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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后半 ...

  •   [11]

      没有用。

      我说不出来任何关于时间回溯的话。

      未尽的话语卡在喉咙露出失望又强忍住导致有些滑稽的表情,悠仁的眼睛被河边的波光粼粼映照着温暖的光,就像后来温柔的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一样。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

      我不应该把他卷进来。

      “没事,悠仁。”我弯弯眼睛,“今晚来我家做客吧,我想多听听你老师的事,说不定以后我们能成为同学。”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避开死亡结局进入高专,能不能利用时间回溯,让悠仁口中那个强无敌的五条老师救救妈妈?

      虎杖悠仁的眼里,那个一直敏感有些脆弱的少年呼吸间就变了一副样子,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情绪可以转变的这样快,快到他还没分清除了喜悦与上心外的感情,但少年过长的刘海被微风吹拂,露出下面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瞳。

      虎杖悠仁忍不住喃喃:“顺平……好温柔啊。”

      我听到了,但我只能浅笑,用我仅存的善良祈祷着——妈妈和悠仁能够获得幸福。

      ***

      要到了五条悟的手机号,那位在悠仁口中的人类最强教师吊儿郎当着语调:“你说你遇到了特级咒灵?太可疑了吧——”

      我知道强者都有一些怪癖,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漫不经心,“今天,我家里会出现一根手指。”

      电话那边,五条悟促狭的轻笑一声:“那我今晚去一趟好了。”

      “骗我的话,就让悠仁来教训你哦。”

      我极力申请到了在妈妈房间打地铺的机会,莹润的月光透过窗照亮室内,我能清楚的看到桌上不起眼的干枯手指,咒灵的呓语仿佛蝇头在耳边振翅,母亲喝得酩酊大醉对危险毫无所觉的仰躺在床,我凑到床边握紧母亲的温热手掌。

      五条悟今夜没能来。

      我蜷缩在母亲身边在静默的等待中迎接死亡降临。

      [12]

      再次睁眼,耳边是母亲邀请悠仁来家里做客的声音,身体在母亲温柔的声音里如坠冰窟,绝望的头槌疯狂敲击神经,周围的景象正在扭曲将其裹进层层旋涡,一如逃不出的命运。

      “顺平?顺平?”

      “没事。”下意识藏起脆弱的内里,微笑着将苦痛嚼碎咽下,不就是回溯的时间越来越晚吗,没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神既然赐予改变的能力,就一定有改变的机会,哪怕渺茫。

      握紧双拳,我向悠仁提议:“我可以去东京咒术高专上学吗?能不能让咒术界的人先把妈妈接走?我有点担心她。”

      悠仁愣神后举起大拇指:“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

      辅助监督将妈妈接走,我感到难得放松,是的,我愿意用我的命来抵妈妈的命,死掉的是我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

      妈妈就应该活在阳光下,开开心心,幸福自在。

      我和悠仁看了电影,我知道我还要前往学校作恶,在看电影的途中思索真人的目的,母亲的死居然是催动我复仇的种子,这让我不禁更加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冰冷的水让发热的额头冷却,理智回笼压下一切负面情绪。

      现在还不是说放弃的时候,吉野顺平,再努力一点啊。

      [13]

      我死了。

      我想妈妈应该是逃出命运了。

      我不愿去想妈妈也死掉的可能性,被辅助监督带走后真人来找我,我向他托盘而出复仇计划,他沉思一会难得没有质问,只说期待我明天的表现。

      于是按部就班的从容赴死,变成丑陋的咒灵模样倒在虎杖悠仁身前,在心里和他说抱歉。

      但一睁眼,阴暗的教学楼消失不见,又是波光粼粼的河面。

      微风轻拂带来咸湿气息,妈妈和悠仁在聊天,握紧双拳吐出一口浊气,看来命运女神一定要双赢,我要知道回溯延后的时间和时间线继续的要求。

      ……

      再一睁眼,面前是播放恐怖电影的电视。

      我愣住。

      怎么会……?!就算再延后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延后将近一小时?!

