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凛冬》薛不拾

9、你喜欢上我了

　　陈熠这么一问，反倒是应初没法回答了。
　　“不是，哪有人这么说话的。”她支支吾吾地说道。
　　陈熠淡淡地笑了，把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口袋里，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干……干什么？”应初不明白他的意图。
　　“那，可以不讨厌我吗？”陈熠停了几秒，用真挚的眼神看着她，
　　“你听我的心跳声，我没骗人。”
　　“知道了……”她不好意思地抽出在他胸口上的手。
　　那胸膛隔着大衣，竟是滚烫的。
　　他又抓起她逃走的手，放在了另一边的口袋上，然后两只手各自塞进两边的口袋里。
　　两人的手背轻轻相碰。
　　皮皮在两人中间打了个寒颤。
　　“其实，我不是很能相信谁会真的喜欢我。”陈熠突然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这么说？”应初盯着他那双漂亮眼睛，她想听听他的故事。
　　“因为，我不够好。”陈熠低下头，躲开了她的眼神。
　　她往前挪了挪，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闭了眼睛:“阿熠，你听见雪的声音了吗？”
　　陈熠不明白她的意图:“雪有声音吗？”
　　应初的声音轻而薄，飘进陈熠的耳朵里痒痒的:“下雪的确是没有声音的，但是是人赋予了它声音。”
　　“嗯？”陈熠还是没听明白。
　　“如果我是环卫工人，我会说下雪的声音就是扫雪时扫把和地板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陈熠听得认真，应初接着说:
　　“如果我是加班的打工人，我会说下雪的声音就是一杯热咖啡从咖啡机里倒出的哗啦声。”
　　应初笑了一下:“可我是应初啊，我说下雪的声音就是皮皮在我们之间叫的声音。”
　　她抬起了头:“所以在每个人的眼里，雪的声音都不一样，人也是这样的，”
　　“也许在你眼里，你很糟糕，可总会有人认为你是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是傍晚的最后一抹晚霞，是退潮后第一颗展露的礁石。”
　　陈熠心里像有个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撞击了，他内心所有的阴暗面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谁都未曾触及到的。
　　“在我这里，陈熠，你最好。”
　　她抽出手站起身，陈熠抬起头看她，她的身后正好是一盏路灯。
　　微黄的昏暗灯光照在她身上，她朝他伸出手，像来救他的天使。
　　“等你想要告诉我你的一切，我想那就是我们更进一步的证明。”
　　陈熠没有牵她的手，只是自己站了起来，痞痞地笑了:“不讨厌我了？”
　　应初收起伸出的手，鼓了鼓腮:“你这人真的很毁气氛诶！”
　　顺势就要打他，他也不躲，任由她的小手轻轻拍打在他的身上。
　　“那你知道吗？在我心里，雪的声音是你轻声跟我说，我最好。”他心里想着，依然笑着看她在自己面前闹。
　　她很好哄，她知道他不喜欢宠物，也知道以他的性格不像是会哄女孩的人。
　　但是他会为了她做出改变，他会去慢慢接受皮皮，也会学着哄她。
　　她没说违心话，在她这里，他最好。
　　“啊嘁！”在外面的时间有点长，应初打了个喷嚏，然后缩了缩脖子。
　　陈熠把围巾重新套在她头上:“你也不怕感冒。”
　　说完拎着她的胳膊给她带到车前。
　　“嗯？”她歪头。
　　“你不回去？那我走了。”陈熠说着就绕到主驾驶开了门坐进去。
　　“回回回。”她抿抿唇坐进了副驾驶。
　　一路上车里竟然格外的安静。
　　“你以前也总是送女孩回家吗？”应初突然开口。
　　陈熠撇了一眼她:“你希望我回答你什么？”
　　应初转了转眼睛，两只手拖着下巴看着他:
　　“那我肯定想听你说，当然没有啦，我只送过你一个人噢！”
　　“那的确。”他感受到了她炽热的目光，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不会用你这种语气说话。”
　　陈熠像是在紧急保住自己的人设。
　　“那你会这样说话吗？”应初清了清嗓子，弄出一副低沉深邃的嗓音，“我不记得还送过谁。”
　　车停在了红灯前。
