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七七女士

1、 风吹过河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第一章 风吹过河面，激起一圈圈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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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七点多钟的街道上，人们来来往往，说说笑笑。远边的天空像是被谁泼了粉红色的油漆般，像玫瑰，像炙热的心，像少女害羞的面庞。
　　又好像少年少女们真诚、热烈的青春。
　　“ 言欢，你猜我又看见了谁？” 谢珩在一家奶茶店里飞快地打字道。“白时浅！你说巧不巧我又看见她了！” 打完这些似乎觉得炫耀得还不够，又加了几个欠揍的表情。
　　现在正是燥热的暑假。而谢珩经常出门到外面玩。好巧不巧，谢珩已经在一个月内在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镇子里遇见白时浅三次了。
　　打完字谢珩往白时浅那边看过去。白时浅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裙，扎着丸子头，她正看着奶茶单犹豫要喝什么。
　　“姐姐，我要一杯水晶葡萄。”说着，白时浅就弯弯眉眼朝店员姐姐笑。
　　谢珩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她的侧面，他看到她的笑容，偷偷摸摸地拿起手机。
　　“咔嚓。”
　　“发送。”
　　而此时被谢珩叫言欢的男孩这边，他正看着谢珩发过来的照片出神，随后弯了弯嘴角，右手大拇指在屏幕上慢慢地温柔地摩挲着。
　　“你想喝什么？” 陈言欢面前的奶茶店的店员出声问他。
　　陈言欢本在街上随便逛着，收到谢珩的消息后，就鬼使神差地也走到奶茶店。
　　听到店员的询问后，陈言欢打字道：“她喝的什么”
　　“水晶葡萄” ，谢珩想到刚刚白时浅的回答，很快回到。
　　“问这个干嘛？”
　　陈言欢没回。
　　他回答店员：“姐姐，我要一杯水晶葡萄谢谢。” 像想到什么似的，他轻笑了下。
　　还是那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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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谢珩再次来到陈言欢家里。
　　距离不算太近，路上要花费半个小时甚至更多。他们住在不同的镇子里。
　　“阿姨！” 谢珩站在门外敲了敲门道。
　　“谢珩来了啊。门没开，自己进来！拖鞋在鞋柜里自己拿啊。” 陈母在厨房里大声地回着谢珩。
　　谢珩和陈言欢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朋友。他们都有互相到对方家玩，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谢珩往陈言欢这边跑，陈言欢嫌麻烦。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主动，都想让谢珩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滚。时间长了，双方父母都知道对方，就和对方熟悉了，当自己家人一样看待。小的时候两家住的很近，上下楼，但后来陈言欢一家因为其爸爸的工作原因搬到了另一个镇子里。距离是变大了，但并不对两个男孩的友谊产生影响。
　　“诶好嘞！” 说着谢珩就弯腰打开鞋柜门，轻车熟路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蓝色拖鞋，那是陈母特意为他准备的。
　　换完鞋，谢珩经过厨房，看到陈母又在厨房里做菜，替自己捏了把汗。
　　“阿姨，叔叔不在家啊。” 陈父在家的时候都是他做饭。
　　“对啊。诶小言在房间里，你快去找他，别在这耽误我。”
　　“好。不过阿姨，我今天不在这吃了啊。” 想起自己之前在这吃饭的经历，谢珩在心里十分可怜自己，想着“千万不要让我留下，千万不要”。
　　然而现实却是…
　　“说什么呢，这么客气干嘛。你先跟小言玩会，待会饭做好了我叫你们。”
　　“好。”谢珩假笑道。随后就当自己家一样慢慢悠悠地晃到了二楼。陈言欢家分两层，一楼是厨房和他父母的房间，他的房间在二楼。
