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冰》初濋

4、我心中的蜡笔（4）

　　尹烁不太舒服，一大早就在餐桌上吐了 ，一家人手忙脚乱地收拾和安抚，俞今咏成功在开学第一天就喜提迟到。

　　俞善歌心疼地想让尹烁在家休息一天，却被尹治屿坚决反对：“爸爸现在送你去学校，如果有不舒服及时和老师说，爸爸立刻就会来接你。不要因为一些小事就习惯放弃。”

　　尹烁含着眼泪点头，俞今咏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反驳爸爸的话。

　　“不过这样妈妈就不能陪你去报道了，明明是第一天……”新店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约定好过来的装修队也要她亲自去接待。

　　俞今咏摆出完美的笑容，“妈妈你不相信我吗？不用担心的。”

　　学校的确离家很近，在提前踩过点后正式报道也没太大的曲折，和保安说明情况后很快就被放进去，正门进去不远就有地图，找到教学楼也不是难事。

　　一切都很顺利，班主任是个和蔼的青年女人，给她递了需要的资料让她填好，一一介绍着学校和班级，笑容有些神秘莫测，“这个时候转学过来也不用担心，同学们虽然不是非常聪明好学的孩子，但是热情开朗是没得说的。”

　　不知道怎样的班级会给老师留下这样的印象，俞今咏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好奇，“你的同桌是个很独特的孩子，他比班级里的孩子都要大一两岁，但我看你和他是同岁所以安排你们坐在一起。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好相处实际上是非常善良的孩子，你不用担心。”

　　俞今咏在韩国日本转学奔波中难以幸免地留级，有同龄的朋友也算是意外之喜。被带进班级的时候孩子们吵闹的声音一下安静下来，然后又陷入更激烈的窃窃私语，打量她的眼神有直白和自以为隐秘，不过初见面都不存在恶意。老师让她自我介绍，她不存在害羞，大方地说着：“我叫俞今咏，2000年12月生，虽然可能是在坐很多人的姐姐，但希望我们以后也能以朋友身份好好相处，拜托大家了。”

　　韩国长幼关系一向紧张，年纪更大的人即使是同一年级也占据更强势的地位，人们嘴上倡导着平等相处，但过程中总会有些隐蔽的高高在上。但比起一直居高临下，像俞今咏这样直白说话的总是更讨人欢心一些的。

　　底下爆发出兴奋的喊叫和掌声，俞今咏像神圣游行一样从中间穿过来到了教室后方，新同桌并没有和其他人私语议论，很认真地看着她，在她放下书包后也很自觉地又往边上挪了些位置。刚用“你好”问候过，还想说什么，就被老师叫住：“煜现，你过来一下。”

　　男孩站起来很长一条，西装裤校服遮不住他的身材，挺拔又张扬的。俞今咏收回了目光，把领来的课本一本本拿出来写上名字，她不算字写的非常好看的那类，就一个个字方方正正地写下，前面的女孩子忍不住和她搭话：“你是从首尔过来的吗？”

　　“我是从釜山转学来的。”尹治屿是釜山人，他们从日本回来后就在釜山开店，两三年以后生意已经很不错，有了想拓展和帮衬的心思就将釜山的店面交给妹妹一家，选择离首尔更近一点的安养，不乏有金智亨一家在这的原因。

　　“哇，你说话一点口音都没有呢，我还以为你是从城市来的。”她眯着眼睛隐隐约约能露出虎牙，看上去就长得很小。

　　“我们家是不怎么说方言，不过我偶尔也能讲上两句。”俞今咏笑眯眯地回答，总算把名字都写完，想包上书皮，感觉放学之后还得去趟书店，课本这种东西放在书包里总不是那么安全的。

　　“我看电视剧学习过，我也能说上两句釜山话呢！”

　　“那什么时候我帮你检验一下是不是正宗。”

　　“好，就那么办吧姐姐，哈哈，我叫姐姐也是可以的吧？我是零一年生的。”

　　俞今咏并不介意称呼，“你叫名字也可以，我没关系的。”

　　但女孩还是摇摇头，“我还是叫姐姐吧，直接叫名字有些那啥，感觉很不亲近，我可是想和你亲近呢，因为长得很漂亮。”