      因为是……自杀吗。

      不可避免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点的啜泣,虎杖悠仁担忧的安慰我:“顺平看恐怖电影也会感动到哭啊。”

      “嗯。”无法开口向他寻求任何帮助,慌不择路的我只想逃。

      所以发现在扔掉手指后真人却没出现,我几乎是狂喜的拽着母亲跑。

      基于对我的信任,妈妈虽疑惑但并未说什么,跟着我一起跑起来,调侃道:“顺平想带妈妈一起去旅行吗?”

      “是的!”我应下声,“我们去北海道、不,出国吧,去种花家,去浪漫国,去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声音越来越低,我拦住母亲,克制颤抖的身躯低声道:“妈妈你先走,回头,不要管我。”

      面前的真人佯装天真的样子问去哪,恶心的快将隔夜饭吐出来。母亲关切的轻抚我的脊背,她看不到真人,但看得到我即使颤抖也挡在她面前的瘦弱身体,知道面前有东西挡住我们。

      真人对对面如临大敌的我疑惑不解:“真是奇怪,我自认没露出什么破绽才对,为什么顺平要逃呢?”

      “顺平…不想复仇了吗?明明都已经见过那样子的尸体了。”

      缝合线的高大类人一步步走来,母亲的眼睛里映出它的样子。

      …

      那是一瞬间的事,是我无论循环多少次都不会忘记的场景。

      属于母亲本能的爱爆发出磅礴的力量将我护在怀里,面前是调转方向通往家的漆黑小路,眼角余光是迸射的鲜血,身后是温热的濡湿触感。

      “妈、妈妈?”

      “噗,咳咳,顺平,对不起……”

      我想回头,可是母亲死死抱住我,她的泪水浸湿我的衣襟,比背后蔓延的鲜血还要滚烫。

      为什么道歉?

      没来得及有任何想法,妈妈声音逐渐微弱:“对不起顺平,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不、不是这样的!是我没有保护好妈妈!

      是我的错啊,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相信真人,如果我没有自诩特殊,如果、如果我忍气吞声……妈妈是不是就不用遭遇这一切?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顺平,是个好孩子。”

      思绪戛然而止。

      “顺平~是个好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失去气息的母亲,疯狂大笑的怪物,与仇恨愤怒的我。

      “不许你学妈妈讲话!!!!”

      回应我的,是贯穿心脏的尖刺。

      [14]

      愤怒燃烧理智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时间回溯带来的不止有阻止母亲身亡命运的目标,还有一定想办法杀了真人的决意。

      心脏急剧跳动,眼前阵阵发黑,嘴里是咬破唇肉的血腥,攥紧的拳头一下下敲击在床上,幻想在举起尖刀插入真人的喉咙。

      背后仿佛还有母亲温热的血,脖颈似乎还有母亲残留的泪,

      杀了他,杀了他!

      我一定要杀了他。

      这次,我没有带母亲逃,从上次看我知道真人就在附近观察,逃是没有用的,现在的家就是他为我做的牢笼。可是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我开始推演:柜子——不行,咒灵可能不受视觉控制;家附近的外面——不行,太容易暴露了,而且真人的目标似乎就是妈妈,不然没道理我会没事;借宿……对,悠仁!

      欣喜就像气泡水浮动的泡泡冲破瓶身,我联系悠仁说自己看到一根来路不明的手指请求他留宿,悠仁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直到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困扰我这么久的事只要有虎杖悠仁在旁边便迎刃而解。

      可是悠仁不能一直毫无缘由住在这,他和他的老师七海说我似乎被电影院的咒灵盯上,七海老师便允许虎杖悠仁——甚至包括他自己叨扰入住。

      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我不禁感慨,已经过了三天,这是我人生最快乐的三天。和悠仁一起听七海老师对咒术的讲解,寸步不离的守护母亲仿佛要一口气补全之前不听话时对妈妈的陪伴。

      然而,特级咒灵真人强的可怕。他察觉到我的怯懦,以为我是个聪明孩子不信任他,只利用他得到生得术式,在悠仁出去买菜时闯入我家,当面残忍杀害了七海老师。

      七海老师死前还微笑着和我说不要怕。

      不要怕。

      我……

      近距离接触死亡危机让妈妈有短暂看到咒灵的能力,她将颓然的我拉起来,像上次我拽着她跑一样拽住我跑。那只手冰冷有力,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锚点与道标。

      “顺平,振作起来!”

