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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3 ...


  •   “我先确认一下,这里的住户,平时没有不锁门的习惯吧?”

      “当然。寺井先生一生勤奋,笔耕不缀,仰慕者众多,所以也对隐私格外看重,日常就最嫌的就是有人不请自来,我在这里住了一年,从未见他房门大敞。”

      “寺井是……寺井藤一郎?那位推理小说作家?”

      “您也是他的追随者?”

      “确实有幸拜读过。”

      安室——姑且称呼他为安室——说,跟着就沉默下来,和你一起注视着那扇开了丝缝隙的门。在你们说话的时间里,它似乎又不着痕迹地往外扩了几厘米。

      要装看不见真的很难。

      也许安室也是这么想的,少许的空白后,他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挡在你的正前方,对着门内试探着呼唤了一声。

      “寺井先生?”

      没有回音。

      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是清醒着的那位先生,早在听见你和安室站在他家门前聊天时就该冲出来赶人,才对得起你当初搬来这里第一天,因为行李箱滚轮声音过响挨的那顿臭骂。这栋公寓的隔音再好,也架不住老年人越发衰弱的神经,可如今房门半开,却迟迟不见有人冲出来横加指责,那么留下的可能性……

      “也许是临时出去,忘记关门。”

      出于不想多事的疲惫感,你选择避重就轻:“寺井先生年事已高,偶尔出错也是人之常情。”

      “也有……可能,”但架不住总有人想惹祸上身,安室的表情更犹疑一些,“不过,还是姑且还是联系公寓的管理员吧,总不能让房门一直开着。”

      你倒不觉得让房门开着有什么不好。

      即使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你无意间动过门把手,上面必然留有指纹,放任不管大约会惹上麻烦,可现在闹大也不能说是个解决问题的捷径,只会增加无谓的工作量,权衡利弊,最为简单的办法,还是让旁边的人老实闭嘴,然后擦掉门把上的遗留痕迹。

      “鹰司小姐?”

      余光里,他安稳的瞳孔凝视着你,不见一丝慌乱。

      “你有管理员的联系方式吗?”

      ……不像是个好打发的人。

      收回目光,你叹口气,从包里摸出了手机。

      公寓的管理员是二十四小时制三班轮岗,当值的值班房就在一层大厅的登记台后,平时负责登记进出的访客,或者帮入住的居民联系水电修缮,偶尔也处理公寓内部的突发事件。你将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有人接通,听你简短描述了现场后便爽快地答应上来看看。

      撂下电话,不多时,八楼的电梯门再度打开,从中走出位中年男性,身着管理员制服,腰间挂着一连串的□□,见到半开的房门不自觉地停顿半秒,面上闪过点惊讶。

      显然也是被知名作家的怪癖折腾过的可怜人之一。

      “寺井先生?”他探头朝里喊,“您在吗?我进来了?”

      仍旧没有回音。

      不过比起你和安室的束手束脚,入住手册上到底写明了管理员可在紧急状态下进入屋内查看,于是象征性地等了几秒之后,管理员就拉开房门,朝里面走。

      制式公寓的结构大抵相同,你顺着打开的房门往里望,狭窄的长方形视野里依次是堆放着几双外出鞋的门厅,小半个客厅和尽头正对大门的阳台,装修颇有些苦行僧作风,家具从简,四壁白墙,所见之处毫无装饰,只有正对门口的挂钟在不紧不慢地摆动着。

      是下午一点二十五分。

      你将目光从钟上移开,视线向下,阳台附近拉起了白色的纱帘,将连绵的细雨和阴郁的天空一并阻隔在外,室内光线暗淡,客厅里简单地摆放着沙发、茶几和落地灯,棕色的地毯一路延伸至门厅,进门处的角落里随意地塞着空落的挂衣架和鞋柜,上面摆了两双外出鞋,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你的视线在那两双鞋上停留了一会。

      “寺井先生也是独居吗?”

      安室问,他同样克制地站在门外,目光环顾一圈,最终和你投向了同一个方向。也许是这个角度着实没什么其他好看,你想,侧过脸,冷不丁地发问。

      “为什么说也?”

      “诶?”

