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灰姑娘》丨柒夜丶岚烟

5、破灭之舞

　　迹部躺在自己华丽的不像样的卧室，想着刚刚送到家的自己那个小小的未婚妻，嘴角划过一丝微笑，刚才在她的家里，她的继母已经和自己讨论过两个人的结婚问题了，很快，她就正式是他迹部景吾的新娘。
　　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千叶熏，还是在他在英国上小学的时候，她是他的青梅竹马，自小就定下了婚约。两个人一起再英国度过了两年愉快的时光，然后，直到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她跟着父亲去了美国，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而一个月前，千叶明哲去世，临终前，千叶明哲抓着他的手拜托他一定答应要好好照顾她，而她，从美国匆匆忙忙赶回来，却还是晚了一步回来，没有来得及见父亲最后一面。
　　再见到她，迹部说不出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只是看到伏在灵前痛哭的她，又想到千叶叔叔临终前的托付，心开始隐隐的痛。
　　她已经长大了，不是记忆中那个跟在她后面怯怯的叫他“景吾，慢点走我跟不上。”的那个小女孩儿了，而且……很漂亮……但是却不是他记忆中，她那种优雅的美感，这一点让迹部说不上来的有一点陌生，但是，想了想，也是，毕竟太多年不见了，她有些变化也是很正常的。
　　于是，出于同情，出于从小定下的联姻，也出于一些好感，迹部接受了这个离开多年又回到了自己身边的未婚妻。
　　她人很温和，和网球部的大家关系都很好。甚至和继母的关系，都好像亲生一般的好，本来他曾经听说过她的继母有些刻薄，但是几次的明察暗访得出的结论都是她对千叶熏视如己出一般，也就放心了。
　　对于千叶熏，其实扪心而问，迹部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喜欢，还是同情。可是，迹部对自己说，像他们这样大家族的孩子，都是要联姻的，而像他，能娶一个自己还是蛮有好感的青梅竹马，不是已经很幸运了么，所以，一切，都很美好。只是偶尔，当迹部凝视她的背影的时候，心中的某一个角落，总是会觉得，有一点空，但是，只是偶尔。

　　“周助，后天是不是你们就要和冰帝打友谊赛了。”不二还想着刚才离开忍足家的时候，凉姬特意和他确认的事情。她说，她会跟着他们一起出席的，这说明什么，起码，目前她不会退学的意思了吧。
　　不二很希望只是这样，但是，跟着队伍一起，这就意味着，她要和他们直接碰面了。
　　不仅有些忧心，也有几分嫉妒，嫉妒那个能占据了她内心多少年的那个人。
　　不二是在美国认识的凉姬，不二的父亲被公司常年派驻在美国，遇见她，还是那一年他们得了全国大赛冠军的时候。他用假期去美国看望父亲，他的父亲带他认识了公司老板家的女儿，就是现在的她。
　　那整整一个假期，不二的父亲把不二寄住在她的别墅，一来是由于不二父亲商务繁忙，没有时间照顾不二，二来，因为一直在接受精英教育的她，实在是很缺乏和同龄人的交流，不二父亲心疼这个乖巧的女孩儿，就授意自己的儿子陪她多散心。
　　他第一次见到她，她在庭院的草地上跳舞，音乐很空灵，她的舞步却很寂寞。她的笑容，在阳光下好像也被渡上了一层光辉似的，温暖人心。
　　后来，她和他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是也仅仅止步于好朋友。她和他讲她的事情，她和他讲她是多么的想念小学四年级以前在英国的日子，那段日子很忙，课程被安排的很满，但是却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有个他在身边。于是，不二知道了，那个他在她的心目中有多么的重要，尽管那个他在分开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过联系，但是她却很坚定的告诉不二，未来，她会是他的妻子。不二知道她的网球打得很好，只因为那是那个人亲手教的她，因为他喜欢，所以她就学，不二清楚的看到，她谈论着他的时候，那平日寂寞的双眼却在一瞬间鲜活了起来，唇角眉梢都溢满了幸福之色。
