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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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日近黄昏，酒楼的客人越来越多，一楼也愈发喧闹。
毕竟处于晏安最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然而那些人虽然不断地发出笑声，脸上的五官却一动不动，说出的话也不知为何总是含糊不清。
“吴强出来了！”林绍猛地站了起来，眼中重新绽放出奇异的光彩。
徐空景看向二楼，吴强果然出现了。
但他是被两个人押出来的，发头乱糟糟的，两颊通红，带着强烈的不甘，还在拼命地挣扎。到了一楼以后，便被人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出了酒楼。
两人连忙跟了出去，大约是客人太多，小二竟然也没有追出来结账。
外面很快围了好几个人，仍然是熟悉的面容和僵硬的笑脸，只是看着带了些嘲讽的意味，像是来看热闹的。
吴强看到自己被人围住，脸越来越红。
“吴强，限你三日之内还清这一万两白银，否则，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将他押下来的人厉声警告道。
他战战兢兢地点头，丝毫不敢反抗。见到那两人转身回到酒楼，他才狠狠地啐了一口：“呸，狗仗人势的东西！过几天我就要让你们乖乖像狗一样跪着求我。”
大约是动作太大碰到了哪里的伤口，他倒吸一口冷气，而后缓缓爬了起来，骂骂咧咧地走了。
徐空景见到他这副样子，嫌弃地皱了皱眉，还是和林绍跟了上去。
吴强在晏安城最繁华的几条路上转了一圈，偶尔会进店铺里逛逛，很快又走了出来。直至天色微暗，他依旧两手空空地在街边转来转去。
像是在等什么人。
而徐空景两人则是谨慎地跟在距离他十余尺远的地方，紧紧地盯着他。
吴强在路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又忽然活过来似的抬起了头。
徐空景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路中间的马车。
那里，有一个稚嫩的小男孩探出了头，面容清晰，看他身上穿的华贵衣袍和腰间所系的紫玉长穗宫绦，就知道这人定然家世不凡。
“他就是周宝瑄？”她问道。
“没错！就是他。”林绍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
只见周宝瑄从马车上一下子跳了下来，准备往街边走，一只小手从马车里伸了出来，拉住了跃跃欲试的他。
“少爷，你要去哪里？”
“林远，放开我，读了一整日的书，我要出去转转。”周宝瑄有些不满地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怎么也甩不开林远的手，干脆把他也拽下了马车。
另一个小男孩被他拽了出来，仍然唯唯诺诺地道：“可是夫人说了，不让你自己出去。”
“是我弟弟！”林绍更激动了。
“跟我娘一起出门忒没意思，她每次都拦着我，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买的，没意思。好不容易今日她不来接我，我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出去玩玩。”说着，周宝瑄又甩了甩手，“你要不就跟我一起去，要不就放开我，否则我回去就告你的状！”
林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他一起走向了街边，在一边看着周宝瑄吩咐马夫在这附近等他，自己到处去闲逛。
徐空景两人耐心地看着他们俩到处闲逛，最后竟然走进了刚刚吴强去的那个酒楼。
果然，在周宝瑄想要上二楼时，也被小二拦住了。
他很不服气地叉腰：“凭什么不让我上去，你给我让开！”
就在此时，吴强天神下凡般地出现在了两个小男孩面前，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们自己有办法把他们带上二楼。周宝瑄涉世不深，对陌生人缺乏警惕心，而林远则是怀疑地看着吴强，半信半疑。
但好奇心终究是大过了疑心，两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是跟着吴强走了。
等到了陌生无人的地方，吴强才露出了真面目。
周宝瑄大惊失色：“你竟然敢绑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吴强失笑，一边说一边要把他绑在房梁上：“我当然知道了，周府上下最宠爱的小少爷，我若是连这都不知道，绑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吴强吃痛地大叫了一声：“哪个小兔崽子敢咬我？”
他看向胆怯的林远，神情恐怖。林远向后缩了一下，似乎思索了一瞬，想要转身逃走。
吴强当即抓住了他，狠狠打了他一拳，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林绍躲在一颗大树后看到这一幕，怒火冲天。
徐空景二人刚刚一直远远地缀着，每次林绍想要靠得近一点，都会被她阻止。这一次，亲眼看到自家弟弟被人欺负，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无视了徐空景的阻拦，不仅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抓住吴强的衣领，狠狠给了他好几拳。
