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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紧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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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仗队已然远去,琴音也渐渐静了声响。
李炤炤端详着这把琴,心中暗赞,的确名家好琴,只怕数年难得一见,是样宝物,于是她对掩冬道:“掩冬,此行已了,多谢崔公的琴,还要有劳你将它带回。”
掩冬却‘哈哈’一笑:“不必了道长,祖父说宝物赠知音,命我不必带回了。”
“那便多谢崔公。”李炤炤道谢。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李炤炤起身去开门,只见隔壁老者与高胖侍从立于门外向她拱手:“李道长琴弹得极好,老朽见琴制作绝妙,可否借某端详一二?”
李炤炤拢袖,细思半刻后才答应。
老者靠近古琴端详许久,赞道:“果然好琴,不知哪位名家所制?”
掩冬答:“国师严伯现。”
圣人最喜梨园戏乐,曾与贵妃琴瑟和鸣,歌舞相佳,更是一同编导数曲,乐谱现今还在梨园安放,兴起时便前去梨园演绎。
善舞乐的臣子也备受圣人青睐,国师起初并非国师,而是骊山脚下修道的道士,只是善制古琴,才入圣人的眼。
老者又见绣桌上白瓷盘已空,只留几缕糖丝,暗道,看着云淡风轻,到底还是个孩子。
“老丈请坐。”李炤炤示意二人入座,而她则手持竹夹,夹着块茶饼,悬在烧着炭火的泥炉上烘烤。
原来是在炙茶,二人相视一笑,老者便在她对案盘膝坐下。
见女冠碾罗,煮水,投茶一气呵成,顿觉气质绝佳,女冠垂眸端坐在他对座与他分茶。
仙人之姿,老者心中暗叹,不禁问道:“李道长师承何人?”
“祭酒谢公。”李炤炤端起茶碗细啜。
果真如此,老者心下更加了然,但细想之下又觉不对,若是有心接近他,怎么他问什么女冠答什么,还丝毫不做掩饰,就不怕他心生猜忌吗?愈发觉得此事有趣。
“李道长清修之人,也好奇红尘俗事?”老丈暗指今日观礼之事。
青衣女冠早已听不下去,忿声道:“老丈好无礼,方才至今,已然问了道长数个问题,老丈便这样欺道长为人客气吗?”
仆高邑也不甘示弱,“女郎,便是见我家老丈一面,都不是谁都能有此殊荣的!”
“劳您安静。”李炤炤放下茶碗,给高胖侍从分了一碗茶,她的声音冷静而低沉,让人不敢丝毫轻视。
又分一碗给掩冬,“难得下山,不要与人起冲突。”
仆高邑已隐隐得知李炤炤身份,于是作揖谢她赐茶。
一时间四周静默良久,老者按耐不住,又问:“李道长在何处清修?”
“紫竹山林,元玄宫。”
李炤炤抬眸看他,一双眼如死水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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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李端端到了万年县馆,姜平州便命下属休顿,又安排兵卫把守。
待一切安排妥当,他才想找机会脱身。
可偏偏方才崔青阳和王岷一众人拦着他,他们在婚宴上飞花令还差一人,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若要从万年县馆出,只能从正门,左侧门车马驾休整,只怕灰尘仆仆,他可不想就这么去见李炤炤。
还有右侧门,但会路过正厅,遇见崔青阳,那喝起来就没完没了,不好收场。
此刻进退两难,他却想早一点见到李炤炤。
为躲崔青阳和王岷,他只能暂时藏在偏房。
“十二郎定在此处。”
门外传来崔青阳领头的一众少年脚步声。
姜平州环顾四周,见榻上只有一个箱笼,里面放置几套叠放整齐的襦裙,粉,紫,红绿,青……
李炤炤不爱笑,圣人也定当不在那了,晚些宫中在花萼楼还举宴,于是他心一横!
‘啪’
房门被这群勋贵子弟一窝蜂推开。
里面哪有什么姜十二郎,只有一名蒙着面纱的青衣女郎,单看上半张脸便觉双眸清亮,睫毛浓密,白皙额前还贴着只艳色花钿,身材高挑,果真是国色天香。
一众少年面面相觑,皆羞红了脸。
瞧这穿着打扮,端庄娴雅,倒像门阀女郎,于是无人敢无礼冲撞,反而纷纷往门外退出。
只有崔青阳大着胆子上前问:“女郎,可曾见昭武校尉?”
女郎含笑摇头,素手拎出身上一块令牌,他细看后才知这是庆阳公主的贴身女官令牌,于是轻舒口气,还好方才未曾轻佻。
只是这万里挑一的美貌……在他还待说什么时,青衣女郎早已逃之夭夭。
姜平州小步挪着,愈行愈快,方才还觉拥挤的衣裳,此刻穿着疾步行走已是十分得心应手。
他只能在心中道千百个罪过来抵消他的罪恶行为。
晚霞撕开了笼罩在空中的白云,华灯已然渐渐挂上。
青衣女郎疾驰进了街道,又在康平楼急刹缰绳,马蹄扬起的风沙迷了路人一脸。
康平楼对面的锡云楼,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俯瞰着窗台下的街道,侍从入了他的厢房,忙不迭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男子神色平淡突变,他已无意再看康平楼的望台,双目紧盯着康平楼下栓马的青衣女郎,咬牙切齿道:“找到人,死活不论!”
