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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四十四次日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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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苏雨萌去阶梯教室排练话剧,谢正被她征用,要求等她一起回家。
谢正不肯,苏雨萌就问他还是不是表姐弟了?亲的那种。
谢正一听,就表姐弟和等不等放学这一问题,展开了千字小作文的阐述,最后被苏雨萌拎着衣领拖进了阶梯教室。
剩下的陈星夏和严宵去了车棚取车。
陈星夏的海报明天也得交了,可家里的水粉笔用完了,她得去补货。
“我要去文具店,你去吗?”她问。
严宵点头,迈上车。
和七中隔一条街的地方是文具店聚集地,学生们大多都来这里买东西。
陈星夏去了常去的那家店,驾轻就熟拿了自己要买的水粉笔,路过笔记本区,她看到一个星空图案的活页本,很漂亮。
“这个不错啊。”她拿起来看看。
不知是不是因为名字里带了一个“星”字的缘故,陈星夏格外喜欢星空元素,连带着也喜欢蓝色,各种蓝,深蓝、浅蓝。
她决定再买下这个活页本,正想说去结账吧,身边跟着的活体吉祥物忽然开口。
“之前的星空展,”严宵顿了下,“这周末还有。”
陈星夏歪歪头,心说这位是要约她去?
“这周末我……”
文具店大门的风铃叮咚作响,进来了几个学生,打头的是十班陆勇。
看到陈星夏,陆勇眼前一亮,但紧接着看到她身边的严宵时,他又皱了下眉头。
严宵在学校的人缘其实不错。
长得好本身讨喜就不说了,关键他这人虽然冷淡,但很有礼貌,谁要是有什么事问他,他都会回答,而且从不装逼,低调谦逊。
可就是这么个人,陆勇只要和他那双眼睛对上,就觉得后背发紧。
要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严宵和陈星夏是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他都要怀疑严宵把他当成假想敌了。
“来买东西啊。”
陆勇过来,冲陈星夏挥了下手。
他身后跟着的男生交换眼神,提高音量说什么不打扰了,去了另一边买东西。
十六七岁少男少女的心思还是比较容易猜的,这波起哄让陈星夏信了苏雨萌的话,她点点头:“刚挑完。”
陆勇哦了声,看到她手里拿着的笔记本,想起之前没去成的星空展,打算再约一波。
只不过严宵就那么杵在一边,他有点儿张不开嘴。
这哥们儿有没有眼力价儿啊,看不出他在追妹子吗?
陆勇犹犹豫豫不开口,倒是陈星夏主动问道:“你去看星空展了吗?好看吗?”
陆勇欣喜,想着这不就是天降台阶么,结果又听:“这周末我和严宵也去看。”
陆勇立刻望向严宵,严宵还是老样子,但却是把头转向了陈星夏,目光似是柔和了些。
“是、是么?”欣喜变失落,陆勇干笑一声,“还行,挺好看的。”
“那就好,值回票价。”
说完,陈星夏示意严宵走人。
严宵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转身时,眼风轻轻带过陆勇。
从文具店出来,严宵把东西放到车筐里。
见陈星夏没因为拒绝陆勇有任何情绪,他又说:“星空展旁边有甜品店。”
哟,还真是约她。
可是——
“我有说我要和你去看吗?”
严宵愣了下,刚刚……
陈星夏冷哼,看着严宵的表情又开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这周末我表姑他们一家过来,我们订了去农家院吃饭。”她撅撅嘴,“怎么去啊!”
所以说,星空展也不是想看就能看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听完这个理由,严宵又不言语了。
陈星夏一看他这样就着急,火冒三丈的那种急,你就不会说一句那就下次吗?说了会死吗?会吗!
他们的友谊能走到今天,真就是全靠她这人心大。
陈星夏蹬起自行车,骑出了脚踩风火轮的架势,严宵跟在后面,依旧保持沉默。
就这么又要开始不对付地来到崇光路,在等最后一个红灯时,严宵开了口。
“吃吗?”他指指前面。
陈星夏一看,是卖竹筒粽的奶奶又出来摆摊了。
这位奶奶卖的竹筒粽不仅软糯香甜,还会在粽子外面裹上一层花生芝麻碎,特别好吃。
只是奶奶年级大了,很少出摊,想吃一口粽子是可遇不可求。
陈星夏抿抿唇,还没说话,严宵绿灯一亮骑车过去了。
因为一根竹筒粽,陈星夏脾气又被磨没了。
严宵陪她在路边吃完竹筒粽,两人没再骑车,推着进了巷子。
天色沉下来,东棠里家家户户亮起灯。
熊孩子们趁还没开饭,就在巷子里多玩一会儿,跑的哪儿哪儿都是。
陈星夏手上粘了糯米粒,弹出去了也还是黏糊糊的,她纸巾也用光了,没法儿擦,弄的她烦躁。
“你那儿有纸吗?给我用用。”
不巧,严宵同桌今天流鼻血,都借出去了。
眼看陈星夏脸变得皱巴巴,严宵拽起自己的衣角。
陈星夏没犹豫,毕竟她以前也没少干。
陈星夏在严宵的衣服上用力碾着手指,还换了好几个地方擦,确保一定要擦干净。
严宵一动不动等着她,一只手支撑车,一只手移到身后,半垂的眼眸,视线落在那圆润莹白的耳垂上。
周遭将暗未暗,两人在朦胧之中变成一团融合在一起的长影,映在墙面之上。
“好了。”陈星夏笑笑,“没了。”
她是擦干净了,但严宵的校服起了一道道褶子。
陈星夏象征性地拍拍,回去推车,身后的人问:“为什么撒谎?”