　　他来到陈言欢的房间门前，门也不敲就直接开门进去。
　　不巧刚好碰到陈言欢在换衣服。
　　陈言欢看到他什么也没说，抓起床边一个枕头就向谢珩扔过去。
　　谢珩接住后不生气也不出去，就倚在门框处，看他换衣服。时不时地露出诡异的笑容来。
　　“你怎么又不敲门。你再这样，我马上告诉你爸妈你喜欢我。”
　　“陈言欢你怎么这样啊，咱俩都多熟了，敲什么门啊。看你两眼怎么了。身材好还不让人看了。都是头一回做人你怎么这么恶毒。”
　　陈言欢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随后拉开椅子在他的书桌前坐了下来，听他说完又抬眼看了他一眼。
　　“你话怎么这么多。”
　　“嘿你嫌我烦了还？咱俩多好啊，你怎么对我这么没耐心？”
　　“我有耐心，但没放在你身上。”
　　谢珩听着就来了劲，往陈言欢那边走去。 “嘿你什么意思？” 说完又抬手打了他一下。
　　陈言欢没理他，眼光瞟到桌边一个黑色的本子，意识到昨晚忘记把它收起来，就立马伸手拿起来，正要把它塞进抽屉里，谢珩立马把本子抢过来，就好像那个本子是他的一样，翻到最新记录的那一页，大声且做作地念到 ：“2023年8月8号。这天，阿珩又看到她了……” 声音是大，但也只有这个房间里的人能听见。
　　谢珩正要接着往下念的时候，那个黑色的本子就被陈言欢夺了回去。
　　“瞎看什么。” 说完陈言欢就拉开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一堆本子或是书。他把他手里的那本放到了最底下。
　　谢珩安静地看他做完这一切。
　　“言欢，你还喜欢她吗？”
　　谢珩和陈言欢都心知肚明这个“她”是谁。
　　陈言欢没有说话。
　　他安静地抿了抿唇。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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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珩却是想到初中毕业时陈言欢曾向自己保证过以后再也不要喜欢白时浅了。
　　那依旧是一个热烈而又让人心动不已的夏天。
　　可是却有一个少年哭着丢掉了埋藏在自己心中的糖果。
　　糖果不甜的话，只能带来和巧克力一样的苦味，那就不是糖果了，就没有继续埋藏的意义。
　　喜欢那个会让自己自卑、会让自己不开心的女孩并没有带来糖果能给的甜味，反而是黑巧克力的苦味，原因种种，少年想要勇敢舍弃。
　　陈言欢和白时浅念同一所小学，他们两个小学一直同班。初中他们也同校，不过不同班，白时浅进了实验班一班，陈言欢在普通班级八班。
　　谢珩听陈言欢说，他是在六年级的时候开始慢慢关注白时浅的。听起来可能有点不可思议，毕竟小学诶，太早熟了点，可事实就是如此。年少的陈言欢在还不懂得什么是情爱的年纪就有了想一直守护的对象。
　　小学的时候因为同班，陈言欢还能和白时浅说上话。可是上了初中后，因为不同班级不同楼层的原因，陈言欢初中三年就几乎没有和白时浅说过话。
　　所以陈言欢默默喜欢了白时浅初中三年。
　　加上开始喜欢她的那一年。
　　四年。
　　陈言欢初中三年就像是个安静的孩童一样，没有人陪他玩他就自己娱乐，有人给他一个糖他就开心半天。白时浅就是那个人。白时浅大部分时间都没有注意到他，他就自己在背后看她，白时浅偶然看到他跟他对视他就开心好半天。他的喜怒哀乐全由白时浅而定。
　　中考后，唯一能再次见到白时浅的机会就是在去学校填志愿的时候，可是那回陈言欢没有在人群中看到他想看的那个身影。
　　初中的一切都结束后，陈言欢就跟自己说别喜欢她了，初中不同班级还好，高中直接不同校了。这必定是一条死路，坚持到底的意义是什么呢。
　　所以在那个夏天，内心滚烫的少年和他的挚友在一个普通却又不平常的雨夜里，互相吐露心声。
　　那天的雨很怪，一开始的时候下得很小，到后面的时候开始慢慢变大，可是到最后的时候又慢慢变小。是那晚陈言欢的心情吧，一开始慢慢地啜泣着，想到之前的那些回忆，就放声痛哭，到最后哭累了，就慢慢地停了下来，小声抽泣。
　　那晚的少年很痛苦，可是暖心的一点是，他的像是家人的朋友一直在他的身旁，从头到尾，一直在。
　　……
　　本以为陈言欢真的可以放下，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没有从那个名为“白时浅”的牢笼中走出来。他尚且还不是一只快乐、自由、不被束缚的鸟儿。
　　谢珩突然有点后悔告诉陈言欢他遇见了白时浅，还是三次……
　　去年言欢说要放下她，在那晚之后，他有慢慢地变好，现在看来，全是委屈自己伪装的吗？
