏进学之事:“儿媳本以为他只是笑谈,这两日仔细留意着,那孩子怕是认真了。”
“我乖孙竟这般出息!”
梁太夫人先是一喜,而后又连连摇头:“不可不可,那科考岂是好考的?他一个小孩子家家哪里吃的了那个苦。”
“吃甚么苦啊?”
随着一个声音落下,却是老侯爷顾永杰走了进来。
闻言,梁太夫人便把顾沉晏想要读书科考之事讲与他听。
“这是好事!”
顾永杰听了孙儿的志向,沉默了半饷,最后点头道:“我顾家的儿孙,就没有一个坐享其成的。”
从本心而言,顾永杰并非是个娇惯孩子的长辈,若不然也不会教养出顾明瑾顾明瑜两兄弟,要知道勋贵之家的子弟,那可是少有不长歪的。
只是因为顾家子嗣实在艰难的缘故,就自然对顾沉晏这个独苗苗宽和些罢了。
眼下见孙儿如此有心性,他当然喜不自胜。
“父亲这意思,是允了晏儿去读书?”安氏面上一喜。
安氏一族历两朝却仍在,经百年而常兴,全是靠家中子弟苦学读书,在科考场上由一代一代人拼杀出来的。
她是安氏之女,虽非嫡支,但亲眼看着父亲高中两榜进士,兄长弟弟桂榜在列,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对科考举业之事甚为看重。
眼下儿子也要走科考仕途,她怎能不欢喜。
顾永杰心知侯府现下已经日薄西山,孙儿有此志气,他自无不肯:“他若定了主意要去,倒也无不可,只是得先跟他说好,可不能半途而废。”
安氏点头应下后,又才说:“咱们顾家的私塾里终究人多了些,先生也难教的仔细,只盼有哪家私塾得让晏儿过去旁听才好。”
这倒是把顾永杰老两口难住了。
她说的虽然含蓄,但顾永杰和梁太夫人却是知晓家里族学的成色——让孩子认个字是没问题,但真要走科考仕途,待在族学就属于浪费时间。
只是他们侯府为武官一脉,相交的也大多都是些勋贵世家,各家的族学都差不多一个光景,显然不适合顾沉晏进学。
“安家书香世代,你瞧着可有合适的?”梁太夫人转而问安氏。
见状,安氏便将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我父亲同科的有一位傅大人,现为国子监祭酒,家学渊源,家中三子皆颇有才气,若是晏儿能拜他家学究为师,想来当是不错。”
“只是听闻傅家那位学究不轻易收徒,晏儿还需先将基础学牢固了,也才好上门拜师,若不然被人一口回绝反而没有余地。”
意思是顾沉晏虽三岁开蒙,但族学教的粗略,他自己先前又不刻苦,眼下已经落后那些书香人家不少,须得加紧补足了落下的功课,不说要多出色,至少得看得过去,方才好意思接着交情去傅家拜师。
“这话不错。”顾永杰点点头,“还是得找个靠得住先生教导一番再拜师为好。”
“前儿听闻二弟妹娘家请了个姓卫的举人先生坐堂,虽年纪大了些,但学识人品俱佳……”
李氏娘家请的先生,那自然是靠得住,顾永杰和梁太夫人都觉得这个主意极好。
“这法子倒是不错。”
见二老赞同,安氏又说担心李家推托:“毕竟李家几个孩子都开了蒙,晏儿去读书势必得让卫先生费些心神,我只怕二弟妹为难……”
“无碍,明儿待老二媳妇回来,我亲自与她说就是。”梁太夫人听了这一会,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忙接话把这事儿揽了过来。
亲戚之间多照应个孩子读书又不是什么大事。
梁太夫人虽然与清流人家并不相熟,在科考读书这事上也插不上什么言,但使唤儿媳妇做事却是手拿把掐。
闻言,安氏温和恭敬地一笑,款款拜谢:“有劳母亲费心,只盼晏哥儿今后能奔个好前程,方才不负祖母为他操的心。”
……
****
及至二月中旬,连着数日的倒春寒方才褪去。
总算暖和了些!
自身体好了之后,顾沉晏便搬了好些书在屋里,每日在房里读书。
他已落后于人,唯有加倍苦学,才能迎头赶上。
要知道书香人家的孩子,三岁开蒙,到了他这个年龄只怕早已学完了蒙学诸文,开始进入训诂阶段读《广韵》《说文解字》等书,更有那天资高的只怕已学到了《大学》《论语》等文。
科考的正式起点便是由四书开始,依着《大学》《论语》《孟子》《中庸》的顺序学完之后,进而再开始研习五经。
当下庆国文臣权重,满朝文武跟百姓都对读书科考极为推崇。
科考这条路注定不好走,只有沉得下心思、耐得住寂寞,才能得有所获。
先前顾家私塾只教到《弟子规》,蒙学诸文尚未讲完,但好在顾沉晏已识字,这些日子便在家里自己看书。
他的“芯子”并非幼童,因而有的文章虽未见过,但所谓“读书百遍其义自现”,多读几次也能理解得差不离。
而且在这些日子,他发现穿书之时,居然还带出了一个极好的天赋,那就是——
他的记忆力似乎远超旁人,虽称不上过目成诵,但看一遍也能记得七七八八,待读了第二遍后就几乎能全文背下来。
因着这个缘故,他读书学文的速度较寻常人快了不少,不仅背完了蒙学诸文,还读完了《笠翁对韵》《说文解字》。
……
这日上午,见屋外凉风习习似要下雨的样子,顾沉晏来了兴致,索性披上一件月白披风,到廊下坐着读书。
“晏……晏哥哥。”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语气轻轻地,带着几分犹疑。
顾沉晏循声看去,就见廊下转角处站着一个身着鹅黄衣裙的小姑娘。
这孩子看着大约三岁左右,面如白玉,颜似朝华,正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他。
“葭葭,怎么一个人到这边来了?”