      渐渐的,落后于母亲的步伐超过她,再次变成我拽着她跑。

      逃离世界,逃离世俗喧嚣,逃离死亡,逃离真人魔爪。
      可从我与他接触过后,一切都回不去了。

      咒灵的速度比人类快,他坏笑着出现在我面前,触碰的确实母亲握紧我的手。

      “无为转变!”

      听话与反抗都无济于事,这个世界早就烂掉了,好人得不到幸福,坏人得不到惩戒。经历苦难的人到底是为什么在经历?

      看着母亲变成丑陋咒灵,看着她一边哭一边攻击我,看着淀月绑住她却下不去手,看着母亲在杀了我之前生生止住动作。

      “你赢了。”我冷漠的说,让淀月结束母亲的痛苦。

      我杀了她。

      [15]

      当我以为自己可以决定未来,喧嚣过后停留的短暂空白用最冷酷无情的方式带来绝望。

      母亲死后,时间没有回溯。

      悠仁的怀抱很温暖,明明失去了疼爱他的老师,他却第一时间来安慰我,捂住我的眼睛让我不要看。这是我才知道,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母亲咒灵化的尸身上。

      突然很想吐。

      跪在地上干呕,血和泪混杂着流下,不明白真人为什么对我手下留情,但我这次一定要见到五条悟,为下一次循环做准备。

      我不敢赌继续的时间越久回溯会不会越晚,只能祈求悠仁让我见到那位人类最强,即使我不说,最强也能从蛛丝马迹看出回溯吧?别无他法,只能带着对最强的盲目信任与悠仁一同去往他暂住的地方。

      那双苍天之瞳怼到脸上时我还有些愣神,接下来他说出的话更让我震惊。

      “你的咒力很奇怪。”他说,“你…在短期内经历了什么吧?”

      五条悟想说也许就是几天内,悠仁又是在哪里遇到的好苗子,听说刚觉醒生得术式,但咒力量堪称普通人里的佼佼者。

      可据他所知这几天悠仁这几天都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呢?总感觉漏了什么。

      这都是一瞬间的想法,事实上几乎话音刚落,那孩子便不同寻常的兴奋道:“您看出来了吗?!我就知道您能看出来!太好了请您救救我妈妈,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先等等,我有些事没搞明白,不用说敬语啦~”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拜托他,“你会发现的。”

      如果你真的是最强,你一定会发现的,五条老师。

      当夜,企图自杀的我被悠仁发现,紧急联系五条悟带我去高专找据说不死就能治好的医生。

      血液的飞速流逝让心跳更加明显,窒息感让眼前发黑,几乎已经失明的地步。

      扯起的嘴角被五条悟看到,那一瞬间一切仿佛串联起来形成真相,我听到他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你……能回溯时间吧?”

      我被救下后,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平淡道:“既然你猜到了,就不要妨碍我。”

      我听到这位人类最强难得正经的劝慰:“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那我和妈妈就一定要死掉吗?”

      次日,五条悟执行完任务回到高专,却被告知吉野顺平失踪。

      [16]

      我被咒灵绑架了。

      五条悟察觉到的事,居然也被咒灵方察觉到了,是因为我漏出破绽了吗?

      “真有意思。”额头有缝合线的眯眯眼男人笑着掰过我的下颚,注视我的眼睛,透过眼角余光我看到他身后在和火山头玩排球的真人,旁边还有一个眼睛是树枝有的咒灵在摆弄鲜花。

      我知道自己逃不掉,只能祈求他们快点杀了我。杀了我就还有希望,我还能回去,回到他们谁都不知道时间回溯的过去。

      “你不会在等我杀了你吧?也太天真了点。”男人道出我心中所想,他伸手抚摸我额角的烫伤,“不知道时间回溯能不能为我所用呢?”

