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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十四次日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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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孩子们在玩摔炮,惊飞了电线杆上的小鸟。
盛昊双手插着口袋,站的不太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看着严宵,嘴角斜翘,模样称不上吊儿郎当,但和一向端正规矩的严宵同框,对比还是很大的。
短暂沉默。
严宵放下袋子,拿出手机。
盛昊说声谢了,上前取,瞥到严宵身边的少女,微微一愣。
“是你啊,同学。”
以陈星夏的长相,盛昊能记住很正常。
他过去在老家的学校,隔壁是舞蹈附中,每次女孩们放学出来,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陈星夏比之那些姑娘,毫不逊色。
陈星夏没想到对方能记得自己。
那次照面短的像一场梦,她以为只有她自己念念不忘。
突然的重逢,陈星夏手心发潮,下意识移到身后抹了抹,镇定道:“真巧啊,你居然是慧婷阿姨的儿子,来找慧婷阿姨?”
盛昊举着严宵的手机,简单解释了几句。
大概意思就是梁慧婷让他今天过来吃饭,他到了,可房子里没人,想打电话,手机又玩没电了,他就一直在门口等。
说完,电话接通。
盛昊去一边讲,陈星夏攥紧手里的袋子,目光时不时往那边瞄……
直到被一堵人墙挡住视线。
严宵垂眸看着陈星夏,表情淡淡,但眼神里多了几许疑问。
陈星夏抿抿唇,把那天遇到小偷的事情和严宵说了一遍。
没过一会儿,盛昊回来,一边归还手机,一边说:“我妈说先进去,她遇上堵车,在路上了。”
严宵点点头,盛昊这人也不见外,帮着严宵拎了几个袋子。
到陈星夏身边时,他说:“同学,你也住东棠里?”
陈星夏瞥到那枚黑色耳钉,嘴里干的要命:“是,住这儿。”
“那还真是巧了。”盛昊爽朗一笑,“以后有机会一起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陈星夏抬起头,视线恰好带过严宵。
他背着光站着,整个人看起来阴沉沉的,也不说过来帮她和他这位继弟做个介绍。
她正要自己回答,这人又不知抽什么风,把盛昊要接走的袋子拽了过去,站在她和盛昊之间,岿然不动。
“她是陈星夏。”严宵说,“我的同学。”
*
陈星夏回了家。
夏澜今晚没准备晚饭,叫的外卖,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喂大阿哥,顺带等小哥送餐来。
“小满回来了!我们家皮猴儿小满回来了!”
陈星夏关上门,趿拉着脚往里走。
夏澜扭头一看,问:“怎么了又?魂不守舍的。和小宵吵架了?你这孩子怎么就……”
“妈。”
“什么?”
“我看见慧婷阿姨的儿子了。”
夏澜稍愣,放下手里的鹦鹉食,拍拍手:“看见就看见了,有什么问题?”
挺有问题的。
但看着夏女士那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陈星夏没什么说话的欲望。
她摇摇头:“我回屋了。”
夏澜叫住她,跟着一起进门,语气严肃:“今天的事,你要长教训。都这么大了,做事稳重些,不要为着玩心不管不顾。如果不是小宵,你怎么办?”
夏女士现在想起轩轩过来说陈星夏遇到蛇了的情景,后背都还会冒汗。
陈星夏嗯了声,该乖的时候还是挺乖的:“我记住了。”
夏澜拍拍女儿肩膀,让她上去陪会儿爷爷,过过就可以吃饭了。
陈星夏楼上到一半,突然停下问了个问题:“妈,我爸总说他当年对你是一见钟情。可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夏澜啊了一声:“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陈星夏握着楼梯扶手,似是现在才品尝到喜悦的滋味,笑了笑,说:“可能好几天没见我爸,有点儿怀念你俩秀恩爱的日子了。”
夏澜老脸一红,砸过去一颗草莓。
*
日子又过去了几天,七中的话剧节将在这周六举办。
对于学校选择在休息日办活动的这个神安排,学生们无力吐槽,毕竟话剧节回来之后的下一周,学校又将无缝衔接期中考试。
这是七中的常规操作。
学生们年年怨声载道,但校长说这是让学生们提早体会大起大落的感觉,这样到了社会上才不会轻易被毒打击垮。
周五,晚自习上。
苏雨萌给陈星夏传纸条,说是放学后想去小鹿家吃甜品,好为明天的表演鼓舞士气。
小鹿家甜品店就开在东棠里,陈星夏和苏雨萌是老主顾了。
盯着纸条看了会儿,陈星夏点点头。
最近这些天,她晚上写完作业就会陷入无尽的发呆中,手机都拯救不了,吃点儿甜的也是换换心情。
下课铃响,陈星夏和苏雨萌收拾好书包,先去了车棚旁边的小花坛。
严宵和谢正今天值日,得晚些出来。
苏雨萌还没过去陈星夏遇蛇这件事,一直念叨着严宵多么多么厉害。
陈星夏耳朵起茧子,随口道:“也就那么回事。”
“那、么、回、事?”苏雨萌眼睛瞪得像铜铃,“徒手抓蛇啊,你抓一个给我看看?”