　　但是，凉姬不知道，每次，她带笑的说着她和他的故事，身边那个拥有蓝色眼眸的少年心都会不知不觉的痛着。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二也不知道了，只知道某一天，某一天开始，看着她在清晨稀疏的阳光下轻盈的舞动心中突然就开始隐隐的作痛，她，跳着绝世的七重纱舞，只是为了给另一个人看，只是重逢时刻，为了给另一个人，敬献最美的舞步。

　　冰帝和青学的友谊赛如期而至，地点定在冰帝，巴士上，不二周助轻轻握着凉姬的手，发现她的手心已经沁满了冷汗，他知道，她很紧张，也有些恐惧。
　　一路顺畅的到达冰帝，下车的那一刻，看着眼前辉煌的冰帝学院，她的心竟然有些痛，毕竟亲眼看到，和以往在国外只是照片上看到，是不一样的。
　　呵，迹部不知道吧，那分开的好多年，他们失去联系的好多年，她的景吾，已经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吧，但是，她却知道，知道他所有的事情，包括他身边的一切一切，都细心的一点一点的了解清楚，她认真的练舞，只因为他曾经随口说了一句不知道莎乐美的七重纱舞到底美到什么程度，她认真的打网球，只因为他告诉她，网球，才是他的最爱。一切，他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她的努力，她的辛苦，只为了他一个人，只因为长辈曾经许过的一个缥缈的承诺。
　　总有一些人，会围着她奉承，因为她不光是财团千金，也是未来迹部家的少夫人，她讨厌那些那些势利的人，但是，她喜欢他们说的那句小姐将来一定会成为迹部夫人。迹部夫人，一个多么美好的称呼，因为那是她付出了全部的努力、倾注了全部的爱情唯一想要神回赠的一个报偿，此生独一无二的一个称呼，她唯一的梦想啊。于是，为了这个，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辛苦都忍了下来，只为了那一句，她是未来的迹部夫人啊。她的父亲并没有逼迫她学什么，但是她知道他是多么的优秀，所以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好，变得足以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而如今，一切都变了吧，不二扶着凉姬下了巴士，她轻声的叹息让他担心的邹了邹眉，阳光，大片大片，肆无忌惮的挥洒在他们的身上，却永远也照不进她的心了，她心中的阳光，只有那一缕……

　　“手冢，你们终于来了。”迹部破天荒地的站在了网球场外，似乎又迎接他们的意思，大少爷屈尊降贵一回不容易，也充分的显示出，他对手冢的重视了。
　　“啊。”双部握手，然后双方队员进入球场。
　　“这位？”迹部停下了脚步，目光定格在跟随不二身边的女孩儿身上，明明天很热，她穿着长衫，戴着大大的墨镜遮去了半张脸。长发用一根簪子随意的挽起来，显得有几分慵懒，一身洁白的运动服明显不是青学的校服。
　　她是谁，可以跟着青学的队员一起来冰帝，站在一群男生中间，她显得突兀，后援团开始小声的非议，但是，她，却也意外的让迹部感觉到舒服，那女孩儿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让他感觉到一种心安的熟悉感。
　　“凉姬？”还没等迹部有什么表示，身后，突然传来了忍足略带惊讶的声音，引得冰帝所有网球部的人侧目，这只狼又认识了？莫非是忍足交往过的女朋友？迹部有些不悦的邹眉。
　　“忍足君。”凉姬得体的行礼问候也带着淡漠的疏离，但是，这也确实表示了他们是认识的，但是忍足有些复杂的欲言又止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感觉像是被表白拒绝了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的沮丧少年。
　　于是，众人看着忍足的眼神无不古怪。
