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的不期而遇》路籽遥

31、期末考

　　脸上太热，苏途顶着一张红透的脸对着谢暮安眨了眨眼睛，开口说道：“谢朋友，你知道吗，人在极寒的天气下如果觉得热，就要吃一些和天气一个温度的东西……”

　　谢暮安用左手大拇指摩挲着右手腕的红手绳，冷冷地打断了苏途：“有话直说。”

　　他一想到自己对苏途说的姻缘没有得到回应就气得牙疼。

　　苏途把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小卖部，咽了咽口水，弱弱地说：“我想吃雪糕……”

　　“你怎么不想死呢？”谢暮安抬起眼，眸色冰冷如霜。

　　苏途瘪了瘪嘴，央求道：“我就想吃雪糕……谢朋友你去给我买！”

　　一月份的天气寒风刺骨，稍不注意保暖就有被冻傻的可能。这个鬼天气吃雪糕，还是用这么一个经不住冷的身子，谢暮安着实是对苏途感到头疼。

　　他叹了口气，试图跟苏途讲理：“你身子不能受冷，换个东西吃……”

　　“我不！我热！我要吃雪糕！”苏途坚决地对他喊道。

　　谢暮安：“……”

　　这根本讲不了理。

　　讲理无效，谢暮安没辙，只好以毒攻毒地用了不讲理的法子。他深深地看着苏途，启唇说道：“吃雪糕是吧？可以啊，吃一口，十张试卷，我相信对你来说，做试卷总归是比吃雪糕幸福的吧？”

　　苏途的表情僵在脸上，他抽了抽嘴角，语气平淡道：“什么雪糕？我不吃那个遭罪玩意儿，谢朋友买什么我吃什么，不让我吃肯定是因为里面被下毒了，谢朋友都是为了我着想……”

　　谢暮安似笑非笑地听着他面无表情地胡扯，最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苏途往路旁的矮石球上面一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你看我好笑吗？”

　　此刻的他一条长腿踩在地面上撑着身子，另一条腿则抬到了石柱上面，腰弓着好让手更加方便地抱住自己在柱子上的那条腿，看上去还真是滑稽不已。

　　虽然好笑，但谢暮安不能笑，于是他憋着笑，回答道：“一点也不好笑。”

　　苏途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严肃道：“你再仔细地看看我。”

　　谢暮安忍着笑上下打量了他好几圈，颇有些疑惑：“咳咳……看了，怎么了？”

　　差点笑出声，好险，谢暮安松了一口气地想。

　　苏途像是看不出来谢暮安赤裸裸的嘲笑一般，摆着自己的石柱pose一动没动，脸上也依旧是面无表情，他微微张嘴，问道：“看我几分像从前。”

　　谢暮安：“……”

　　挺像的，没怎么变过，真的。

　　谢暮安收起了笑容，满脸麻木：“从前的你和现在的你都是你，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

　　苏途追问：“是什么？”

　　谢暮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回答：“病情更严重了。”

　　苏途：“……”

　　谢暮安继续：“以前只是大脑有问题，但现在整个脑子都废了。”

　　听到谢暮安如此这般地侮辱自己，苏途气得咬牙切齿，心想自己必须反击回去。他松开了那只抱着自己腿的手，两腿全都放在地上，手撑着石柱，一脸愤慨地对谢暮安咆哮：“我不管！我要吃东西！我饿了！精神病也是要进食的！”

　　谢暮安笑了笑，点头说好，随即又说道：“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点……吃点回来。”

　　苏途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谢暮安笑着离开，不禁有些纳闷：谢朋友怎么又笑了呢？

　　他刚刚不就对着自己说了一句“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点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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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途想起来了，谢暮安刚刚说的不是橘子，是吃的。

　　但你这跟说橘子大差不差好吗！不都是想当我爹吗！

　　苏途长吐了一口气，对着谢暮安刚刚离开的方向怒吼：“谢！暮！安！”