      折磨。
      已经懒得再生出任何反抗了。
      痛苦如千足攀附神经,抽出去的血管也许也抽走了灵魂,在痛感渐渐模糊的同时,我听到那个恶魔再一次使用反转术式将我治好。

      啊,说起来,高专就有一个反转术式。

      好像是叫……叫什么来着……我叫……吉野顺平,我想,我想,我想做什么?

      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

      好痛啊。

      记忆模糊,泪流满面,我想起来了,我要拯救妈妈,可是我真的好难受好难受,非人的折磨让精神崩溃,对死亡变成极致渴求。

      回去,回去,回去。

      “杀了、杀了我……”

      面对曾经最厌恶的、杀了妈妈的罪魁祸首,我恳求他给予我解脱。

      “求你……”

      “哈哈,顺平真是个好孩子呢。”真人笑着拍拍我的头,“放心哦,夏油发现你完全没用,已经决定让你去恶心两面宿傩的容器啦。”

      啊,随便吧,只要能死掉,都无所谓。

      [17]

      一切真的来得及吗?

      再次回到妈妈死的这一天,记忆有些模糊,附着神经的痛苦让手臂止不住的颤抖,心情已经麻木,原本想任由咒灵杀死但是不行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妈妈受到伤害,感觉支撑自己拯救母亲的初衷已经变了。

      好累。

      这次等到了五条悟,人类最强碾压一切将我和妈妈两个人救下,坐在车里,我和若有所思的五条悟说毫不相干的女巫的故事。

      “她能枯骨生花,她被视作邪恶的爪牙,她被她曾经帮助过的人绑在十字架。”

      母亲这次死在高专,没有五条悟的学校防御差的可以,我不懂为什么真人这么执着于杀了妈妈,也许……只是命运想要杀了她。

      或许命运也想要杀了我。

      明明这次什么都没做但是最成功的一次,难道就因为我什么都没做便给予我无法跳出命运线的惩罚吗?还是因为时间回溯被察觉到了?让我拥有能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仅仅是活下去还不够吗?

      活下去已经用尽了我全部力气。

      握紧妈妈冰凉的、隐隐有尸斑浮现的手,我在死前笑着问回来的五条悟:
      “您也会看见女巫在火堆里翩翩起舞吗?”

      又回到了妈妈死的这一天
      又回到了妈妈死的这一天
      又回到了妈妈死的这一天
      又回到了妈妈死的这一天
      ……

      [18]

      迷蒙的光影中,现实与梦境情节交替在虹光展现,我是死去的深海游鱼,是风雨中跌跌撞撞的浮萍,被时间回溯再次碾压,绝望笼罩住岌岌可危的意识,于黑暗再次生长出倔强的白色小花。
      花瓣惨败,腐败从边缘向中心延伸。

      我早该知道的。

      我什么都做不到。

      睁开眼,毫无变化的昏暗天花板,伸出手,骨节分明苍白瘦弱,青灰的血管在手背凸起,因寒冷浮现的紫红色狰狞攀附。

      握紧双拳。

      “妈妈,我……不会再犹豫了。”

      ■

      这个场景无比的熟悉。
      已经没有恐惧紧紧攥住灵魂,熟悉的窒息浪潮淹没归于黑暗,空洞与寂静中是扰人心烦的心跳,是我的,是悠仁的。

      悠仁,悠仁,悠仁……

      “悠仁。”我唤他,如同前几次一样张开双臂,就像失去翅膀也要凐灭天际的鸟儿,我说——带着释然与洒脱、决绝与盎然——

      “杀了我。”

      …
      …

      如果有一天,死亡降临我身边,我希望它能给予我温暖的拥抱,一如再也看不到的明天。

      明天依旧,明天阳光灿烂,明天平淡,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所以,把未来留给有机会到达明天的人。

      祝你们披荆斩棘,一路顺风。

      [摘·吉野顺平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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