吴强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忽然冒出来的林绍，又怒火中烧地抬起拳头想要打回来，可拳头还没碰到林绍的脸，便神情呆滞，仿佛突然失去了灵魂。
“林绍住手！”徐空景站在窗边，蹙着眉冷冷地看着他，“你若还想找到你弟弟，就快点停手，别再添乱。”
“我……”林绍看着自己的拳头，怔住了，“可这里既然只是记忆，我打他一下出出气怎么了？反正记忆一定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不会因为我几个拳头就改变吧。”
徐空景疲惫地闭了闭眼，没有回答，本来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给她加大难度。
他只说对了一半。
一股阴冷的气息陡然从四面八方袭来，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退出了这间屋子，朝着徐空景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的“弟弟”抬头看向他，脸上并无感激之意，而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而冰冷。
原本街上面带笑容的路人仿佛被什么吸引住了一样，放下了手上的活，齐齐地朝着他的方向靠了过来，脸上不再是相同的诡异笑容，而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林绍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想要逃走。
可哪里都是这些人。
他无处可逃。
只能紧张地缩在纤弱的徐空景身后，不敢妄动。
分明这个小姑娘看着如此柔弱，这些渐渐靠近的人随便哪一个都比她强壮得多。可她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神情冰冷而沉稳，就无端地给人强大的安全感。
林绍见她垂眸沉思，也不说话，很快收敛了眼中的慌乱。
“沈二夫人，救我！”
徐空景环顾四周，果然看到白衣男子就站在不远处，噙着笑意看着他们俩，好像在看笑话。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面对这样步步紧逼充满敌意的一群记忆造物，她的双眸平静无波，并无惧意。
她沉默着低头，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个长长的纸筒，长度约一尺，看起来五彩缤纷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林绍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看着她动作慢吞吞的，恨不得把东西抢过来帮她解。
可她虽指尖动作看着缓慢，系在纸筒上的细麻绳却很快就被她流畅地解开了，一张花里胡哨的纸被她慢慢展开来，竟然是一张普通的剪纸。
是半个月前，她才完成的凤凰于天。
“你拿出这么一张破纸做什么？”原以为那纸筒会是个什么不得了的法器，见到这样一张虽颜色纷繁图案精致，但明显很普通的纸，他不由得露出失望又急躁的神色，“这些人马上就要走到我们脸上了啊！”
“破纸？”徐空景那张镇定的脸上霎时间出现了一条裂痕，神色不虞瞥了他一眼，好似要把他吃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想了很久才剪出来的图案！
林绍到底还是想活着的，徐空景一路上不管遇到什么，精神状态都十分稳定，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又有尚未逃离险境带来的压力，于是放软了语气回答道：“剪纸。”
他看着她一边从袖间拿出一个火折子，一边问道：“知道剪纸是干什么用的吗？”
林绍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被夫子质问的学堂上，可这次命被别人捏在手上，他偏偏不能不答。
于是他硬着头皮吐出两个字：“好看。”
徐空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火折子被她利落地点燃，一簇微弱的火焰燃了起来，金橘色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分明是柔和又娴静的笑容，却隐隐有了诡谲的味道。
这个奇怪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昏暗了许多，怪异的雾气弥漫，他已经看不清一条街开外的东西了。
火焰点燃了剪纸的底端，正从下而上缓慢地吞噬着这张脆弱的剪纸。
而周围那些可怖的人群，靠近的速度也减缓了一些。
林绍脸上有些庆幸，原来这些东西怕火，要是等会控制不住，他就把她的火折子抢过来逃跑，也是个活下去的办法。
徐空景悠悠地说道：“这么说倒也不算错，很多时候，剪纸是人们虚构的美好形象，是大家追求的理想，是心灵寄托，也是一种鼓舞。”
林绍哪有闲情逸致听她这些说教一样的话，只是敷衍地点头，同时谨慎地望着周围。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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