　　但谢暮安早就已经在听不到的地方给他挑东西了。

　　苏途恼怒地踹了一脚自己屁股下的石柱，但又什么也不能做，只好对着自己的头发往上吹了一口气，前面的刘海被吹起，苏途不经意间瞥到了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正慢悠悠地朝他走来。

　　老和尚看上去年龄貌似已经是很大了，脸上到处都是岁月留下的印记，但被拄着的拐杖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他虽然看上去饱经风霜，可腰板依旧是挺直的，就连步子都是稳健有力的。

　　虽然他走的稳，但还是很慢，慢到苏途坐在那儿就这么一直看着他都感觉过了有十几分钟。

　　不到一百米的路，走了十几分钟，苏途都快怀疑这老和尚腿上安的是假肢了。

　　十几分钟后，老和尚满面祥和地站在苏途面前，也不继续向前走了，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他。

　　苏途：“？？？”

　　迟疑片刻后，苏途还是决定开口：“额……那个……您好？”

　　见苏途说话，老和尚像是有了台阶一般顺势而下，他对着苏途笑眯眯地点点头，用一种佛家人特有的语调缓缓说道：“小施主，我看你骨骼轻奇……”

　　苏途想也没想就打断道：“抱歉啊，我不出家。”

　　老和尚显然是没想到苏途会这么接下自己的话，他尴尬地笑了一笑，试图将话题掩饰过去：“阿弥陀佛，小施主，我看你面相甚善，想必……”

　　苏途：“又抱歉了，我没钱，算不起命。”

　　老和尚：“……”

　　这人不是来拜佛的吗！怎么不听佛家人把话给说完呢！心不诚，怎么灵！？

　　还好佛家人向来脾性温和，所以老和尚只是表情难看了一瞬，之后又马上恢复了那个笑眯眯的笑脸。他一手盘着自己的念珠，另一手放在胸前摆出了拜礼的姿势，对着苏途微微颔首道：“小施主，贫僧不是算命的，贫僧也算不了命。只是贫僧看你的面相便能看出你的命数一二罢了。”

　　苏途疑惑了：“为什么能看出来？”

　　不会算命，却能看出来他的命数，这也太奇怪了吧？

　　老和尚慈祥地笑了笑，答道：“贫僧毕竟不是天上的神仙，所以只能看出一生几近顺利的人会遇到什么特殊的变数罢了。”

　　听到老和尚这么说，苏途“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有些惶恐地看着老和尚，问道：“变、变数？！我命不好？”

　　不可能啊，苏途实在是感到纳闷，他再怎么落魄也还有他爸的啊，难不成他爸太败家了把公司弄破产了！？

　　老和尚像是看出了苏途的心理活动，他微笑着提醒道：“小施主，你一生顺利，只是……这姻缘颇有些欠缺。”

　　苏途更惊恐了：“什么！我要打一辈子光棍！？”

　　老和尚：“……”

　　算了，提醒都提醒了，这位施主以后如何，随缘吧。老和尚乐观地想着，随后对着苏途微微欠身行了个礼，离开了。

　　苏途独自一人呆在原地，心里一直在想老和尚刚刚说自己“姻缘欠缺”的事。

　　虽然他也不介意一个人，乐得逍遥嘛，但他那么一张帅脸要是真打一辈子光棍了不得丢死人！

　　正想着，谢暮安就提着一堆吃的东西从不远处过来了。但苏途执着于对自己要“打一辈子光棍”这件事苦恼，所以直到谢暮安走到他面前他也没发现。

　　“苏途，你还吃不吃了？”谢暮安干站了半天，结果发现面前的人像是没看到自己一般出着神。

　　苏途“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了，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伸手接过谢暮安一只手上的东西，干笑道：“我吃、我吃……”

　　谢暮安垂眸看了看他，几秒后又重新开口：“你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连自己站到他脸前了都看不到。