而后急匆匆得离开了锡云楼。
另一头,姜平州两步作三步地跨上楼梯,路过的食客皆看直了眼,好一名豪放不羁的女郎耶!
姜平州在厢房外稍稍整理一下衣裳,便换一副笑颜,抬手推门直入,“小道……”
厢房内四人不知是他来时就这般安静,还是已经安静许久,只是此时都与他不约而同,面面相觑。
一阵微风抚过,他的面纱轻飘飘地落在李炤炤案前。
沉默是今夜姜平州最后一层保护。
“平州,你的面纱。”李炤炤抬手拾起那张轻薄的面纱,递给姜平州。
“多,谢,道长。”姜平州接过那张面纱,紧紧攥出一个褶皱,而后又垂首向老者躬身作揖,仆高邑忙扶起他,只是他依旧不敢抬头去看仆高邑慈祥的笑面。
他怎么知道圣人还在,花萼楼可快开宴了!
老者含笑看他,却向李炤炤拱手:“李道长,时候不早,老朽先行告辞了。”
李炤炤端着茶碗,对老者颔首。
老者路过姜平州时,还拍了拍他的肩,“十二郎真乃长安第一美人耶!怕是贵妃年轻时都逊你三分。”
而后抚须大笑着摆臂,出了厢房。
姜平州僵在原地,羞愤交加。
高胖侍从牵过大马,老者依旧抬首看望台,叹息道:“天人之姿,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十二郎怎么同她顽到一块?仆高邑,方才向李道长借的琴谱拿出来看看。”
仆高邑从衣襟内拿出几张纸,小心递给老者,老者端详片刻,顿觉脑中膨胀,眼角狠狠抽出朵花,“谢卿就是这么教她写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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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冠分茶,将茶碗递给青衣‘女郎’。
另一名女冠则抱剑立身倚着望台,强忍着欲看向‘女郎’的视线,胸膛憋着笑,好不难受,她见老者还在楼下,双目仍旧注视着他们厢房,不由警惕。
她道:“无上恩,那名老丈好生奇怪。”
“萍水相逢,”李炤炤目光冷淡,“的确烦人。”
倒难得听她抱怨过谁。
姜平州挥去羞愤,疑虑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怎么叫你李道长?”
“不知,也无意知,我姓李。”她这般冷漠,似乎对周围一切都不感兴趣。
“萍水相逢他都知道你姓李,姜某认识你这么久,只知道你是个道士!”姜平州拍案,眉心微低,略带怒容。
“抱歉,平州,你没问。”李炤炤神色恳切。
姜平州像想起什么似的,忿忿道:“我问了!那日竹林外。”
“抱歉,平州。”女冠垂眸细思良久,才喃喃道:“炤炤。”
那日她存了赌气的心思,才故意只告诉他自己的法号,回观后还暗暗后悔,为何同这人赌气,说起来他也算是个可怜人。
“什么炤?”姜平州好奇。
女冠素指蘸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这字写得真委婉,你夫子哪位?幸而姜某与你不师承一人。”姜平州伏案去看,见名字后便觉得熟悉,但还是被女冠的字惹出笑声。
掩冬瞥眼看他,欲说什么,又想起李炤炤对他尤其耐心,便闭了嘴,暗暗翻了个白眼,目送老者与高胖侍从扬长而去,心中更加警惕,便拱手向李炤炤告辞。
李炤炤以为掩冬有什么事,她从不约束她们的行为,于是颔首答应。
她眸光凝视姜平州,这还有个麻烦。
李炤炤顺了口气,平淡道:“祭酒谢公。”
祭酒,谢公。
姜平州与谢若易交心要好,便是因为幼时入都后,同由谢公启蒙。
他抚着光洁下巴,“那定是你没学好,不是谢公的问题,”又小声道:“他还教挺多人,某竟不知他这么闲。”
心中千百个疑虑,于是正眼看向李炤炤。李炤炤也看他,眸光深邃,幽不见底,二人视线对撞。
便是这个眼神,才让他一而再再而三想要靠近,情不自禁去探知这名道士身上所有的秘密,姜平州早已不恐惧,他只觉道士有趣。
“呵!”
谁知女冠苍白的唇忽然扬起一个不易见的钩,明明笑颜,却略带冷意,如鬼魅般摄人心魄。
又来了,她颤着双肩,咬着苍白的唇,像忍耐着极大痛苦。
姜平州蹙着眉头,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上她紧握成拳的素手,少女惊异的抬首,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十指撬开了她紧握的关节,与她携手相扣,紧紧握着,便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