　　告诉他看见了白时浅只是一种试探罢了，试探他到底有没有走出来。
　　现在看来，答案是否定的。
　　他没有，一直都是。
　　如果不告诉他的话，对他的打击会不会小一点？
　　不对，不告诉他的话，那自己现在就不会肯定陈言欢还没有走出来。
　　可是告诉了他……
　　啊啊啊，烦死了。
　　陈言欢怎样谢珩是不知道，反正谢珩要炸了。
　　过了很久很久，等到谢珩回忆完这一切，等到谢珩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吵了好多个回合后，安静了许久的陈言欢才开口道：“嗯，还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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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珩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这时陈母在楼下喊：“楼上的二位，吃饭啦！” 谢珩听到后刚刚复杂的表情立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夸张的痛苦的表情，“啊！！！你爸不在家但是你在家，你怎么不做饭？！”
　　“我还好。谁知道你要来。” 说着就站起来推着谢珩往前走。
　　“走吧。”
　　夹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语气。
　　“啊----不要啊！！”
　　谢珩挣扎的结果就是…
　　无效挣扎。
　　谢珩面（痛）带（苦）笑（面）容（具）地吃下厨艺不好的陈母做的饭菜。
　　假笑:-D
　　谢谢，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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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后，陈言欢刷了碗，之后就和谢珩一直待在房间里。
　　谢珩给陈言欢答疑解惑，帮他解决学习上的难题。谢珩的成绩比陈言欢好点，也比陈言欢更懂得如何举一反三，所以来陈言欢家玩的时候他经常会帮帮陈言欢。
　　谢珩下午五点多来到陈言欢家里，给陈言欢辅导功课到九点多，已经很晚了，谢珩决定回家。
　　“小言言我走了啊～” 谢珩笑着从陈言欢的房间出来。到一楼客厅的时候又跟陈母打招呼，“阿姨我走啦。” 说完便来到鞋柜这边换鞋。
　　坐在沙发上的陈母站起来送谢珩到门口，并叮嘱道：“路上慢点啊，有空再来玩！到家报个平安！”
　　“好嘞！”
　　陈母看着谢珩下楼梯走远后，没有进屋，盯着谢珩下楼梯的方向在门口站了许久。
　　谢珩这孩子人好，心地善良，是像个小太阳一样的存在。
　　言欢明明也是这样的，言欢也是个爱笑且温暖的小太阳啊……现在的笑容都没有以前灿烂了……也没有以前活泼了……
　　言欢啊，你还没有放下那个埋藏在你心中的秘密对不对？
　　去年的那个下雨天，你曾努力过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对不对？
　　两个都是我的好孩子啊。
　　……
　　但愿谢珩能陪着你走出来。
　　请一定要再让我看到我那个活泼爱笑的小太阳。
　　……
　　陈母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听到电视上的综艺节目传来的笑声才回过神来。她走进屋把门关上，走到客厅把电视关掉，回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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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的陈言欢在谢珩走的时候还是做着谢珩在的时候做的事情——学习。他把谢珩教他的悟透后又做几道习题加深印象并逐渐掌握。陈母进屋的时候他还在做。
　　“滴答—滴答—”
　　房间内的墙上的指钟在不停地走着，书桌前的少年在不停地书写着。
　　等时针指到十一点的时候，书桌前的少年才停下笔来，收拾了桌上摊开的书本、笔记本以及资料。
　　收拾好后，陈言欢走到楼下的客厅喝水。
　　随后回到房间，他又坐在书桌前，伸手把那本黑色的本子拿出来，放到桌上，翻开，翻到昨天记录的那一页。
　　那上面用秀丽的字迹写着：