“……”
“姐妹,我请你知足。有这么一个竹马,别的不说,起码靠谱啊。”
这话倒也不假。
虽说陈星夏看严宵早没小时候那么顺眼,但这么多年的交情,有了什么事,她信他,无条件的那种。
“靠谱是靠谱。”陈星夏叹了口气,“也气人呐。”
就严宵那个闷劲儿,一般人谁受的了。
苏雨萌没反驳这话,看着闺蜜问:“你这些天怎么了?总唉声叹气的,感觉不在状态,有心事?”
不问还好,一问,陈星夏十分想倾吐一下。
可想了想,又还是没能开口。
但是涉及这种情感话题,一旦撕开一点点口子,不说些什么是不可能的。
陈星夏勾勾手指,苏雨萌凑过去,听:“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苏雨萌皱起眉:“问这个干嘛?”
“就……看了个讨论帖。”陈星夏揪着书包带说,“想问问你的想法。”
苏雨萌是个单纯的娃,俗称脑子不会拐弯,陈星夏这么说,她就信了,回道:“信啊,为什么不信?”
心里像是被什么扫过,发起痒来,陈星夏又问:“为什么?”
“小说里好多一见钟情呀。”苏雨萌摊手,“可浪漫了。”
“小说能是现实吗?”
“艺术源于生活,你怎么知道不是?”
陈星夏还想问问,那如果真有一见钟情,会是什么感觉呢?
她没来得及开口,车棚这边来了几个女同学,说话声有些吵——是岑璐和她的小姐妹们。
岑璐是十二班的,平日里在学校晃晃荡荡,和陈星夏他们没什么交集。
但因为她和苏雨萌在话剧节共同争取过一个角色,还输了,所以每次见到苏雨萌就会有些阴阳怪气。
这会儿,岑璐跟小姐妹们一道走,看着苏雨萌的笑容就很奇怪。
苏雨萌全当看不见,拉着陈星夏还要说话,严宵和谢正又来了。
话题就此中断。
苏雨萌问怎么这么半天?
谢正说:“刚才音乐老师找严同学,想让他明天救下场,弹钢琴。”
苏雨萌不知道严宵还会弹琴,这一听,心说她姐妹走的这是什么泼天大运?
竹马还多才多艺的,拿出去多有面儿!
再看她表弟,保温杯不离手,整个儿一大爷。
严宵走到陈星夏身边,陈星夏自觉摘掉书包放到谢正车筐里。
她今天起晚了,打车来的学校,现在得坐严宵的顺风车回去。
天气越来越暖,天也不似之前很早就黑下。
四个人迎着夕阳余晖,骑车经过他们日日都要经过的路。
中途,严宵赶上红灯,和苏雨萌谢正拉开了距离。
陈星夏坐在严宵身后,染着皂香的风吹得她刘海有些乱,她拨了拨,问:“你明天弹什么曲子啊?”
前面的路大概是有装载车路过过,遗留下好多小石子。
严宵减慢速度,说:“没想好。”
“弹个最难的!”陈星夏说,“不然显示不出严大师的水平。”
“什么是难的?”