　　“咳，朋友，朋友。”为了避免误会加深，忍足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解释道，但是眼神还是飘向了凉姬，但是他担心的事情总不能和他们光明正大的说吧，说她几天前砍了人，也被人砍伤了？
　　“啊喵，忍足认识我们的小凉？”猫咪菊丸挂在大石身上因为国三的时候的友谊赛和忍足搭档过，所以也还算有一点交情了“没听小凉说过啊，小凉前几天身体都不是很舒服一直请假呢，都不准我去看她，呜呜呜呜。”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菊丸绝对被大石影响又念念碎倾向。说到这里，菊丸盯着凉姬一头柔柔的黑色长发不知不觉的松开了大石，反而转扑到凉姬身上。挂上去，蹭，仿佛撒娇似地“小凉~”果然，还是挂在凉姬身上舒服，菊丸小猫心满意足的哼哼两声，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手冢越发震撼的冷气已经四散开来，还有不二越发令天地荡漾的笑容。
　　“英二，我来陪你热身一下吧。”不二不由分说的把菊丸从凉姬身上拖下来，向另一个场地走去，赛前，总是要准备热身的嘛，尤其是，身为要第一个上场的第二双打，菊丸，大石组合，抛下一个眼神，乾，大石就交给你了，不二微笑的眼眸已经睁开，嘛，英二，那么，就让我陪你热身一下吧。
　　后知后觉的菊丸在被拉走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悲惨处境，但是，一切均已经来不及了……可怜的小猫，我会为你念一段超度经文的。
　　“呐，岳人，我们也该去热身了呢。”看完了青学一如既往的各种状况脱线队员之后，忍足侑士挂起招牌的笑容依在自家搭档的身上，他们，不也正好是冰帝要上场的第二双打么。
　　“水无月凉姬。”无关人员该散去的终于都散去，一直站着没动的手冢带着凉姬走到迹部面前，简短的介绍了她的名字。
　　“青学的经理？”迹部不可置否的挑眉，一贯的嚣张，上下打量着这个怪异的女孩儿，墨镜，长袖衫，一样不少，她是明星出门么？但是又见到青学的人对她的百般呵护包容，甚至是手冢，都在不动声色的关注着她，没有什么能逃得过迹部犀利的洞察力，更何况，为何自己会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一种令人温暖的熟悉感，她，只会是个简单的角色么？一切，都在心中默默质疑。
　　“恩。”手冢简单的回答，然后，接下来的话，直接让网球场上所有冰帝的人几乎都停下了手上的训练，连迹部都有些震撼“她和不二，也是我们网球部选的交换学生，练习赛结束后会直接和不二到教务处报道，还请迹部在他们在冰帝的两周多多照顾。”
　　球场上，一片哗然。迹部也有些惊讶，手冢，连不二都舍得么，舍得扔到冰帝来当交换学生？不怕他转来就不回去了？而且另一个推荐学生是女生呢？就是那个叫做水无月凉姬的女生，本来以为网球部推荐，都会是网球部的部员的，没想到，手冢居然推荐来的是一个女生，难道之前没解释清楚么，不是说好的是网球社之间交流活动的交换学生么，难道手冢忘了这次的交流生都要是要进彼此的网球社互相学习的么？为什么推荐来的是个女生，是个经理？手冢把她送过来，那岂不是就意味着这个女孩儿要进入冰帝的男子网球社呆两个礼拜，也就是说，其在冰帝也是要充当经理的角色了？手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意了。
　　千万个不乐意啊，尤其是场外的后援团，她们兢兢业业那么久都没有人胆敢觊觎的位置，竟然让一个外校的女生轻轻松松的就要霸占两个礼拜，那些大小姐的眼神简直就要把凉姬生吞活剥了似的，她和青学的部长到底什么关系，竟然能让以严谨、认真、冷静的冰山部长亲自送入冰帝。
　　而网球部的每个人心中，其实多多少少对经理都是心存芥蒂的，看了看球场外那些眼神热烈如火的女生，就能明白，他们并不欢迎她们，而如今，居然，青学的部长亲自送来一个女生，到底居心何在。但是，迹部还是强压下心中的不满礼貌的点了点头“本大爷知道了。”
　　“凉……凉姬你要来冰帝？”正在热身的忍足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她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有看他，而是默默的追随着迹部。
