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冬月试炼（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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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是正午，外头阳光正好，温从嘉忙的昼夜不分，只觉得光线刺眼，产生了幻觉。
“温道友。”
君岚舟的声音像是有什么神秘力量，立刻就将温从嘉从混沌状态拖拽出来，“这是清灵丹，能提神，传讯符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这个给你。”
茫然地伸手接过小瓷瓶子，温从嘉颤声道：“多……谢……”
是君岚舟送的东西，温从嘉当然想要，只是接过来才觉得不妥，又不舍得放回去，一下子进退维谷。
“不用客气，我们都在朝阳院，是同伴。”
留下这句话，君岚舟便转身离开，脚步轻快。
“君……”
第一个字只有温从嘉能听到，后面的话完全咽了回去，她把小瓷瓶捧在怀里，连日来的疲惫统统抛在脑后。
冬月试炼那一天终于到来。
相对于花山学宫每年的合格性考核，冬月试炼更像是一种在此基础上的挑战，即便没有通过试炼也没关系，而通过了，则会得到丰厚的奖励，是那种名利双收的事。
具体的规则也很简单，就是学宫弟子按照二到五人的规模自行组队报名，队伍中必须同时包含至少一名筑基期和一名练气期，所有队员必须在五天之内，同时抵达目的地——后山青云峰顶。
如果中途有人掉队，或者出现其他意外，导致某个队无法全员按时抵达青云峰，即为试炼失败。
超过时间未能抵达，或者使用传讯符主动弃权，也算是试炼失败。
在出发地点，源师姐重申了一遍规则，明师姐宣布试炼开始，参与试炼的弟子们乌泱泱一片涌向后山，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
“我们也该走了。”
“不错不错，先去青云峰顶安营扎寨。”
“哎，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发生有趣的事。”
俞师姐昨天刚刚结束闭关，整个人依旧懒洋洋的，看不出是否有收获。
明师姐招来一架长约一丈的飞舟，“大家都上来吧。”
这架飞舟当然不是芭蕉叶的形状，就是目前常见的那种，像是河里的船，不过能在天上飞罢了。
“三位候补，提醒你们一句，最好提前适应这种感觉。”
看到温从嘉身形摇晃的样子，负责操纵飞舟的明师姐脸上挂着一抹坏笑，“这五天内，任何弟子弃权什么的，都由你们去接应。”
“啊？”
温从嘉发出惊讶的声音，方瓷彦微微张嘴，君岚舟皱了眉。
“是这样的，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都是由首席候补去接人，我们啊，只管坐镇青云峰。”
俞师姐懒懒地笑了起来，并不是在开玩笑。
飞舟在距离青云峰顶还有二三十丈的地方落下，那里有一个宽阔的平台，长着低矮柔软的青草，站在边缘俯瞰山下，有一种站在深渊边上的感觉，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下去。
这也是历年冬月试炼的终点。
按照明师姐的说法，这里是她们接下来五天里要待的营地。
俞师姐寻了一处靠近山体的地方，将地上的杂草清除干净，露出黄褐色的土壤，接着拿出一支符笔，在地上全神贯注地写写画画。
温从嘉忙着给明师姐搭帐篷，余光瞥见俞师姐的动作，心里痒痒，好容易腾出手来，赶紧小跑过去，在距离不到一丈的地方停住，大气都不敢出。
随着一道灵光闪过，地面上的图案也成型了，俞师姐起身，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是……传送法阵？”
“不错，所有想要中途离开的弟子，都得通过这个传送法阵回到学宫。”
可是，这么简陋——
“哎哟，咱们符修偶尔也可以转行当阵法师的，温师妹，你该有这个信心。”
俞师姐走过来，说了这样鼓励的话，听起来倒像是在自夸。
“真能这样？”
“当然了，传讯符的事我忘记说了，你不也办的不错？”
说起传讯符，温从嘉脸上浮现一丝笑容，虽然累人，但真有成就感啊，“是了，当时时间那么紧……”
后面的话，温从嘉不好意思说。
“说起来，温师妹，制作传讯符你花了多少时间？”
“大半个月吧。”
因为有刚才的对话，温从嘉觉得底气还挺住的，然而俞师姐的反应却是——
“大半个月？以前这种事，我都是拖到最后几天才开始的，都是因为她们两个，报名的事慢吞吞的。”
俞师姐抱怨着，视线一转，话题居然转到了明、源二人身上。
“谦虚是一种美德。”
“俞，可别太打击小从嘉哦。”
“切，你们两个耳朵倒是挺灵。”
俞师姐伸手在温从嘉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说了句“以后要努力”，就慢吞吞地走进搭好的帐篷里，百无聊赖地坐下。
深受打击的温从嘉还沉浸在悲伤之中。