　　苏途对着谢暮安微微一笑，心说我在想我堂堂一个帅炸苍穹的男人凭什么要打光棍。但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他可没有这个脸。

　　思考了片刻后，苏途终于想出一个比较合适的理由：“我在想后天的考试万一发挥失常了怎么办。”

　　这个他倒是真不是瞎说的，他刚应下丁语军的赌约时确实有这么想过，只是没跟谢暮安提起过。

　　谢暮安表情愣了一瞬，没说话。他抬手把手里的大白兔奶糖拆开轻车熟路地递给了苏途，然后在苏途津津有味地品尝自己心爱的糖果时忽地开口：“不会的。”

　　苏途嘴里嚼着糖，抬头巴望着谢暮安，有些没反应过来：“嗯？什么不会的？”

　　谢暮安低了低身子，好让自己离喜欢的人更近一点。

　　“不会的。”谢暮安重新说道，“你不会发挥失常的，有我在，任何意外都不能发在你身上。相信我……苏途。”

　　嘴里香香甜甜的奶糖瞬间就没了味道，苏途的嘴动的频率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停了下来。

　　他回望着谢暮安深邃的眼眸，露出一个暖阳般的笑：“嗯，相信你，谢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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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阳晖一中迎来了老师们心心念念，学生们避之不及的期末考。

　　再怎么避也避不开，该来的总会来。

　　上午两场考的是语文和物理，语文除了议论文让苏途头疼外，其他几乎是没什么问题。至于物理，苏途表示有一个会押题的家教老师真的是一件很酷的事，先抛开选择题不谈，就连计算题也几乎都是谢暮安给他讲过的，题型都是一模一样，只是改变了条件。

　　度过了一上午的试卷时光，苏途满怀信心地提着自己的准考证快乐地回班了。

　　和以往一样，一班依旧是清一色的对答案现场。而这次似乎又是因为物理最后一大题争执不休。

　　李韵龙红着脖子喊道：“怎么可能是4！我算了，绝对是9！”

　　范许也是不服气，大声反驳道：“不可能！就是4！你写错了！”

　　李韵龙：“你错了！”

　　范许：“你你你！就是你你个二臂！”

　　李韵龙：“他妈的……”

　　“行了！你俩别特么吵了，信我，你俩都错了。”章垚在旁边冷笑着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范许不可思议地看向章垚，痛心疾首道：“怎么可能……啊！三土哥！你又专权！”

　　李韵龙则是弱弱地看着章垚，没说话。

　　章垚对着范许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开口：“答案是4的话我就死。”

　　范许：“……”

　　好可怕，但信服力好强。

　　苏途左等右盼了谢暮安大半天也没看到他人，无奈只好参加了对答案大军中：“班长，你的答案是不是6？”

　　这是苏途自己算出来的答案。

　　章垚面露诧异之色，愣愣地点了点头：“是6……你算出来了！？”

　　苏途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故作淡定地说道：“就一不小心算出了一道比较简单的题目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必须给我放两排烟花庆祝啊！本帅哥打败了一众精英呐！

　　李韵龙吞了一口口水，举手发问：“途哥……你这得学得有多拼啊？”

　　苏途依旧是面色平静：“也没怎么学，天资聪颖。”

　　天资聪颖个鬼啊！我长到那么大就没再十一点半之后才睡觉！谁家好人一个小时让你连刷三张试卷啊！最要命的是，还要保质又保量好吧！

　　在场的几个人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后全都默默地低下头去翻自己的口袋找饭卡来掩饰自己一言难尽的表情。

　　“呵呵呵……小途途，走去吃饭？”范许拿出饭卡后，尬笑着对苏途晃了晃手。

　　苏途遗憾地看着他，说道：“额……我要等谢暮安。”

　　太奇怪了，考完试已经有二十分钟了，他却连谢暮安的影子都没看到。这太气人了！苏途在心里愤怒地控诉着谢暮安。

　　范许奇怪地看了苏途一眼，最终还是开口说话了：“那个……小途途啊，我考完试看到谢大学霸了，他……额……”

