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海》亓元沅

2、葬礼上的闹剧

　　距离许穆夏跳海的七日后，警方仍未搜寻到许穆夏的尸体，只能撤回人手，把许穆夏列为失踪人口，并告知了许穆夏的父母。

　　距离许穆夏跳海的九日后，许穆夏的父母认为这么长时间，还未找到许穆夏，他存活的几率渺茫，于是向公安递交了死亡证明申请书。

　　距离许穆夏跳海的十四日后，许穆夏的死亡证明申请通过，许穆夏的父母开始筹办他的葬礼。

　　距离许穆夏跳海的十六日后，荀妄收到了许穆夏的葬礼邀请。

　　距离许穆夏跳海的十八日后，许穆夏的葬礼开始了……

　　许穆夏的葬礼那天，天色阴暗，乌云密布，下起绵绵细雨，好像天公都在为许穆夏的死亡感到悲伤而哭泣。

　　许穆夏的朋友很少，少到来参加他葬礼的只有几个，而大部分都是工作人员。

　　荀妄身穿黑色西装，撑着一把黑伞，左手拿着一束白玫瑰来到许穆夏的葬礼。这次的荀妄不哭不闹，安静得过分，可是眼底的血丝和眼下的乌青，还有未打理而长出的胡须透露出荀妄这几天的煎熬与疯狂。

　　荀妄沉默地看着许穆夏的遗片，莫名有点想笑，他知道许穆夏不爱拍照，所以留下的照片很少，那张遗照还是从自己和许穆夏的合照里扣出来的。

　　“我们来合张照吧，许穆夏！”
　　“不要！”
　　“就当做纪念我们第一次出来玩！”

　　荀妄不管许慕夏的愿不愿拍照，他已经伸手把许穆夏揽过来，用手将他的脸摆正。
　　“三二一”
　　“咔嚓”

　　照片上是笑得很开心的荀妄和一脸不情愿的许穆夏，就像现在的遗照一样。

　　荀妄笑着笑着又哭了，曾经有多美好，现在就有多痛苦。许穆夏的死亡证明和葬礼，撕扯着荀妄，他不相信许慕夏死了，但又不得不接受许穆夏已死的事实。

　　荀妄打算上前献花，可是他看见了那个人，那个曾经伤害过许穆夏的人，他扔下了伞和花束，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将人扑倒在地，随后进行单方面的殴打，那个人只能双手抵挡在身前，来减轻自己受到的伤害。

　　“李宗白，你怎么有脸来参加许穆夏的葬礼！？”

　　雨越下越大，荀妄下手越来越重，周围的工作人员发现了这件事故，有人大喊：“快把他们分开！”

　　一大半的工作人员跑过去强行将两人拉开，没有人注意到脚下的花，花被踩了一下又一下，有几朵花瓣已然被踩碎，白色的玫瑰被踩成了黑褐色，任凭雨水如何冲刷，却依旧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就如同许夏穆这个人一样。

　　在工作做人员拉开两人之时，李宗白狠狠地打了荀妄一拳：“疯子。”

　　工作人将两人分别安排在了两间休息室。
　　“冷静下来了吗？”
　　“嗯。”
　　“擦擦吧。”工作人员递给荀妄一条毛巾。
　　“不用了。”

　　荀妄并没有接过，而是随手一抹嘴角的血液，他想起了他是来悼念许慕夏的，要给许穆夏献花的，他起身就往外走寻找被他不知落哪的花束。

　　荀妄捡起花束，用手抹去花上的泥泞，捧着这束花，视若珍宝，朝着许穆夏的牌位走去，雨将他的全身都淋湿了，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献完花便整个人无力的坐在地上，开始向许穆夏诉说：

　　“抱歉啊，许穆夏。”

　　“在你的葬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吵到你了，是我的错。”

　　“但是我揍了李宗白，把他揍的鼻青脸肿，哈哈哈哈，也算是替你出口恶气。”

　　“但送你的花也被糟蹋成这样了，不好意思啊。”

