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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垂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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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酒楼的人茫然地看着你侬我侬郎才女貌的画面之时,主角之一木隐却有些不解风情,一下子推开了林卿,再用一个眼神瞪开矜来,咬牙道:“我师父呢?”
“前辈她不知去向,我只能代她……”林卿有些被吓着了,声音越来越小。
干笑三声后,木隐竟叹气道:“还是逃不过。”
“逃不过?”就连林卿也是一头雾水,咬唇低头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上去扶着木隐,“你得先去看大夫。”
像是刚才用尽了力气,木隐最终还是让他们扶上了楼。纪涵虽然记着藏宝图的事情,但念在林卿的面子上,也不明状况,不能声张藏宝图的事情,只好暂且不发作。他们请了个大夫,谁知大夫一把脉,就吓得猛地捋胡子,不小心揪下了好几根白须,斟酌了半天才道:“没救。”
矜来木然,纪涵只是傻傻一点头,觉得事不关己,但林卿反映就大了点,双目含盈盈泪光,似在痴痴地看着床上的木隐。至于当事人木隐就更是一反常态,镇定得跟听大夫说他伤风似的,还说一句:“真的?”
“但……”白须大夫貌似有点不大高兴,看了他们脸色半天,带着好像是失落的话语说道,“幸亏老夫从医多年,有方子可一试,只是……成与不成得看造化了。”
“而且那方子很贵?”木隐还没等一众因大夫话语傻眼的人回神,就和大夫说起来,面目含笑,竟又如回光返照。
这回大夫的脸色,可是红了,就连那白须也似有了点红晕。细细打量了木隐一番,他又改口道:“可这位少侠内力深厚,自不可与常人并论,服些药说不定就能……”
林卿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矜来张着口来回打量木隐和大夫,至于纪涵,是在思考着木隐是不是将死所以脾气不好,连大夫都拿来开刀。床上的木隐甫一张口,就重重咳了两声,吃力道:“滚。”
不仅大夫愕然了,傻眼的他们更傻眼了。
“你都多大了还用这种招数,接下来卖我什么?千年人参?”原来奄奄一息的木隐竟然坐了起来,指头直指大夫鼻尖,怒道,“我快死了你还坑我?
这一幕让他们不知如何反应,都傻傻站着没动,就连接下来木隐咳得快跌下床都没管。最终还是林卿扶他坐稳,轻轻拍他的背让他缓过来。
眼见着病人变成了流氓,大夫并无接受不能的状况,不愧是行医多年的老大夫,对这场景自有他的理解,也自有他的策略。只见大夫朗笑几声,捋了捋白须,一甩衣袖,扑通跪了下来。
“少侠饶命,老身今年七十有六,本正正经经地过着日子,可那位……”说到这里,他吞吐了起来,许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口,“那位高人,硬要老身给少侠服药。医者父母心,老身又怎会愿意,只是老夫一家子人……”
话语戛然而止,取代的是一声响亮的耳光。
纪涵收手,毫不在意自己忽然出手伤人。刚才她在听的时候,就想着一个在灾民中奔波的身影,那才是真正的医者父母心。于是,她不顾手上的疼痛,冷眼倒在地上的大夫道:“就凭你,也配说医者父母心!有人为了救病人,即使是瘟疫也……”
“那位高人让你带话了吗?”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纪涵,木隐漫不经心地问道。
捂着脸站起来,大夫唯唯诺诺道:“他说……别想着积阴德,忘了自己的本分。求生不得他能做到,求死不能更是轻而易举……那位姑娘,必定要死,你若做了还有一线生机。”
迎上大夫闪躲的目光,纪涵恍然:原来木隐,是要杀自己的,只是发现中毒太深死定了的时候想积点阴德,放过了她……
可是……她得罪过这样的高人?非要她死不可?
“就凭你来完成求死不能的任务,难了点,这点看人的眼光……”木隐下了床,甩开林卿搀扶的手,走到那大夫跟前,皮笑肉不笑,“还自称……高人?”
像是听见了什么大笑话,木隐捂着肚子弯腰笑了起来,直到猛地跌倒在地,吐了几口鲜血。
“木隐!”林卿大为紧张,要扶他起来,却被一次次甩开,急得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到纪涵也看不下去,而另外的两个男人当然更加看不下去,只是一直没动。
又一个耳光,纪涵甩甩打人打得有点麻的手,硬要拉木隐起来。木隐只恨恨地看着她,拳头握了又松,最后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你还不一定杀得了我,”纪涵深吸一口气,强硬道,“命只有一次,你何必……”
闻言林卿也过来劝,生生打断了她下面的话。矜来出于尊老的原则请白须大夫坐下,死死看着,也没有为难他。而她说了那句之后,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刚才那句“你还不一定杀得了我”可是花了她最大的力气,才对一个能够轻而易举的杀手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忐忑。
“为什么不一定杀得了你?”耳边有林卿孜孜不倦的劝说,木隐还开口说了完全不是重点的话,“靠纪伯甫,还是……齐皓辰?”