顾沉晏这是第一次见着原文的女主本人,不由暗暗感叹。
果然不愧是书里的女主,就连小时候都长的这般可爱,纵然是他,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也是打心眼里喜欢。
“葭葭想来看哥哥,她们说母亲还没回来,不让乱跑……”小文葭看着顾沉晏,声音里带着三分委屈,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闻言,顾沉晏举目一看,果然就有三两个丫鬟仆妇急急赶来。
见文葭身边的下人这般散漫,顾沉晏训斥了两句,警告道:“今后若是再不精心,便直接撵了出去。”
几人自是额上生汗,连连认罪。
顾沉晏也不欲多言,而是含笑看着小文葭:“到哥哥这里来。”
听了这话,小文葭原本委屈的小脸瞬间满眼喜色,连蹦带跳的就跑到顾沉晏身边。
她生的玉雪可爱,头上一对白玉响铃簪“叮铃”作响,看着不仅灵气逼人,更是乖巧讨喜的很。
“要不要跟哥哥在这玩?”
见他问,小文葭连连点头:“要!”
“你们回去,葭葭就待在我这,待会随我一起去陪母亲用午饭。”
顾沉晏刚打发了那几个丫鬟仆妇,就见小文葭从衣袖里掏出来个揉成一团的小手绢,打开手绢,里面却是半块早已捏变形的桂花糕。
“这是桂花糖糕,哥哥你喜欢吃的,我吃了一半,剩下给你留的。”小文葭用手拿了起来,又踮着脚喂到顾沉晏嘴边,一面说一面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这孩子……
心里一阵温润,顾沉晏勾唇一笑,目中星彩闪动,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
言罢,轻轻把那半块桂花糕咬到嘴里吃下去,点头道:“好吃,葭葭真好。”
“就知道哥哥喜欢,都说哥哥现在喜欢吃桂花糖糕,葭葭才专门留下来。”
得了夸赞,小文葭颇有些骄傲。
怎么桂花糖糕这事竟连个三岁稚童都晓得了?
顾沉晏有些无奈了……
“哥哥,你在这坐着玩什么?”
耳边传来小文葭稚嫩的声音,顾沉晏把手里的《尔雅》一书收起来放到一旁,轻声回应:“自然是等下雨啊。”
“为什么要等下雨?”
“可以听雨水落地的声音。”顾沉晏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那我也要跟哥哥一起等。”小文葭想了想说道。
仔细看着眼前的小娃娃,顾沉晏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轻轻在她额头一弹,笑道:“若是着凉我可不管。”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换了个坐姿,解下自己身上的月白披风仔细的给小文葭罩的严严实实,再将她抱到倚栏上挨着自己坐下。
“哥哥,这阵风吹过之后,雨就要等到了吗?”小文葭歪着脑袋侧身问他。
“嗯,快了。”顾沉晏温言回道。
他是真的难以理解,这般惹人心疼的小姑娘,原主怎么会忍心欺辱于她。
只是眼下这孩子已然是他的妹妹,从此往后,无论风雨如何,自有他顾沉晏为她挡着。
……
*****
二房顾明瑜一家是到了三月方才回京的。
那日天气正好,整个晋阳侯府亦是一片欢愉之态。
虽顾明瑜跟李氏这一趟来回不过数月,但家里还是准备了接风宴。
一家子聚在正院用了晚饭,正在闲话家常,梁太夫人便对李氏说起顾沉晏进学之事。
李氏一向与安氏相处融洽,对顾沉晏也颇为疼爱,眼下又见婆婆开口,自然满口答应:“儿媳明儿就回去跟父亲说了,再带着晏儿去见了卫先生就是。”
梁太夫人见李氏这般识趣,也很是满意:“你素来是个懂事的,此事交托与你,我自是放心。”
只是先前她预备着待老二回来就商量下,看看在族里寻个聪明讨喜的孩子过继,眼下恐怕要再等等了。
毕竟才跟李氏开了口要她娘家帮着孙儿进学,转头就要给人膝下过继子嗣,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得记着哪日跟老大媳妇说一声,且先把桃花宴的事缓一缓。
众人不知梁太夫人心中所想,又说笑一阵,向二老道了晚安,便就散了。
……
回去的路上,安氏见四下并无旁人,便低声与李氏说了过继之事。
“我借着晏哥儿进学之事,让母亲今日承了你的情,或暂时不会再提及此事。”
安氏一脸忧色地看着她,“只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等日子久了,怕是又会再提,你心里得提前准备着,莫要到时候措手不及。”
万万没想到顾沉晏进学一事之后,还有这么一层干系,李氏先是一阵恼怒,而后却也真心感谢安氏道:“还好有嫂子心疼我,我……”
说到此处,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而后就只剩下了沉默。
同为妇人,安氏自然晓得她的苦,却也只得叹息一声安慰:“你们夫妻和睦,说不准什么时候子嗣缘就到了。”
“希望如此吧。”李氏面带凄色地低喃。
“这事儿若是要成,必得二爷点头。”于心不忍的安氏忍不住提醒道:“不若你寻个时候跟二爷好生说说?”
她虽然并未名言,但李氏亦是个聪明人,只这一句,心里便已有了成算:“多谢嫂子提醒,我省得了。”
在这高门大宅里,妯娌之间能相处融洽都不容易,像安氏这般真诚相待又事事贴心的,实属少见。
怕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
李氏心里感动不已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