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定义》幽灵主义

39、第 39 章

　　镜子里，有两个头顶巨大爱心的人。

　　女人头顶着一个比头大上许多的被头发和发胶包裹住的黑色爱心，黑色黑得并不纯正，是那种有些营养不良的颜色，这种颜色的诞生多亏了林芝从小大大的挑食。

　　而男人头上的爱心则是以爱心头套的方式表现的，一个巨大的毛绒的爱心头套，头套的中间留下了一个空洞，刚好用来摆放男人的碗。爱心头套上场工作是为了弥补巨大爱情气球的缺席。

　　“这个造型是不是很靓。”林芝看着镜子里大胆的自己。

　　“是啊，走出去，没有人不要夸你一句靓仔的。”谢樽给林芝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自己的态度。

　　“就是我有些心疼自己的头发。”她小心翼翼地摸摸自己的头发这个造型用的发胶估计是林芝一辈子发胶的用量。

　　“我们现在就走吧？”谢樽抬起头看了看镜子上放的老是钟表。

　　为了这个造型，他们在理发店里待了一个下午，从日头正盛的中午一直等到了太阳几乎完全落山。

　　林芝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点了点头。

　　刚刚做好这个发型之后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躲在理发店直到世界的末了，这样就没有人能看到这个奇葩的巨大发型。

　　看到博主头顶着这个发型的时候她脑袋里只有“哇呜”这种敬佩的心态，等到自己做了这种发型之后才知道这要是多么的社死。

　　林芝出门前疯狂在自己包里摸索，然后带上自己出门前以“万一要用到”的名头带出的墨镜和口罩。

　　带着两个东西的原因是林芝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涂防晒霜，她本来觉得自己来回没有多少时间在室外就没有涂了。

　　看来东西带齐还是有必要的，林芝早上差点就因为今天普通的行程而不打算带包。

　　“你应该早上就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林芝一边化妆一边抱怨到。

　　他们给了老板一点的钱，借用理发店的后面的员工休息的老房间来进行其他的装扮，比如，林芝要给自己化个妆。

　　林芝的化妆技术并不好，但是她认为在做了这个头发的情况下有必要化一个妆——她看博主都是这样做的。

　　“是我比较粗心了。”谢樽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但是捅人确实是不需要太多这些准备的，我以为和在路边买把刀差不多简单。”

　　有点毛骨悚然了，大哥。

　　-

　　巨大的爱心带来的第一个麻烦是：林芝和谢樽两个人都没办法上车。

　　这件事是在他们决定先去吃个饭再行动，然后两个人站在车窗前面面相觑时才同时意识到的。

　　“我们直接走过去？”谢樽手指比划了下指了指地铁站的方向。

　　“我们可以把这件事计划进我们的‘显眼包’计划中。”说着他拿出手机呼叫他的助理。

　　他们把这个企划称为“显眼包计划”，为了防止街上没有人给他俩拍视频传网上，他们自己准备了摄影师跟拍。

　　摄影师是由谢樽的助理来准备的，谢樽出的钱。

　　林芝本来不好意思老是让谢樽麻烦，打算出一半的钱。但是谢樽说这些都不碍事的，他的钱多的事，到这种时候钱都是身外之物了。

　　摄影师来得很快，在对摄影师交待完一切后，谢樽看向了林芝。

　　“你的口罩和墨镜脱了吧。”说着伸出了手。

　　林芝看看他的手，又抬起眼睛和他对视，神情复杂：“我带墨镜可以吗。”

　　说着拖拖拉拉地把口罩摘了递到谢樽的手上。

　　谢樽饶有兴致地抬了抬眉毛：“你说呢？”

　　“我以为你会为了效果更好而牺牲自己。”

　　好吧。

　　林芝屈服了。

　　她摘下墨镜，紧张的血液在她的血管中到处冲撞，她感觉自己要腿软了。

　　谢樽伸出一只手：“可以扶住我了。”

　　林芝挽住他的胳膊，这是原本计划好的，他们要假扮情侣。

　　有了谢樽的身体作为支撑，林芝感觉自己更有力气走完这条社死之路了。

　　她不自主地紧紧攥住谢樽的手臂。

　　-

　　这个造型在路上真的很吸引眼球。

　　是那种人人看到都会不自觉回头看，不确定再看一眼的造型。

　　林芝本来是对那种对视线敏感度很低的人，她一直在网上了解到这种感受到别人视线的事，只是由于自己一直没有过这种感觉，所以对这件事多少是抱着一丝丝的怀疑。

　　在她眼里这就是薛定谔的猫，感受不到的话，有没有都是可能的。

　　但是在这个时刻，林芝真实地感受到了由视线带来的巨大力量。

　　如芒在背。

　　鼻根的区域开始发麻，焦虑宾至如归。

　　她已经完全顾不上谢樽了，脑袋爆炸到一点都装不下别的东西。

　　在这种连路边的狗都要看他们一阵子的情况下，林芝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通红的脸蛋终于从淡去了颜色，她被折磨地逐渐习惯了，只有耳根依旧坚定地背叛她，显露出林芝内心从未褪去的紧张和不安。