　　“虽然现在说有一点早，但是还是请容许我作自我介绍，水无月凉姬，即将作为交换学生转入冰帝两个星期，还请多多关照了。”凉姬礼貌向网球场上的冰帝众的行礼，她的温和与有礼缓和了刚才有些僵硬的气场，也博得了很多人的好感，她，看起来斯文典雅、大方得体，一点也不吵闹燥人。但是，对于她的示好，也有不屑一顾的。
　　“切，现在的女生还真都是好本事，居然能拜托手冢给送进网球部来，真是逊毙了。”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全场都听清楚，穴户亮明显对她要被塞进他们的网球部带着鄙视，在他看来，还不知道这个叫做水无月凉姬的女生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迷惑了手冢呢，这就是他讨厌那些后援团的人的原因。
　　“学长……不要这样说啦……”红着脸的长太郎小声的劝穴户。
　　“喂，你说什么，你以为我们愿意让小凉来冰帝么！”大猫从和不二的热身中跑出来，挥舞着拍子哇哇大叫，大声冲穴户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菊丸委屈极了，她说要和不二一起来冰帝两个星期的时候菊丸抱着她放声大哭了好久，居然冰帝还有人对她说三道四。
　　“你敢质疑水无月学姐！”
　　“嘶，你找死。”蝮蛇难得的和桃城一致了一把。
　　青学众人的团结是众所周知的，没想到即使是为了一个女生也要同仇敌忾一番。
　　气氛有些紧绷，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毕竟，两校友谊赛如果在这里打起来那就麻烦大了。
　　可是，事件的当事人居然没有半分的表态，而身边手冢也是异常冷静，只是拿出了自己的拍子，然后转身对凉姬说“陪我热身一下。”凉姬点头，也不说话，只是接过了不二递过来的拍子，和手冢走进了另一个空着的场地。
　　忍足邹眉，她想干什么，伤还没好全就要打网球么？刚想移步去阻止她，却突然身体一僵，反应过来一件事情，那就是，好像，这件事情，他没有什么立场去管啊。没有由来的觉得胸口堵得发慌，天才的忍足终于意识到，自己遭报应了。
　　短短的几分钟内，冰帝一向人声鼎沸的网球场再一次寂静的可怕，而且是因为同一个人。
　　迹部简直有些不敢相信那双洞察力卓越的双眼，他刚才看到了什么，再一眼把周围众人的表情都收进眼底，尤其是穴户，那震惊的表情，嘴大张着半天说不出话。看来，不仅是自己看到了啊，他的眼睛绝对没有出任何毛病，那么剩下的唯一解释就是，刚才，那个叫做水无月凉姬的女生，真的打出了他的绝招，破灭的轮舞曲。她轻盈的从空中落地，发簪滑落，一头黑发，如瀑般沿着身体倾泻下来，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清澈的溪涧一样，给她渡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无论是姿势、速度、力度、方向、落点，都是完美的。迹部习惯性的抬起手架在了脸上，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她的破灭的轮舞曲无疑都是完美的。她模仿了他的绝技，而且模仿的很出色，不是么，这种从发力到姿势、从外在到内在都绝对模仿的一模一样的技术，绝对不是一两天就可以练就出来的，这说明什么呢，这个素未谋面的女生，一直很关注他么？不，应该不光是关注这么简单了吧，关注他的人很多，倾慕他的女生随便一抓就一大把，但是不是每个倾慕他的人都会如此深入的去研究他的招式的吧，如果只是简单的关注和爱慕，会把他的招式学的这么淋漓尽致么？迹部危险的眯起眼睛，看起来，刚才错怪手冢了呢，手冢，也许送进来了一个绝妙的人物。
　　而场内的人们，所有的关注全都集中在这个陪着手冢热身的少女身上的时候，没有人留意到，教学楼的四楼，一个教室内，有一道怨毒的目光已经刺在了网球场上，那个奔跑、跳跃然后华丽的挥出破灭的轮舞曲的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