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之月下玉兰清》月下山河

22、不会有事儿的

　　李承泽回来后知道了苏茉的事，脸上微微有些惊讶，还有很快就被遮掩下去的悲伤，在正院待着看了两眼苏茉，安排着苏茉的后事，一切都按照最高最好的来，苏家也传话了，苏云平和苏夫人都会来，宫里也让人递了折子。得知孩子被秦姝抱走了，去了侧院。
　　走进去秦姝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鸢宁在一旁小声地说：“今天殿下在外面忙着没回来，小姐便顶着殿下的名义在正院陪了许久，一个时辰前才回来，回来后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李承泽点了点头，现在是秦姝困乏的时候，又在正院守了那么久肯定累了，府里的人传消息时正跟都察院右都御史谈到关键的时候，再加上对苏茉并没有什么心思，便没赶回来。
　　李承泽走了几步，看到小床里睡着的女婴，不由自主的笑了，回头小声地问鸢宁，“这孩子睡了多久了？”
　　“回殿下，一个多时辰。”
　　视线从孩子身上转移到了秦姝身上，李承泽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秦姝，心情有些复杂，他不是不知道与苏茉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不想说出来，是怕秦姝心里难受，虽然自己对春闱这件事儿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也许苏茉对于苏家确实很重要，但是依旧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方法解决春闱带来的麻烦。苏茉的事儿，李承泽有些后悔，当初苏茉进府，李承泽从没想过亏待她，毕竟是自己先对不住苏茉的，可是后来...李承泽后悔的是当初没用另一种解决办法，就是让苏茉假死，让她和那个人离开京都永久不许再回来，可这么做终究会有人查出来，到时候自己岂不是更丢人了，但现在看来那样似乎更好一点，好歹两个人能在一起生活，但这件事要不要跟秦姝说呢？
　　“别，别喝，苏茉，苏茉！”床上的秦姝说着梦话，李承泽抬手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屋子暖和，出汗也是正常。李承泽看着秦姝，在正院守了那么久，又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再加上苏茉的行为，属实把她吓到了。李承泽伸手给秦姝拉了拉被子，看着秦姝眉头微微皱着，自己也跟着皱了眉头，不过这个时候的李承泽虽然担心但也是最安心的时候，不管在外面遇到事情多么棘手，对付庆帝和太子以及长公主的手段多么劳心伤神，只要看到秦姝，心里就会觉得很安心，
　　李承泽在床上坐着，直到晚膳前秦姝醒了过来，“殿下回来了，苏茉她...她没了。”秦姝说着红了眼眶。
　　“我知道，”李承泽将秦姝耳边的乱发顺到了耳后，“苏茉的事儿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明天苏家来人你只管见一面，剩下的就不用管了。”李承泽怕苏家明天会对秦姝言语相向，误会是秦姝害死了苏茉。
　　秦姝听着李承泽说话，脑子里却都是苏茉的托付。
　　看着秦姝有心事的样子，李承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秦姝没说话，摇了摇头。过了许久秦姝才说：“苏茉她不是难产，是服毒自尽。”
　　李承泽点点头，“我知道，苏茉若是服毒死的，与我脱不了干系，你是为了保全我，才这么说的。”
　　“关于苏茉，殿下就没什么想跟臣妾说的？”秦姝小心地试探道。
　　李承泽愣了愣，看着秦姝摇了摇头。
　　“那臣妾有件事儿要跟殿下说，”秦姝看了看李承泽的表情，确定没问题才继续说：“臣妾不想许多年后殿下与苏茉同葬。”
　　李承泽屏着呼吸听秦姝说完了，“哦…按理说是该在我的封地寻处地方安葬，但父皇还没给我定封地，所以葬在哪儿等父皇决定，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定是跟你生同寝死同穴，再没有别人了。”
　　秦姝没得到自己预想的答案，一时又想不到别的理由，只能等陛下定了地方。
　　第二天，苏云平和苏夫人来了，还跟着苏茉的大哥，李承泽猜得没错，没说两句话，苏夫人就骂起了秦姝，说秦姝嫉妒苏茉在她前头生了孩子。
　　秦姝知道他们丧女心痛，所以没做过多争辩，好在李承泽护着秦姝，未让苏夫人再多说半个字。
　　被李承泽送回了侧院，秦姝坐在榻上发着愣，不知为何，突然羡慕起了苏茉，之前苏云平和苏夫人在李承泽面前还算恭敬，今天竟为了苏茉失了态，想想自己这么多年，也不过才见了秦老夫人几面就再也见不到了。
　　“小姐，陛下下了旨，苏王妃葬在城西的皇室宗陵。”鸢宁跑进来告诉秦姝这个消息。
　　城西的皇室宗陵秦姝知道，是在北侧，但不知与北十里竹林的位置差多少，秦姝心里有了打算，可自己只有鸢宁一个人，帮苏茉这件事儿还必须告诉李承泽。
　　两天后，长公主与太子的事被范闲公布于众，事发那日下午，天空层层黑云压了过来，秦姝听说东宫和长信宫着了火，宫女和太监无一存活，秦姝知道这是庆帝要清理宫人，凡是知道东宫和长信宫的宫女太监，不留活口，这一举措为的是保留皇家颜面。此事一出，苏茉的事儿也没有人再注意了，秦姝知道，趁着现在京都乱着，苏茉也好往竹林里送了。
　　晚膳后，秦姝正看着小床里的孩子哄着，李承泽走进来后看到秦姝这个样子，坐在一旁的榻上，“怎么不让奶娘抱去哄啊，你现在也怀着身孕，累着了怎么办？”
　　秦姝听到李承泽说话，让人把孩子抱了出去，走到了李承泽面前，“殿下，臣妾有件事儿忘了跟殿下说。”
　　李承泽拉着秦姝坐下，摸了摸秦姝还不算隆起的小腹，“什么事儿，你说。”
　　“苏茉闭眼前跟臣妾托付了一件事儿，她想…想让臣妾帮她葬在...城西...北十里竹林。”