“撒谎?”陈星夏转头,“我什么时候撒谎了?你可别污蔑我啊,要不……哦,你是不是说刚才陆勇的事?”
要说这么多年的相处,陈星夏面对严宵也不是只有被磨的份儿,有时候她可以展现出独门绝技之“宵读机”的本领。
两人推着车继续走。
陈星夏自是不能说她听了苏雨萌的话,怕陆勇真对自己有意思,所以用这种委婉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万一不是那么回事,显得她自作多情。
“我和他又不熟,不想去,拿你当个借口不行?”她理直气壮,“有意见?”
严同学回以如常的安静。
但可能是错觉吧,陈星夏觉得他好像有些开心?
莫名其妙。
快到骑士铜像时,陈星夏隐约看到有人站在那里。
她一下认出是谁,骑上车,喊道:“爷爷!”
陈沛山转身。
老人穿着不变的白衬衣蓝裤子,戴一副玳瑁小圆片眼镜,气质颇有过去书堂教书先生的儒雅。
“慢点儿骑。”陈沛山说,“再摔了。”
陈星夏才不听,故意快骑到陈沛山跟前来了个急刹车,跳下来,抱着陈沛山手臂:“爷爷,我想死您了!”
陈沛山摸摸孙女脑袋,还未说话,鼻子先嗅了嗅:“吃什么好东西了?”
陈星夏嘿嘿笑:“刘奶奶的竹筒粽子。”
她说完,严宵也过来了,叫了声“爷爷。”
陈沛山笑着点头:“不用问,肯定是小宵给买的。”
陈星夏心说他那买的不是粽子,而是他哑巴的代价,这是两回事。
“爷爷,谢谢您的礼物。”严宵说,“以后不要麻烦了。”
陈沛山说不麻烦:“我就喜欢给你们带些有意思的东西,不过……”
老人点点孙女额头:“你要是过意不去的话,下次能不能别光带这个丫头吃独食?把我也带上。”
“……”
“爷爷!”陈星夏无语,“医生说您不能吃甜的。”
陈沛山竖起食指:“一点点,没事。”
陈星夏拿这个老小孩没办法,看了眼严宵,两人一左一右,跟着陈沛山回家。
夏澜一直等这祖孙俩回来,等半天没人,都要打电话问问了,可是听见外面传来动静。
陈星夏一进家门就问她爸陈教授呢?
“倒课了,应该不回来了,直接住宿舍。”夏澜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陈沛山说:“遇上小宵那孩子,说了几句。”
一听是严宵,夏女士再无怨言。
洗好手,三人围在餐桌旁吃饭。
陈家不奉行食不言的规矩,一般吃饭时间就是交流大会时间。
陈沛山起头,说了说这次旅行的所见所感,陈星夏则吐槽起学校开话剧节的那些事,她那幅海报改了快八百次。
“稿子这种东西就是用来改的。”陈沛山说,“要有耐心。”
陈沛山以前是临饶建筑设计院的设计师,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卑微乙方,最擅长的就是改稿子。
陈星夏吐掉排骨,抱怨:“可这又不给钱。学校还打算让我写字,简直就是可我这一只羊薅。”
除了绘画,陈星夏也写的一手好毛笔字,陈沛山亲自教的。
陈沛山笑笑想说什么,夏澜插话叫他们先顾吃,要不饭菜都凉了。
陈星夏说:“妈,你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要说吗?那你可是白听我和爷爷说话。”
“你当我乐意听?”夏女士十分高冷,“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祖孙俩一听,齐声问:“什么呀?”
夏澜咽下嘴里的饭菜,说:“梁慧婷的儿子转学来临饶了。”
——梁慧婷,严宵的后妈。
“儿子?”陈沛山一阵思索,“她第一段婚姻时生下的那个?不是一直在老家吗?”
夏澜说:“为什么过来就不知道了。不过说是也不住这里,住校。只不过可能周末时不时地过来。”
说到这儿,夏澜又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正常。老严那么好面子,怎么会让住下?”
夏澜不太喜欢严宵的爸爸严歧,觉得这人太假。
可陈星夏对严歧的印象很不错,长得帅、有气质,还非常绅士,对街坊邻里的老人们很恭敬。
陈沛山又问:“那孩子多大?”
“和小宵一边大。”夏澜说,“可能比小宵小一个月。”
陈星夏挑眉:“那他岂不是又能当哥了?”
“这种哥有什么好当的。”
“妈,你这是对后妈有偏见。”
就严宵的这个后妈,是逢人就夸严宵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优秀,那骄傲的样子,比亲妈还与有荣焉。
整个东棠里都说严宵能遇上梁慧婷,是严宵的福气。
夏澜放下碗,起身去厨房端汤,撂下句:“你一小孩儿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