太阳逐渐升高，到正午的时候，第一个弃权的人出现。
“哦，快去接人吧。”
明师姐坐在躺椅上，随手指了指停靠在一旁的飞舟，就是她们上来时搭乘的那架。
试炼范围之内，有特殊禁制，所有参与试炼的弟子均无法使用飞起来，只能两腿着地，与大地亲密接触，这样当然大大加大了试炼的难度。
而救援的话，则是片刻耽误不得，所以才会有专用的飞舟。
“我去吧。”
温从嘉第一个站出来，她必须转移注意力，不然继续沉浸在俞师姐给与的打击当中，恐怕要疯。
“温道友，我来帮你。”
方瓷彦接着站了出来，声音温温柔柔的，实在不像是个剑修。
君岚舟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我们走吧。”
温从嘉驾驭着飞舟，载着方瓷彦，循着传讯符指示的方向，很快便来到一处山涧。
弃权的是一个练气期弟子，这个队伍人也少，仅有两个人。
“跟她说了好几遍，不要逞强不要逞强，结果还是要来，现在旧伤复发，必须立刻得到救治。”
那个筑基期如是说道，满眼的关切，望着坐在树下的练气期弟子，嘴上却说着难听的话。
温从嘉当时就怀疑，弃权的决定应该不是练气期做的，而是那个筑基期为了救人，放弃了这次试炼。
“救人要紧，我们赶紧走吧。”
操纵着飞舟，温从嘉很快就将人带回了青云峰营地，利用俞师姐画的传送法阵，将人送走。
“送走”这个词，在温从嘉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不禁担忧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传送法阵，幸好这个角度俞师姐看不到，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说她呢。
到了下午，第二个弃权的人出现，君岚舟主动去接人。
后面，三个首席候补就达成了默契，轮流驾驭飞舟下去接人，这样大家都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入夜，营地燃起了篝火，明师姐拿出她之前收养的小狸猫，大半个月时间过去，小家伙长大了一圈，爬到明师姐肩膀上，东瞧瞧，西看看，很有精神。
源师姐拿出准备好的食物，尽管大家都是可以辟谷的筑基期，在这个如花一般的年纪，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像话。
小狸猫看到吃的，伸长了脖子。
“小馋猫，看我不吃了你。”
明师姐把猫拿下来，放在嘴边，作出一副要吃猫的样子，结果小狸猫会错了意，立刻学着明师姐的样子，对着空气张大嘴，凶巴巴地要咬。
最先笑起来的是俞师姐，源师姐嫌弃了一瞬，还是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笑意。
方瓷彦掩口轻笑。
温从嘉先是一怔，继而会心一笑，好温暖的场面，明师姐也好，小狸猫也好，上哪儿去找这样绝妙的组合？
不知道君岚舟现在是什么表情。
这样想着，温从嘉偷偷看过去，她刚才就没有听见君岚舟的笑声，此刻火光之下，映出那人柔和的表情。
是笑过了吧。
君岚舟并不总是严肃的样子，只是很难融入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某种程度上，像是得到了苦修之士的真传。
温从嘉觉得心疼，她知道君岚舟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而是真正出身古老的修仙世家，那样的人不会缺乏修炼资源，但是身份带来的束缚，应该是有的。
出身普通人家的温从嘉试图理解这种心情，代入感很差，她暂时放弃了。
这一夜还算安稳。
能熬到晚上不退缩的，不是有经验就是有志气，反正总有点本事。而一夜过去，新的一天到来，太阳重新照亮这片天地，参与试炼的弟子也会重新踏上征程。
温从嘉走到离帐篷远一点的地方，呼吸着新鲜空气，伸个了懒腰，回头看了一眼营地里的众人。
俞师姐把睡眼惺忪的小狸猫抱在怀里，一会儿玩猫尾，一会儿摸爪子，如是打发时间。
明师姐搬了软榻放在帐篷里，人躺着，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绝美的睡颜，居然透着一股孩子气，而坐在一旁的源师姐正在给明师姐掖被子。
方瓷彦和君岚舟都盘腿坐着，一副入定模样，只是方瓷彦显得轻松，君岚舟却给人一种紧绷的感觉。
温从嘉不解。
“又有人弃权了。”
抱怨一声，温从嘉跟俞师姐说了一声，就操纵着飞舟，循着传讯符提示的方向，一路找过去。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没看到人，只有一张已经使用过的传讯符，灵光黯淡。
温从嘉顿觉不好，她伸手想要拿起那张传讯符，结果刚刚靠近，它就自燃了。
须臾之间，已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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