　　“许穆夏，你说，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荀妄看见许穆夏笑着朝自己走来，然后蹲下向自己伸出手，说：“可以哦。”

　　荀妄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许穆夏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可能是这样开朗活泼的样子，可是他还是希望这是真的，希望许穆夏没有经历过那些苦难，他伸出自己的手，想搭在许穆夏的手心，可是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荀妄眼前一片漆黑，他也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任由豆大小的雨滴打在自己身上。
　　荀妄缓缓睁开眼，看到入目的白色便又知道自己这是在医院了，坐在床旁边的是许穆夏的父母，荀妄很疑惑刚想开口问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

　　“你醒了。”

　　“这是许穆夏留给你的。”

　　许穆夏父母递给荀妄手机和围巾，荀妄接过但还是不解，为什么许穆夏会把自己送他的还给自己，许穆夏的父母看出来了荀妄的疑惑：“许穆夏在手机李留了封信给你，围巾……你看了信就知道了”

　　“密码是……”

　　“我知道密码。”

　　“我们先走了”

　　荀妄输入自己和许穆夏的生日便很快就解锁了，他点开查看了大部分软件，终于在备忘录里发现有这么一封信。

　　亲爱的荀妄先生：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了，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很抱歉我这么做，但是我应该要这么做，这对我来是种解脱。

　　很感谢阿妄这一年以来对我的照顾，是你让我让我感受到了温暖，让我干涸的内心被一股泉水灌溉，让我明白原来世上会有这么一种人——他会跨越所有的障碍与磨难，只为坚定的站在你的身旁，告诉你，你值得被爱。我很庆幸在生命的弥留之际，遇见了你。

　　我曾经多次怀疑我所要经历的一切是否是我应该要经历的？是否这些经历是我自己的原因导致的？是否所有的苦难都是上帝对我的一场考验？毕竟人生不都要有一点磨难，也许我的就特别大，因为我以后注定是个伟人！

　　我默默承受这些苦难，拼了命的改变自己一切的缺点，把自己变得更完美，可是苦难并没有减少，也没有所谓的苦尽甘来，一切都没有朝好的方向的改变，他们开始变本加厉，我独自忍受着，可是人的承受限度是有限的，我也有无法承受的一天。

　　那一天我已经预感到，我决定悄无声息的离开，毕竟也没有人会在意我去留。但是我想了想，还有阿妄你，我这么不告而别是不是太过分了，是不是要留点东西给你当做纪念。但是我并没有什么可以当做纪念，因为我也没有留下什么东西，除了你送给我围巾，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围巾归还给你当做纪念。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希望我能早点遇见你，或许我已经没有了下辈子，连这辈子也没有了。
　　许穆夏
　　绝笔

　　荀妄看完这封信，只是平静的流着泪，把他所有的疯狂都压制在内心，哭了有一会后，便收拾自己，带上围巾，离开医院，回了家。

　　从那以后，荀妄便把自己关在了家中，手机震动个不停也不管，房内也整日整日不开灯，荀妄置身于黑暗中，体验着许穆夏的孤独。

　　“碰”
　　房门被破开了，光从门外照进来，照在荀妄的身上。

　　冉芍进来看到这样颓废的荀妄，气不打从一出来，抓住荀妄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可是荀妄还是毫无反应，冉芍开始训斥荀妄，妄图把荀妄骂醒。

　　“荀妄，你这个样子还是你自己吗！？”

　　“你这样自暴自弃，是想把自己饿死吗！？”

　　“你觉得许穆夏会喜欢这样的你吗？”

　　“你就不想替许穆夏出口气吗？那些欺负过许穆夏的人可还好好活着，过得风声水起，可是你呢，你在干什么？你在自我放弃，任由自己堕落！”

　　兴许是听到了替许穆夏出气，他木讷的脸上有了一些反应，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嘴里还喃喃道：“对，出气，不能让许穆夏白遭那些罪。”

　　“就样子就对了嘛。”

　　冉芍看到重新振作起来的荀妄，总算开心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