　　俞今咏歪歪头，“欸，谢谢夸奖？”

　　女孩子很开朗，“我叫珉智，不过有个tmi，您的同桌因为也是大一岁的前辈来着，我们全班都叫他大哥（hiong nim)，虽然长得有些高傲难以接近，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经常请我们吃东西，完全是富人！就是不知道您以后会不会进化成大姐一样的存在……”

　　俞今咏想象了一下，做尹烁一个人的姐姐就足够麻烦，如果一群人齐刷刷喊她姐姐，她打了个冷颤，双手合十看向杨珉智，“请叫我名字吧，拜托了，不想成为新时代的老人。”

　　杨珉智大笑起来，旁边在听着她们聊天的朋友也忍不住拍手。

　　总之，和新朋友的相处很和谐，说什么她都能聊上两句，一时间有些佩服自己，当初是为什么转学呢，真的是她自己的原因吧……

　　同桌在上课前赶了回来，周遭的低气压挡都挡不住，本就锋利的五官紧紧绷着，看上去很可怕，但他谁都没有看，也并没有对谁释放，只是懊恼地趴在桌子上蒙着头。俞今咏暗自观察了下，觉得他是个怪人。

　　新学校的课程并没有和之前的学校偏离太多，也就意味着，她听不懂的还是听不懂，转着笔无聊地听课，不会读书真的不行啊，以后一定得好好培养尹烁才行，他出人头地，她在家坐吃山空，不要太美妙。

　　上课时间随着她的神游转瞬即逝，她的同桌就这么躺了一节课，老师就好像当没看到，没有刻意叫起他，什么呀，不会是校霸的那种类型吧，连老师都不敢惹的那种？

　　又胡思乱想着，杨珉智一下课就转过来找她，“怎么样，第一节课，听得懂吗？”

　　俞今咏诚实地摇头，“我不太会读书。”

　　“没关系，人都是这样的，长得太漂亮还会学习就太不公平了，我的理想就是做个漂亮的笨蛋，所以要多找漂亮的人一起玩。不是有那种说法吗，亲近的人会变得越来越像，我在努力中！”

　　意外的发现是搞笑的朋友，俞今咏对她的印象很好，她很积极地邀请俞今咏，“要去小卖部吗，刚用完脑吃个面包最适合了，脑袋也是需要休息的，刚好课间我带你去逛一下学校。”

　　俞今咏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朴煜现坐在外面，因为身材好，把座位的空隙都填满了，根本就出不去，睡着了贸然叫他起来也不太礼貌。杨珉智却不以为意，把俞今咏的桌子往前移，让她从自己的位置出来，从桌角拿了朴煜现的卡，非常自然地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俞今咏有些迷糊了，但也没好意思问出口。杨珉智非常健谈，和她聊了一路安养好玩的地方，走到小卖部又挑了很多零食，最后是红豆面包和功能饮料，“分开付，谢谢。”

　　看到俞今咏的眼神，杨珉智解释道：“这是帮大哥买的，因为睡意说来就来，他经常会拜托我们帮忙买吃的，还说可以让我们用他的卡一起结账，一来二去大家就习惯帮忙了。不要把他想象成那种恶霸啊……”看着俞今咏奇怪的眼神杨珉智有些哭笑不得。

　　从别人口中了解的太多，她反而看不透这个人，不像朴成训把一切都摆在脸上，一眼就能看穿，不过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他躺下就睡也并没有给她看到几次正脸吧！

　　回到教室，朴煜现已经迷迷糊糊地醒了，坐在位置上有些懵懵的，双手接过面包饮料不忘感谢。他翘起来的头发被杨珉智用镜子一照，他对着小镜子就按了下去打理，“感谢。”

　　接下来的课他认真听了，笔记记的不多，但字体很漂亮，俞今咏用余光不住瞟着，她喜欢字写得好看的人，大概是人都喜欢自己没有的那部分。朴煜现发现她的视线，以为她需要笔记，把课本挪过去了些，“要看吗？”