　　2023.8.8
　　这天，阿珩又看到她了。怎么会这么巧呢，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已经碰到她三次了。超市里，饭店里，奶茶店里。有点羡慕。
　　如果我当时没有搬来这边的话，我是不是也能遇见她？
　　陈言欢看到最后的这句话时，扯了扯嘴角。
　　陈言欢啊陈言欢，你明明在初中毕业的时候就说过不会再喜欢她了，你怎么还是……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那个下雨的夜晚，你哭得还不够是不是……
　　是不是……
　　思绪将他拉回到那个夜晚。
　　那个谢珩回想起来为陈言欢感到心酸的夜晚。
　　那个陈母回想起来为自己的儿子担心的夜晚，那个陈母心疼自己的儿子的夜晚。
　　那个陈言欢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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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年的夏天。
　　在某一天的傍晚，陈言欢难得去谢珩家找他。
　　“哟，陈总舍得光临寒舍了？” 谢珩看到陈言欢出现在他家时开玩笑调侃。
　　陈言欢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地板。
　　不对劲。
　　有问题。
　　谢珩立马意识到陈言欢的反常，将陈言欢从客厅带到他的房间去了。
　　进到谢珩的房间后，陈言欢走到谢珩的床边坐下，开口，“你陪我打游戏。”
　　“你过来就是让我陪你打游戏？” 谢珩当然不相信，陈言欢肯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比如……白时浅，就像之前几次那样。
　　“嗯。” 陈言欢的手操作着，手机已进入了游戏界面。
　　站在门口的谢珩没办法，走到他旁边坐下，陪他打游戏。
　　从陈言欢来到谢珩家时的七点到晚上九点半，两个少年一直在打游戏。过于专注了吧，他们没有注意到窗外的雨。
　　那会的雨还很小，下着下着就变大了。雨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逐渐变大。
　　陈言欢将低下的脑袋抬起来。
　　“下雨了。” 陈言欢望向窗外的雨说道。
　　“嗯。” 谢珩的脑袋依旧低着，眼睛盯着游戏界面。
　　“要不要出去看雨？” 陈言欢依旧看向窗外的雨向谢珩提议道。
　　“嗯。嗯？” 谢珩这才把头抬起来看向陈言欢。
　　Excuse me？
　　大晚上你出去赏雨？
　　这小子到底怎么了？
　　谢珩在心里吐槽着。
　　陈言欢眼睛仍盯着窗外的雨，没有说话。
　　谢珩败下阵来。
　　“啧，上辈子欠你的，走走走。” 说着把陈言欢从床上拉起来。
　　……
　　室外。
　　一条小路上。
　　路旁的路灯亮着，照着空中要落到地面上的雨滴，密密麻麻的，有一种朦胧的意境感。路灯下走过两个身影。谢珩撑着伞，陈言欢在他旁边站着。雨伞挡住了他们的脸，站在他们前方的远处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色。
　　他们走得很慢很慢，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他们走到路边的一个石头墩旁边，也不管石头已经被雨淋湿，直接坐上去。
　　石头墩正对着一个路灯，坐在石头墩上能看到空中降落的雨，能看到两道影子。
　　陈言欢不说话，朝着路灯的方向看。谢珩在一旁也很默契地不开口。
　　一阵风吹过，带着点夜晚的凉意以及空气的潮湿。许是感受到了点凉意，一直盯着雨滴的陈言欢回过神来，他缓缓开口，他对谢珩说：“阿珩，我要放弃喜欢她了。”
　　“喜欢她，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看到她我会开心，不能和她说话我会难过。”
　　“我喜欢她好久好久了。”
　　“可是越往后我发现我越不快乐。”
　　“真的很奇怪啊，我是不是得了病？”
　　“对不起啊阿珩，总是让你为我烦恼担心。”
　　陈言欢哽咽的声音，透露出他内心深处的悲伤以及无奈。
　　谢珩在心中叹了口气，回答他：“你在胡扯什么，咱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早把你当家人看了，我为我家人担心，应该的啊。”
　　陈言欢的眸光微闪。
　　“我们言欢要是不想喜欢就不喜欢了。”
　　“不快乐那就大胆放下。”
