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人鱼歌喉 ...
-
沈安若，19岁，目下最火女明星，是一条机器人鱼。鱼尾呈浅空天胧色，因歌声空灵，长相魅惑，收获多批支持者，最新专辑销量已达五千+。
就是这样一个人气明星在场，在场没人能喊的出名字。看来这里失忆的人比比皆是。
江游差些没认出来，他第一次见沈安若，她还是个没有发育完全、不会说话的哑巴人鱼。
那时的沈安若因为S组织（square）父母及家人被销毁，唯独自己存活了下来，内心对于家人被S组织销毁而充满仇恨。沈家独女当时那么小的个子，正处对世事懵懂与未知的年纪，戾气却发展得比常人更甚。
江游不知道这个人鱼机器人现在的级别与能力，但确实与以前大不相同。幸好她那独一天下的人鱼特性没有变，否则江游一定认不出来这位小朋友。
沈安若的汉语依旧有点蹩脚：“打扰了，今天我来给大家献唱。”
“vivivi——We are winners oh o,Victory belongs to us yeye a .
and winners don't walk alone.”
远距离按下某个机关，顿时观测室变成了小型演唱会现场，舞台的陈设精美绝伦，不停有盐水蔓延开来席卷鱼尾，飞舞的彩带落入众人掌心。歌者站在助唱机前宛如异族人，大屏显示表情生动自然，展示着她特殊的音乐才能。沈安若的头比正常人的小一圈，整片脸泛红晕，像个红苹果，尤其是涂了大红唇膏的唇齿。
歌曲半途，和秋萤凑上来与江游谈道：“这个姐姐我应该是见过的。当时我们在机器人保护机构里。那时我还很小，她也变化很大，只不过姐姐在机构里待了不足一年就离开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江游哥哥，我知道你名字也是因为那个机构，我们那里所有的机器人都很感谢你，你帮助了我们很多，你名下的很多慈善拯救了无数机器人。虽然你不怎么出现在机构，但我们那里每个人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姥姥姥爷也就是在那里捡走我。”
“那这里还有这个机构的机器人吗？”
“没有了，有的话我肯定记得，只有我们一家。哦对，江游哥哥你不是失忆了吗，艾尔文哥哥他也失忆了，特别吓人，他现在连温光姐姐都忘了！机器人的大脑神经损伤是非常严重且不可逆的，他比你可怜，记忆也永远找不到了。”
“灾难性遗忘”。机器人遗忘的另一个极端。江游心里一震，要是——要是自己的机器人也这样了，那岂不是他们再相见就成了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这样想着，江游如同坠入海底，无法呼吸。他更要找回记忆了，这件事不可动摇，非同小可。
再回过神一曲早已终了，沈安若已经被许多人围住，和秋萤在最前面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好不容易脱身人群，她像是一刻也等不及般快步走到江游身边。
“好久不见了，江学士。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我们以前只有几面之缘。”
江游想了想：“你应该是第一个跟我说好久不见的，anro。”
沈安若在那瞬间直瞪瞪地看着江游的脸,露出有些欣喜的神态，问：“您恢复记忆了？”
江游如实道，“很遗憾，并没有，只是因为你是小人鱼，会比较好认。”
“记得就太好了。实在抱歉，我所知道的你的事迹也实在有限。当年新闻报道你犯了禁规，我想着怎么可能，他们都传你私藏带有安全隐患的机器人。包庇、谋私、不顾伦理地站在人类对立面，要与科研馆对抗。呵！科研馆那群人能是什么好种！”
“那个时候机器人失控出事了，就全甩锅甩我们身上了！还有科研馆把错全甩你身上，我那时快气死了！我们都没有错，对得起人类！”
说话间的线索江游大概盘清楚了。七年前机器人袭人事件闹得满城风云，自此机器人类不再有和睦共处，只成不可调和的矛盾体。江游作为科研馆高层人物，又是登顶出世的机器缔造主，没有表态、没有站队人类，与人类而言是背叛辜负。
那时的他应该是陷入了困境，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于公，他要与人类共患难，于私，他要对亲手创造的机器人负责。可无论做什么努力，各种公证也都安抚不了社会民众的情绪。
人类恨透了机器人。可江游投身研究机器人三纪年整，他的生命围绕科研，机器人是他创造人生当中的部分。他是没有办法完全站在人类的立场，他做不到。
世上没有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类，可是有他亲手孕育出来的机器人。那也是生命。
机器人权不该被残忍剥夺，他作为创造者，也有保护他们的义务。机器人与人类间曲折的关系，到底谁是受益者受害者，谁又能说得清？纵使机器的失控是偶然、天意，可是这哪抵得过大众风评？
科研馆每天都围满了群众闹事，孤身影只的他只能采取最懦弱的手段，带着自己的机器人逃离。
江游是违反道德，见钱眼开的人类。一传十，十传百，从此他声名狼藉，最后还是被抓了，科研馆惩治他，失忆、被绑、落得如今的下场。