　　他们要从这里走去附近不远处的商场里吃饭，这一段短短的路，林芝花了自己的后半生——她走到那里的时候估计就已经阵亡了。

　　好在林芝她比自己想象地顽强许多，在这样的折磨下，她终究还是走到了餐厅的门口。

　　这家餐厅是在他们准备时就挑好的，林芝在小红书上刷到了好几次，但是出于懒惰的天性一直没有去，她想不出自己在准备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挑想吃的餐厅。

　　果然她就是不死到临头不会流泪的蠢货。

　　这家餐厅就算再好吃她也不会再来了。

　　她发誓。

　　看到餐厅的双扇门是被大大打开的时候，林芝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刚才在商场的大门口的时候差点就因为这个发型被卡在门口了。

　　林芝在理发店做这个发型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吸引人们眼球、努力完成目标的想法，但是到这个时候她突然开始庆幸自己的头发不允许自己做再大一点的造型。

　　要是刚刚在门口被卡住了，林芝觉得自己估计会一个猛冲，撞死在门上。

　　连她的头发都在想尽办法替她保留脸面，林芝要落泪了。

　　“我好担心被我认识的人看到。”林芝松开如藤壶一般吸附在谢樽手臂上的手，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颤抖地开口。

　　谢樽握住她的手，给她一点活下去的力量：“放心，这时候认识你的都是一天一变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林芝勉强回了个笑脸。

　　点单的时候服务员频繁地偷瞄这两个爱心，但是林芝没有在意服务员的这点小失礼，将心比心，林芝要是要是这个服务员的话，眼睛估计都要粘在“爱心”上了。

　　“和镜头打招呼。”谢樽捏捏林芝的手。

　　林芝这才突然意识到谢樽还没有放开自己，虽然感觉有点奇怪，林芝还是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她看向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摄影师时突然想起他们可能还要装情侣发个视频。

　　“开始营业吧，大博主。”谢樽笑得灿烂到春天都要降临了。

　　林芝看着正在录像的镜头，人突然就好受了很多，她开始假装自己要对观众说话。

　　“哈喽大家好。”

　　林芝朝镜头挤出一个微笑，她的业务很不熟练，因为害怕自己说更多东西磕磕绊绊让自己难堪，所以只是假装问了好。

　　反正后期都可以p。

　　她感觉自己好像多少活过来了一点，一想到自己只是在假装，已经僵硬的尸体都好受了许多。

　　果然世界是一个巨大的cosplay。

　　她挑的这一家店是主要是做牛排的，在摄影师的要求下他们两多拍了摆拍的视频后，牛排也刚好上来了。

　　林芝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填充自己在紧张下没有一点饿意的肚子。

　　“你好，小姐姐。”

　　熟悉的声音。

　　林芝下意识的抬头。

　　眼前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身体熟练地变得僵硬，林芝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她想要合照。”谢樽推了推她的手，声音冷漠地不行。

　　林芝惊醒过来：“我，噢噢，好。”

　　语无伦次。

　　“真的非常感谢，你的造型真的很棒噢！”

　　“是吗，谢谢你喜欢。”

　　勉强的微笑带着勉强的话语，林芝紧紧盯眼前对自己一无所知，只是奇特自己造型所以上来要合照的夏千数，几乎要说不出话。

　　“要和我一起吗？”谢樽突然挤进来，带着他标注的营业笑脸。

　　“真的可以吗？太好了。”夏千数显得异常惊喜，她在谢樽点头之后迅速调整了自己的位置，为了更方便的合照。

　　谢樽也配合地坐到林芝的身边，再次握住林芝的手，推着林芝机械地移动。

　　“你们是情侣吗？很般配！”夏千数给他们比了个大拇指。

　　她在外面一向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嘴巴张开全是好话。能说会道从小到大都在外人对她的评价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林芝愣愣地看着眼前鲜活的夏千数，这些日子她在怀念下和谢樽说了许多东西，她谈过去的生活，谈杜歌凡谈文雯谈爸爸妈妈，唯独没谈过夏千数。

　　沉重的疼痛压得她要喘不过气来，但是她还是在谢樽的提醒下露出了一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