齐皓辰。
这个名字猛然间听到,她心中不免有些五味交杂。齐皓辰便是父母为她定下来的夫婿,经常来她的家中,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间熟稔。后来,他因为家中的事情奔波在外,就少有联系。可随着听说他为了行医走遍天下,不顾艰险救人,她对他就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所以可以说,若不是有师父的命令,若不是有藏宝图对武林影响的担忧,若不是父亲不想惹祸上身所以怎么也不肯相助,若不是她没有可以找到的信任的人……她断然不可能离家,说不定知道这个定亲的消息,就欣喜地呆在家中待嫁。
“他们两个,都不够格。”木隐看她默默不语,竟然不恼,还推开她的手,自己稳稳地站了起来,走回床上躺着。
另一边的大夫,除了被矜来看着之外的心惊胆战,还多了一个惊吓:林卿不知何时拿了把匕首,架在大夫的脖子上,刀刃靠近皮肤,已经有了隐隐的血光。
“说,药呢。”林卿的语气和外表截然相反,凶狠的眼神竟让她温婉的外表添了分诡异,倒真的有吓人的效果,把大夫吓得跟筛糠一样抖。
她觉得大夫有点可怜,不过是被人所逼,这一下两下的惊吓就算是壮年的小伙子也不一定经受得住,一个老翁没吓晕已经是大幸,指望他还能清晰地回答是天方夜谭。想着来点软的,纪涵就走到林卿身边,拍拍她的肩,摇头而后指指自己。
大概因为无能为力,林卿点点头,退开。
“老伯,你想想那位高人总不能在我们在的情况下害你……”纪涵斟酌了半天,开口。
“能。”很扫兴的声音自床上传来,“那位高人我都能杀,难道还怕你们几个……”
后面的词自然是不大好听,木隐就点到即止,扭过头去。纪涵板着脸来到床前,怒火中烧,可又顾忌大夫还在场,仅仅低声道:“你就不能先骗骗他吗?”
“等死不好受,早死早超生。”木隐无所谓道。
“你!”纪涵勃然大怒,脑中闪过齐皓辰说过的那些重病可依旧坚持求生的人,一冲动竟然掐上了木隐的脖子,使劲掐道,“你想死是吧?我成全你!有多少人想活都活不成,你竟……”
还没能威风多久,纪涵就很识趣的收了手,只因为后背上抵着的尖刀。那尖刀离开她的后背,林卿也缓缓踱过她身边,伴随着一句冷冰冰的“出去”。
那边担忧的矜来见着她脱险,紧张地过来查看好一阵,才跟着她离开了房间,丢给那大夫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出去时帮他们关上了门。
这家酒楼算是这个小镇最大的酒楼,就连楼上的走廊也挺大,还摆着些桌椅板凳。纪涵和矜来走到一边小桌子边坐着,还点了一壶茶。等了好一会儿,不远处的屋子还是没有什么声响,让纪涵怀疑他们是不是从窗子边离开时,林卿就神色匆匆地出来,向楼下走去。
好奇的她靠近了栏杆,望向楼下大堂时,发现林卿对说书人说了几句话。正当那些听书解闷的人有点不大高兴,议论纷纷的时候,林卿又已经说完,而说书人喜笑颜开,开心地回去一拍醒木,唾沫横飞起来:“说到杀手,这排第一的,当属荀公子。近日,他又以一千两白银的高价,接了一单生意,只是这要杀的人,竟是高手鸢清!”
矜来啧啧感叹:“真有钱。一千两银子啊,可鸢清大侠哪有这么容易杀。”
说起鸢清,大家都会想到十五年前武林盟主病逝,恰巧藏宝图流出,引得邪教争夺一片混乱的景象。那时候辅助新盟主,击退邪教的人,就包括鸢清。最让人佩服的是,鸢清为了武林安危,不惜与意中人玄逸拔剑相向,后来还行侠仗义,救了很多人。她身为一个女子却让众多武林豪杰佩服,是少有的可以担得起大侠名号的人。
当然,曾是鸢清意中人的玄逸其实原本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高手,只是入了魔,在与现在的武林盟主林君昱的女儿成亲的时候,大开杀戒,手刃所有来宾,引了一身骂名,之后不知去向。
这段事情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只是……她想不通的不是因为有人要杀大仁大义的鸢清,而是因为林卿应该是遵着木隐的指示散布消息,可木隐不是自称鸢清大侠的弟子,怎么会散布一个有杀手要杀鸢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