聊到科研馆的话题，沈安若止不住地愤怒。情绪稳定在科研大所馆面前就溃不成军。科研馆出手了，机器人在这数年的遭遇可想而知。
江游现在有点怀疑自己当时的仿徨和不当不立的态度是否正确，到底是帮了机器人还是害了他们。
anro：“我这次来，是因为温女士遇到了一些麻烦。”
记忆中断，江游立刻问：“怎么样了？”
anro：“她自己能解决，只是需要我带给她一些药物。”
anro：“在这里会感觉到闷吗？现在下面还是不太安全，最好还是不要下去。温女士很快就来了。”
“你们挺熟悉的。”江游客观评价。
anro： “嗯，我们是老朋友了，出去任务会相互扶持，也有个照应。我离开那个机器人机构后就寄她篱下，也算是她养大的孩子。”
沈安若翘了鱼尾，摆出水珠，回忆到什么，又道：“总之你跟温姐都特别了不起，帮助了特别特别多的机器人，我们真的很感谢你。我要赶紧离开了，再见。”
短短一上午，江游的脑容已经严重高负荷。自己的经历知道了个大概，可惜的是有关他机器人的信息扒无可扒。江游一直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刻意地屏蔽掉了有关这一部分的内容，就好比一张浓墨重彩充满记号的纸，瞬间被刷成了空白。
脑部受损。损的是那个机器人的记忆。记忆的牢笼像是个无底洞，窒息的紧闭的无形的大网铺天盖地，笼中人束缚于雄关漫道却甘愿迈步从头越。毕竟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代价再大也无妨。
当天晚上，江游就发烧了，他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裹着被子吸气。
浮漫给他泡了药，机器人今天选了个微分烫发安装在自己脑袋：“你生病了，这几日就不要再用针剂，好好养身体。”
这人怎么还惦记着针剂？跟他一样。
江游垂死病中惊坐起，自觉不够端庄，于是正色道：“不行。你主人应该没教过你，那么由我来教。这是我的事，别人的事你不要插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江游理解机器人表述和理解能力都有限，耐心指导道：“浮漫，我和你之间，还是分一下你我比较好。”
生病的江游多了点俏皮，浮漫忍俊不禁：“你不是别人。”
知道他还在回复上一句，江游像个悉心的教师：“我不是别人，那我是谁？总不能我是你主子吧？嗯？”
浮漫脸一拉，黑了。
江游完全没注意，又调侃上了：“我现在特别好奇你主人是谁，看得出他造物能力很强，教学能力一般般吧。”
主人当然是你啊。你是我的主人。
浮漫说：“等你恢复记忆就知道了。”
“我还认识你主人？有意思。”江游隐隐觉得奇怪，“那为什么你现在不告诉我，不会是你这张金贵的嘴不屑于开口吧？”江游讲完就哈哈笑。
浮漫能感觉到现在的江游还没记起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记起其他人和事，他心里渐渐惶恐和不安。理性上他并不希望江游记起他，自己只会给江游带来无尽痛苦。
他总觉得，离江游认出他那天，应该不远了。浮漫露出从未有过的茫然，这一回被江游察觉到了。
“喂，你怎么了？”
“没事。”
“没事你耷着个脸？”
“哦。”
……
_
同时间。
“今天是什么风，把您请来了，万所？”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有点惊奇。
万什直言：“你胆子好大，敢麻醉我。”
“不敢。只是无奈之举，当时您太冲动，在科研馆实在有失风度，我帮助您镇静一下。”
万什并未打算继续这个个人话题：“还有你做的那些，什么意思。”
“您是说我抓捕的那群犯罪分子吗？很可惜让他们逃走了。”
“他们是无辜的，没有做过对社会危害的事。你不该抓他们。”
男人笑了，不以为然：“可是我有详细的档案呀，这里面都是他们的犯罪记录，每人都有相对应的罪名，法律部盖过红章的那种哦。”说完他戏虐似的走到万什旁，摇了摇头，“万所您权威再大，也不能视法律为无物吧？”
万什盯着那些文件，不屑道：“他们这也都是无奈之举，有情也有理，你应该也清楚他们的个人事迹。”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学会推卸责任了吗炫非！我让你这么培养法律编职人员的？道德权威永远高于条条框框，这句话你吃进肚子里了？飞船上抓的也有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你还拿那么强劲的声波攻击，知不知道难民也会没命！”
男人这才收敛：“我错了，下次注意。”
“执掌人这个位置当不好就退职，听到没有。”女声的声音格外严厉刺耳。
“知道了。今天的妆很美，我办公室里的铃兰花与你很适配，万所。”
“滚蛋。你的性命不比他们值钱。”短直发鹅蛋脸的女人不做停留地离开。
随后男人开启了电脑，闻着花香，准备写一万字的检讨书。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人鱼歌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