　　陈熠一把将她的安全带扣上，应初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很大。
　　他见她的反应，眯了眯眼，又故意凑了上去。
　　“刚刚不是很皮？怎么怂了？嗯？”
　　她没法回答，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他的薄唇上:“所以你要亲我吗？”
　　面对她的挑衅，陈熠丝毫不慌，也盯着她的唇看，慢慢凑了上去。
　　应初心里怦怦跳，已经慢慢闭上了眼睛，但是那人却迟迟不亲。
　　她睁眼的一瞬间，面前的人却已经回到了主驾驶。
　　“你……”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刚刚他没亲上的动作提问。
　　他用眼神示意她看信号灯:“绿了。”
　　然后车不偏不倚地启动了。
　　应初有点尴尬:“噢，”然后把脸别过去，打开了车窗，“怎么突然这么热。”
　　陈熠看了一眼她的后脑勺，然后瞥见她被逗得粉红的耳朵，勾了勾唇。
　　任由她吹了一会凉风就把车窗摇了上去。
　　应初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他。
　　“你还真指望着自己感冒。”他瞟了瞟她穿着光腿神器的腿，“这玩意儿真不冷？”
　　她看了看自己的腿:“不冷啊，你摸摸，可厚实了。”
　　陈熠意识到她竟然让自己摸腿，咬着后槽牙骂了一声。
　　“真不文明。”应初小声教育着他。
　　他没理，有点燥地舔了一下嘴唇，下意识掏兜拿烟，但是手顿住了。
　　她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找烟吗？”
　　陈熠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这有。”应初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没开的烟递给他。
　　他诧异地看着她。
　　“我之前注意到了你喜欢抽这个牌子的，我就在兜里备着一盒。”
　　他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把自己兜里的烟和打火机扔进了垃圾桶。
　　重新回到车上后，应初很是惊讶:“你干什么啊？为什么扔了？”
　　“再也不抽了。”陈熠手里还拿着应初给他的烟。
　　“那这个为什么不扔？”
　　“珍藏。”他说完又把车启动。
　　应初被这句话弄得不知所措，一直到学校门口两人都没再有交流。
　　“我到了先走了，拜拜。”她摆了摆手，但是却不下车。
　　他好笑地看着她:“不是都拜拜了吗？怎么不走？”
　　她垮着小脸，语气委委屈屈还带着撒娇:“可是你都没有和我说再见。”
　　陈熠拿她没办法，只好说:“拜拜。”
　　她嘟着嘴在座位上蹦跶:“不是拜拜，是再见！”
　　“什么区别？”
　　“拜拜是这次见了之后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而再见是虽然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但是我想见你。”
　　她有模有样地解释着。
　　“成，那再见。”他看着她的表情变为满意，她转身要走，他一把将她拉回来。
　　两人再次距离拉进。
　　她的杏眼弯弯，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他喉结不受控制地动了动。
　　“可你跟我说的是拜拜，”他声音有些发哑，“你不想见我吗？”
　　光看他的眼睛，好像没有第一次见面那样冷冽了，而是多了好几分温柔。
　　“当然不是……”应初的手抚上他的脸。
　　她手腕上的镯子冰冰凉凉地贴在他下巴上，也没能让他的神智变清醒。
　　“那为什么？”他一直在逼问。
　　应初笑了:“陈熠，这好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他凑近了一些，只要再近一点，就能亲上她的唇。
　　“你喜欢上我了。”她说完抽离他的身边，下了车关上了车门。
　　陈熠愣在了那里，等他再抬头找她的身影，她已经不见了。

　　他回味着刚刚的一切，嘴角勾着，时不时在偷笑。
　　殷山正躺在沙发上睡觉，听见一声声笑，皱着眉睁开了眼，结果被陈熠从未出现过的表情吓了一跳:
　　“我去！阿熠，你没事吧？这个点你不回家来金翊跟我抢沙发啊？”
　　陈熠这次出奇地没有反驳，而是拍了拍殷山的腿，殷山坐了起来，很自觉地把腿挪了挪地方。
　　陈熠坐在他腿边。