      “寺井先生不留外客,生活也简朴,要推测他是独居不难。”你问,“但‘也’指的是?”

      “啊……”他深色的肤色上浮现点尴尬,“抱歉,我做了点多余的推测。鹰司小姐如此年轻,却独自一人从医院回来,几乎晕倒也不着急联系家里人,反倒站在这里和我聊天,虽然也有其他的可能性存在,但第一反应的话,果然还是触手可及的范围内没什么可以依靠的人吧。”

      说法半真半假,你道:“您很敏锐。”

      “过奖,只是职业习惯。”

      “职业?”

      他笑了,神情里掩藏得很好的小小自得,像个货真价实的自满青年,有足以以假乱真的说服力:“我是个侦探,嗯,或者说,见习侦探。”

      可惜。

      ——是谎言。

      切实的回声敲击着神经,却意外没有前两次般汹涌而难以抵御,你忍耐着颅骨内的微眩,感觉吐出口的音节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原来如此。”你说。

      安室却像是起了谈话的兴致:“鹰司小姐呢?看年龄的话,还是学生吧。”

      “嗯。”

      “这附近的话……东附中?”

      “圣弗雷女校。”

      你道,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等公开信息被明知故问,即便无法判定成谎言,心理上却总有些加重头脑负担的错觉,索性一口气自报家门:“鹰司律子,17岁,圣女高二,身体状况如您所见,因此获学校体育免考许可,目前宅家自学。”

      再抬眼看过去,你平静地歪歪头。

      “好奇心满足了?侦探先生。”

      昂长的停顿。

      他讪笑着举起双手,摆出一个滑稽的投降姿势:“非常抱歉,是我多嘴了。”

      大约识时务也是骗子行业的准入门栏,你重新垂下眼。

      “我接受道歉。”

      最终拯救这一走廊尴尬氛围的是去而复返的脚步声,管理员踩着地毯回到客厅,你们停止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循声望去,果不其然还是形影单只,男人搔着头走向门口,脸上的困惑之色只增不减。

      “寺井先生不在,”他说。

      但观其神色显然还有后文,安室捧场地接话:“有别的发现吗?”

      “不知道算不算发现,”管理员费解地道,“书房的桌子上有喝到一半的茶水,厨房的水池边还有洗过的茶杯,感觉上不是没有人活动过,但室内没有其他被入侵的迹象,应该也不是小偷入室……”

      眉间的褶皱更深,大概是已经超出他平时的处理范围,于是武断地下了结论:“也有可能是有急事外出,忘记锁门。总之,感谢二位的通知,我先把门锁起来,等到寺井先生回来再做决定吧。”

      他似乎是真的没有怀疑。

      你忽然有点想笑。

      如果一同发现现场的是这位管理员大概会轻松不少,可悲的是今天运气不佳,偏巧摊上了新邻居入住,还是位观察力极佳的不明人物,你从眼角打量,发现安室果不其然地蹙起眉,脸色跟着沉郁下去。

      “恕我失礼,寺井先生平时腿脚不便吗?”他问。

      管理员转向他,显而易见的茫然:“不,虽然老人总会有各式各样的问题,但寺井先生还不到行动不便的程度。”

      “这样,”语气更紧迫了一点,“那么我想寺井先生应该没有外出。”

      “您是说……”

      ”如果腿脚不便,如需要借助轮椅,那么为了减少麻烦,许多人会选择降低换鞋的频率,在急着出门的时候更是如此。但如果是行动正常的人,很难想象进出家门却不区分里外的鞋子。可现在的鞋柜中,”

      他道:“并没有室内的拖鞋。”

      后知后觉地,管理员将目光投向朴素的木质鞋柜,两双外出鞋随意地搭在二层,余下的木板空空如也,地面的棕色地毯上更无杂物,一眼望去宛如空荡荡的巨大缺口,瞧得人无端发慌,你忽略他脸上闪过的愕然和微弱的辩解“可是人……”,跟着稍微踮起脚尖,视线越过这个男人厚实的肩颈,投往视野另一端的光线来源。

      有风掀起隔门附近的白色纱帘,穿越厅堂,抚过你的额头。

      “说起来,管理员先生。”

      你说,平淡的语气。

      “阳台的门,开着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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