　　“哪儿？”这个地方让李承泽突然警惕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凌冽。
　　秦姝心头一紧，伸手去抓李承泽的手，却被李承泽拿开了，深吸一口气，“臣妾知道，殿下在意这件事，但与其将苏茉留在宗陵，不如让她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臣妾想跟殿下生同寝死同穴，苏茉何尝不是呢。”秦姝知道自己说的这话有多危险，字字句句都在挑战李承泽的底线。
　　李承泽没说话，端着杯子将里面的水一口一口喝完，‘啪！’杯子被李承泽摔在地上粉碎，秦姝从未见过李承泽在自己面前发这么大火，站起身跪在地上，心里发着颤。
　　李承泽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秦姝，站起身，蹲在秦姝面前，认真且不解地看着她，“姝儿，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我是皇子！我的王妃跟外人有染，死后还让他们葬在一起，你是觉得我的脸面丢得还不够吗？”
　　秦姝微微发颤的手抓着李承泽的手，湿润的眼眶看着李承泽，“臣妾...臣妾不是要让殿下难堪，臣妾只是觉得生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死了能葬在一起也是好的，臣妾...”说着秦姝眼泪流了出来，“臣妾想到如果当初没进王府，死后或许也不能跟殿下在一起，所以，不想让苏茉有这样的遗憾。”
　　听秦姝这么说，李承泽眼神也柔和了起来，低着头想了许久复又抬头看着秦姝，“这件事儿你怎么打算？”
　　“东宫今日大火，死伤众多，其中包括小桃，宗陵和竹林都在城西，小桃进宗陵，苏茉去竹林。”
　　听完秦姝计划的李承泽用袖子把秦姝脸上的眼泪擦掉后，顿了顿，扶着秦姝站了起来，“今晚我会让谢必安和鸢宁去乱葬岗找小桃的尸首，旁的事儿你不用管了，正院还有事得处理，你早点休息。”
　　秦姝看着李承泽离开的背影，心有余悸，毕竟这对李承泽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长公主和太子的事情虽然被庆帝瞒了下来，太子被派去南诏巡历，不过太子是两国交往，在别人看来除了有些大材小用之外，也并没有什么不妥，长公主就没这么幸运了，朝堂上，大臣们传阅着几份卷宗，长公主李云睿出卖庆国鉴查院驻北齐密谍首领言冰云，勾结明家，暗组海盗，抢劫内库商货，暗室胶州水师屠岛，指使刺客当街刺杀朝廷命官。这些罪名，一一被揭露出来，不过，庆帝还是没有杀李云睿，以近日来李云睿生病为由暂时幽禁太平别院，无诏不得出来。
　　秦姝从淑贵妃宫里出来就看到了李云睿的侍从，李云睿要见她。秦姝知道，还有三天李云睿就要搬到太平别院了，只是不清楚，现在来找自己是什么意思。
　　李云睿看样子早就就在等着秦姝了，看到秦姝来了之后，李云睿亲切地招呼秦姝坐下，“自从婉儿大婚之后，我还没见过你呢，怎么身子怎么样了？”
　　秦姝抬眼看着李云睿，“有劳长公主惦记，一切都好。”
　　李云睿低头一笑，抚了抚怀里抱着的猫，“当初你挑唆老二与我疏离，导致自己没了孩子，苏茉恰好怀了身孕，生了孩子，以现在来看，想来你在老二心里也不过如此，秦姝啊，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秦姝从容一笑，“长公主就是想跟秦姝说这个？”
　　李云睿看了一眼秦姝，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猫，“听说你跟范闲在合作？”
　　“是”秦姝如实回答。“你要知道，我那女婿现在可是不喜欢老二，范闲与你合作，可他并不相信你，你又是何必呢？”
　　秦姝转了转自己的白玉镯子，“无所谓，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就够了。”
　　李云睿笑意盈盈地看着秦姝，“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知道能让你不顾一切的目的。”
　　“当然，”秦姝十分坦诚地说：“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长公主落入尘埃，早日归西。”
　　李云睿听后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秦姝也跟着李云睿一起笑着，“秦姝啊，你可真有趣，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说着擦擦眼角，“为了你这个目的，我可是要好好准备一下了。”说完又担心地说：“现在我知道了你的目的，可就不能管老二舍不舍得了，你，我是要除掉的。”
　　“那是自然，”秦姝站起身来，行了一礼，“时候不早了，秦姝也该回去了，今日一别，秦姝就恭候着长公主了。”
　　“秦姝，明天上午我在流晶河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要是不去，我就太难过了。”
　　秦姝微微侧了侧头，并没有回头，但抓着鸢宁的手紧了紧，流晶河是李承泽的地方，李云睿怎么会去那种地方，除非有人相邀，但这个人怎么会是李承泽，他已经答应自己不和李云睿来往，并且李云睿和太子的事儿还是他主张要告诉范闲的。
　　“长公主放心，秦姝一定去。”
　　出了长信宫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雪，鸢宁给秦姝披上了披风，秦姝手搭在宽松衣服里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一步一步往宫外走去，眼里闪着光，缓缓地说：“鸢宁，我有些怕了。”
　　鸢宁扶着秦姝，“小姐，太医都说您不易有孕，这孩子不照样还是来了，跟着您遇见了这么多事，他都安安稳稳的，想来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