　　“你不懂。”他抿了抿唇。
　　殷山面目扭曲:“什么七七八八的我又不懂了？咋回事啊你一身狗毛？跟皮皮打起来了？”
　　随后挠了挠后脑勺:“也不能啊，跟皮皮打起来了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呢？”
　　陈熠拍了拍殷山的腿:“行了行了别说了，我没事，你睡吧，走了。”
　　说着起身要走。
　　“诶不是你神经病啊？给我整起来了然后你走了我又得重新睡！”
　　殷山边整理被子边冲陈熠的背影喊。
　　“反正你倒头就睡，还在意这个？”陈熠吊儿郎当地走出了包间。
　　殷山咂了咂嘴:“说的也是。”
　　刚要倒头睡，又拿起手机给千苏苏发了个“晚安”。
　　千苏苏正敷着面膜啃菠萝干乐呵呵看剧，手机突然来了一条消息。
　　殷山:晚安
　　她手上的菠萝干差点掉床上。
　　“你干嘛呢？”应初准备睡了然后看见千苏苏异样的神情。
　　“不是，殷山给我发晚安。”千苏苏故作镇定又吃了一块菠萝干。
　　应初无所谓地说:
　　“这不是很正常吗？所有在追你的男生不都天天跟你说早安晚安，给你买早餐定外卖，逢年过节送花送化妆品的吗？怎么到殷山这里你就大惊小怪的？”
　　说完她才感觉到不对劲:“苏苏，你不会是喜欢上殷山了吧？”
　　千苏苏这次才是真的把菠萝干掉在了床上。
　　“你可别瞎说，他从来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身上没有任何一个点是我喜欢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菠萝干重新拿起来。
　　应初努了努嘴:“我觉得凡事也不能这么绝对，万一你到时候就是觉得他哪都好呢？”她想了想接着说，
　　“你现在嗤之以鼻的他身上任何一个不合你口味的点，到时候都会被他迷的死去活来。”
　　说完哈哈大笑，躺下了:“苏苏大小姐，臣妾先歇息了，明天周六我可以睡个好觉咯哈哈哈！”
　　“睡你的吧。”千苏苏被她的笑声逗笑了，然后剧也没看进去，嘟囔了一句:
　　“我也没对他嗤之以鼻吧。”
　　第二天应初起来的时候千苏苏不在寝室，她洗漱完打开微信发现陈熠给自己发了消息。
　　c1:下午五点我来接你。
　　初初小妖精:干嘛去呀？
　　c1:到了你就知道了。
　　应初转了转眼睛，坏笑着继续发消息。
　　初初小妖精:陈熠，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呀？
　　她在手机面前等了半天，他也没回，她生气地把手机扔在床上:“男人一点都不好。”
　　站在那生了一会儿闷气，然后拿起脏衣篓:“我先洗衣服了，爱回不回。”
　　门关上后，微信弹出消息。
　　陈熠:酒心巧克力
　　应初晾完衣服回到宿舍，千苏苏正在那找书。
　　“你找啥呢？”
　　“下午有个经济学的讲座，我去听听，我找不到我之前买的经济学那本书了。”
　　千苏苏又找了一会随性不找了，拿着平板就要走。
　　“怎么想起来去听经济学讲座了？”
　　“我爸让我学点能帮的上家里企业的东西，本来我来学动物医学他就不同意，我保证了之后会拿双学位，也不能说说玩啊。”
　　应初点点头:“我晚上要去陈熠那里，可能不能去接你了。”
　　千苏苏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声音:“我懂了！”
　　然后出了寝室。
　　应初打开手机，看见了陈熠的回答，有点摸不到头脑。
　　“算了，见面再问他。”然后开始捣腾自己的小脸了。
　　下午五点，陈熠提前十分钟到了学校大门口。
　　他盯着和应初的聊天框，她一直没有回自己。
　　不一会儿他看见了应初小小的身影。
　　她穿了一件粉色超短裙，套了一件厚风衣，脚上两只过膝长靴，扎了丸子头显得小脸圆圆的。
　　他看得稍微有点出神。
　　应初上了车，看见陈熠直了眼，就知道自己没白忙。
　　“嘿！”她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回过神来。
　　“看什么呢？”她明知故问。
　　“看你。”他坦诚回答。
　　她满意地点点头:“带我去哪？”
　　“金翊。”
　　“干嘛去？”
　　“到了就知道了。”
　　“噢。”应初乖乖系上安全带坐好。
　　陈熠瞟了一眼她:“你也不怕我给你拐卖了？”
　　“你难道是这样的人吗？”她也瞟了一眼他，“再说了，我有什么怕的，又不是只见一次两次了。”
　　陈熠勾了勾嘴角:“成。”
　　安静了几分钟，应初突然开口:“酒心巧克力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