这话说的,好像你什么都能弹似的。
但事实就是这讨厌鬼确实能弹,弹的还很好听。
陈星夏记得严宵是初中考的钢琴十级。
临近考试时,教他的老师生病住院了,他没人把关,就找到了陈星夏她爸。
陈教授的钢琴水平那可是演奏级的,教八个严宵都不成问题。
于是,严宵那段时间就在陈家练琴。
这一练不要紧,只是严大神的新技能被陈家人发现后,新一轮赞美滚滚而来,就连陈教授都说严宵有天赋走专业,更别说夏女士得有多么欣赏了。
陈星夏每天听严宵弹琴不说,还要听家里人不停夸他,又烦又嫉妒。
不为别的,就因为陈星夏在弹钢琴上,天赋为负。
她小时候,任由陈教授怎么教,都扶不上墙。
于是,陈星夏开始热衷于在严宵练琴时进行全方位的搅和,说他弹的难听像猪哼哼、说他考试必败,还说他选的曲子毫无品味。
搅和了几天,毫无成效。
而陈星夏是个不服输的,又开始琢磨还能有什么新招数烦人,就在这时,严宵弹了《小星星变奏曲》。
这是她最喜欢的曲子。
从那以后,陈星夏放过了弹琴的严宵。
“你弹个江南皮革厂bgm好了。”陈星夏说,“咱们那儿的大妈跳广场……哎呦!”
车子压了个小石子,颠的陈星夏屁股疼,她抱怨:“你看着点儿路!那眼睛——”
又一下。
陈星夏有理由相信是因为江南皮革厂bgm。
很好,报复她是吧。
不巧,她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对抗严某,直接一指禅伺候。
严宵有痒痒肉,这个是真不行,顿时就稳不住车把,两人在大马路上扭着了麻花。
严宵说:“一会儿摔了。”
“那你还压石子?”
“我没有。”
陈星夏冷哼:“说谎是吧?看招!”
陈女侠又展开新的攻击,严宵怕摔了她,当即握住了那只作怪的手,拉到自己身前,不许再乱动。
陈星夏喊着松开,严宵不松,她用力甩,又甩不动。
手被一团温热紧紧包裹住,陈星夏不服:“你欺负我。”
好一个倒打一耙。
严宵不言语,垂眸看了眼两人的手,依旧没有松。
“诶!这儿了!等你们呢。”
前面,苏雨萌和谢正停车靠在路边。
见状,严宵这才稍稍松些力气,嘱咐:“别闹,会摔到。”
陈星夏哼了声,手指又是一戳,没使劲儿。
两人归队,大家继续往东棠里的方向走。
苏雨萌忽然骑到严宵跟前,说:“星夏,我刚才问谢歪了,他说他也信一见钟情。”
陈星夏愣了下,不仅她愣,她还感觉到严宵也是一怔。
不待她说什么,严宵问:“一见钟情?”
苏雨萌点头:“对啊。星夏看了个帖子,说上面谈论有没有一见钟情,她也想知道,我们就聊了聊。”
要说和脑子不会拐弯的人做朋友是喜忧参半呢。
陈星夏就这么使眼色让苏雨萌别说了,这位姐跟失明了似的,看不见,末了还问一句:“星夏,你眼睛不舒服?”
“……”
我谢谢你,姐妹。
陈星夏在严宵身后,没办法看到他的神情。
虽说看了也未必有吧。
但严宵就是个人精,她怕苏雨萌的话会让严宵猜到什么,她现在还没下定决心呢。
“那个,我……”
陈星夏纠结着开口,谢正又过来发表观点:“我是信一见钟情的,这也是有科学依据的。是基因选择。个人以为,一般这种选择,人大多都会选和自己性格相近的。比如活泼的就会选活泼的,安静的就会选安静。”
陈星夏给这姐弟俩跪了,能不能别说了?
谢大爷:不能。
“严同学,你觉得呢?”谢正以探讨学术的认真度问,“你信一见钟情吗?”
又是一个红灯。
这次四个人停在了一个水平线上。
周围有汽车引擎的轰鸣,有电动车喇叭的biubiubiu,以及人来人往的喧闹。
严宵清冷的声音穿透这些纷扰,说道:“不信。”
包括陈星夏在内,大家都卡了一下。
谢正又问:“那你就是信日久生情了?”
绿灯亮,人流再次涌动。
陈星夏看到少年的黑发迎风而飘,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