　　“他怎么了？”苏途眉头紧锁，满脸都写着担心。

　　范许表情复杂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说道：“谢大学霸翻墙跑出去了。”

　　苏途：“……”

　　为了证明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苏途还特意又问了一遍：“翻……墙？”

　　范许点点头说自己真的没看错。

　　谢暮安翻墙，画面感一下就冲进了苏途的脑海，他越想就越想笑，最后还是努力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跟着范许一群人去了食堂。

　　食堂人不多，三个年级错开了吃饭时间。苏途点了一份剁椒牛肉和一份鸭血，悠然地开始干饭，全然不理周围人的动静。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什么事也不可能打扰他干饭的。苏途悠哉地想着。

　　就在苏途满心悠然的时候，范许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嚷道：“小途途！谢大学霸来了！”

　　几乎是不到一秒，苏途一下就站了起开，脑袋四处乱转，边找谢暮安的身影便问：“哪儿呢？哪儿呢？”

　　范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开口：“你先吃饭……”

　　“吃什么饭！谢暮安呢？”苏途义正严辞地打断他，继续追问谢暮安的踪迹。

　　范许：“……”

　　真无语，这饭它不香吗？一个男人还能比饭还重要！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范许还是老实地举起了手，对着门的方向扯着嗓子大喊：“谢大学霸！这儿！小途途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谢大学霸在找什么，但总归把小途途送出去就是好的。

　　果不其然，谢暮安听到声音后愣了一下就立马拔腿朝苏途这一桌走来。

　　苏途看着谢暮安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层又一层饭盒里的补汤，欲言又止。

　　见苏途发愣，谢暮安把勺子又往他面前送了送，催促道：“喝啊，补脑子的，还要我喂吗？”

　　苏途大脑瞬间宕机。

　　补脑子的……脑子的……脑子……脑……

　　士可杀不可辱，苏途怒吼：“谢暮安！我说了多少遍，我没缺脑子！”

　　谢暮安被凶地一怔，反应过来后没忍住笑了一下，对着苏途的脑袋就是一下：“傻不傻，给你补体力的，怕你下午考试的时候体力不支，脑子也运转不过来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苏途那身子骨是真的挺弱。

　　听到谢暮安这么说，苏途心里这才舒坦了一点。但桌子上的其他人不乐意了，纷纷开始打趣起来谢暮安。

　　赵晰：“不是吧谢大学霸，三碗，就全给途哥一个人喝啊？”

　　谢暮安一哽，回答说：“三碗不一样的。”

　　而且碗还特小，谢暮安心理疯狂吐槽这个小碗根本达不到自己要狠狠投喂苏途的目的。

　　李韵龙也开始了：“哦～谢大学霸特意给途哥带的，你凑什么热闹！”

　　赵晰反手就是一个中指：“傻逼。”

　　两人又大打出手了起来。

　　范许看着现场，默默地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地喝起了食堂的汤，只希望谢暮安不知道自己发现他翻墙这件事。

　　“范许说他看到你翻墙了。”苏途清悦的声音传来，范许整个身子都打了个颤。

　　好在谢暮安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直接跟苏途说话了。

　　谢暮安：“没翻完。”

　　苏途举着勺子一勺一勺地把汤往自己嘴里送，边喝边问：“嗯？什么意思？”

　　谢暮安顿了一下，开口说：“翻到一半被梁主任逮到了，我就直接从校门跑出去了。”

　　苏途呆滞住了：“他没拦你？！”

　　这也太偏心了吧？！

　　谢暮安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说实话：“他没拦住，我……额，他太慢了，跑不过我。”

　　苏途：“……”

　　梁史企鹅式的步伐映在苏途脑海中，这确实是追不上这个三千米跑第一的男人。

　　但你翻墙跑出去被主任逮到了，就直接光明正大地从校门跑了，这件事真的合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