　　“谢谢。”虽然交流没什么问题，但用韩语听课总是有些吃力，因为不爱学习所以补习班也没有报，如果有现成的吃食她也不介意接过嚼碎了吃。

　　课本一半放到了她桌子上，朴煜现时不时补充笔记，俞今咏小声地问他：“你都听得懂吗？”

　　“还好吧，如果认真听的话，你不会的话可以问我，虽然我不一定都会。”朴煜现很爽快地说，俞今咏有些理解杨珉智的意思了，非常不好惹的高傲长相，其实说什么都会应声，像那种冷着脸的不倒翁，就是看着可怕而已，没有防备力地会被按下去，一句话都不会说又兀自站好，很神奇的特质。

　　因为是好人很快就熟悉了，朴煜现要说不说的话犹豫了很久，“你们有想加入的社团吗？”

　　杨珉智转过来的头随着话语一起飘走了，朴煜现的目光灼灼，她受不了小声地说：“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才申请进的二次元社的，我不能错过，对不起了大哥！”

　　朴煜现的表情从眉毛开始丧气，“刚才老师找我说今年学校要求社团人数要是不满三人就要解散，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建立的社团，绝对，不能解散！”

　　“什么社团？”俞今咏好奇地问。

　　“名义上是魔术社。你还没有加社团对吧，你如果来的话我会给你很丰厚的福利的，聚餐团建都没有问题，我会全包。还完全自由，社团活动时间想做什么都可以。”他看到俞今咏的第一眼就打了这个主意，因为并不是很直接的性格不好意思说出口，看到杨珉智已经搭上话才小心翼翼地问，他眼神十分真诚，像是什么神圣的事。

　　俞今咏很快抓住重点，“名义上？”

　　“就是其实什么都不用做。”

　　杨珉智跟着解释：“大哥只是想申请一个社团教室才建立的社团，倒也不是没人愿意加入，但是大多都是对他有兴趣的女孩，你能理解的，总会有些麻烦。”

　　他鼓吹着好处，高贵的脸上出现推销一样的表情很搞笑，“而且可以拿到社团的实践分数，只需要把你的名字报上去，其他都不用担心。”

　　俞今咏有些心动，又觉得朴煜现像蛊惑人心的女巫，不太可信，提出质疑：“你要社团教室做什么？”

　　朴煜现堂堂正正挺直胸膛：“睡觉。”

　　他是很奇怪的体质，睡觉不太容易，但有时候又能秒睡，因为经常受到折磨，所以老师们都很谅解。睡觉社什么的名字交上去也会被卡掉的社团，套用了莫名其妙的名字，一开始也不是没有人加入，但有时在人群中睡得跟好有时又会对喧闹声过度反感，最后只剩他一个人也很好。学校却并不觉得很好。

　　尽管不是针对他，他的烦恼也一点都不少。被朴素的理由打动，向她招手的学分就在眼前，失去一切兴趣的俞今咏觉得这样平凡的摸鱼社团很适合她，就这样点了头收获了朴煜现感激的眼神。

　　“下午带你去看看我们社团教室，在里面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保持安静和干净。”

　　比了ok的手势，俞今咏继续和她的数学相亲不相爱去了。很典型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文科生，对语言有些天赋，爱好是看书，虽然长得是聪明的孩子，但现实很残酷。爸爸说过：我们的目标是健康快乐地长大，诚实善良地做人。

　　还好没有聪明呢，活着也不带太大愧疚的。

　　另一边朴成训不太快乐，和新同桌虽然算不上互看不顺眼的情况，但他初见过于惊讶的表情已经让白知愿记了仇，虽然这只白狗并没有意识到，甚至脑子里只想着被欺骗。

　　不是说是朋友的吗！难怪总带着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他还以为是她眼睛不舒服呢。

　　妈妈没有说，阿姨没有说，甚至俞今咏自己都没有刻意提起，就这样，他成为了最大的笑话，自认为的。

　　甚至不知道她在哪个班级，委屈的话说出口了自己就真的太幼稚了吧，朴成训很能忍耐，他劝诫自己，把鼓鼓的脸颊消下去。

　　请转移注意力吧，听课也是不错的选择——对于助眠很有帮助。

　　他在课桌上摇摇欲睡，白知愿撑着脸看书，很有恶意地“嘁”了一声。他彻底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