　　“我谢珩的人生准则第一条：必须要快乐。”
　　“所以你啊，勇敢放弃就足够了，接下来，快乐就行了。”
　　说完他抬起头朝对面的路灯看去。
　　陈言欢也是。
　　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看对方的神色。
　　雨还在下，跟刚出来那会一样，雨势还是很大。石头墩上的两个少年听着雨滴拍打在雨伞上的声音，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谢珩觉得在外面待得挺久了，该回去了，他刚打算开口，他的旁边突然传来啜泣声。
　　谢珩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你明明不爱哭的啊。
　　旁边的声音愈来愈大，就如同雨一样。好像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又过了很久，雨慢慢变小。
　　谢珩旁边的声音也转为很轻的抽泣声。
　　他旁边的少年突然开口道：“我们回去吧。” 声音带着点哭腔。
　　“行，走吧。”
　　谢珩正要站起来，他旁边的少年突然离开伞的庇护，跑到雨里，他的面前，勉强地挽起一个笑容对他说：“我们跑回去吧，看谁跑得更快。”
　　“你想感冒？”
　　陈言欢没理他，先他一步跑了起来。
　　啧，逞什么强啊。
　　“喂，你作弊。” 说着把伞收掉，也起身淋在雨中。
　　“你快来啊。”
　　他们奔跑着，雨滴顺着他们的脸颊流下。脸上有很多水珠，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安静的夜晚，除了雨滴拍打窗户、落在地面上的声音，还有——两个少年在雨幕中快乐的笑声。起码，他们跑起来的那一刻是这样。
　　……
　　他们回到谢珩家后将近十一点。
　　他们走近谢珩的房间，听到一阵手机铃声。
　　“那好像是你的手机？” 谢珩指着床上那个手机对陈言欢说。
　　“嗯。”
　　陈言欢走近的时候那边已经挂断，他拿起手机，看到未接电话，将近十个未接电话。
　　他打回去。
　　“言欢？你今晚要在谢珩家睡了吗？”
　　陈言欢来谢珩家之前有跟陈母汇报。
　　之前陈言欢来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在谢珩家过夜，他会在来之前跟他父母说如果已经很晚了他还没有回去，那大概就是会在谢珩家过夜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大概就是在谢珩家睡了，打电话嘛……可能就是母女之间奇妙的心灵感应吧，她或许知道她的儿子正在经历着什么。
　　“嗯。”
　　“那好，你们俩别玩太晚。妈妈明天还有工作，先睡了。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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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通电话，陈言欢说了三个字。倒也不是他对他妈妈态度不好，他刚哭过，他不想他妈妈又为他担心。
　　是只有三个字，但一向细心的陈母还是抓住了细节。她儿子的声音不对劲，他或许……等到第二天她看见他的眼睛时，她更加确定了，她的儿子又哭了。为了他心中的那个秘密。
　　那天，陈言欢对他妈妈说：“妈，谢谢您。我放下了，别为我担心了 。” 陈言欢知道他妈妈知道他心中的秘密，并且她一直没有戳破它。
　　“言欢，你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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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言欢回过神来。
　　“沙沙—”
　　他把那个本子从最新记录的一页翻到另外已经记录的一页。
　　是去年那个雨夜之后的第二天所记录的。
　　上面用着比现在略显青涩的字迹写着：
　　“ 2022.7.28
　　昨夜的雨很奇怪，忽大忽小，是不是感应到了我的心情呢。雨落在地上，滴答滴答，不会觉得嘈杂，伴随着我的哭声一起，还真有点人和自然合奏的感觉哈哈。”
　　“昨晚我和阿珩在雨中奔跑，雨点落在我们身上，那时雨下得不大，但好像有能冲刷走我们的烦恼的魔力。”
　　“白时浅，我喜欢你四年了。这四年里，有快乐有痛苦。但是，怪我自己能力不够，会因为你而丢失了最真实的我自己。谢谢你，以及，再见。”
　　“和你说再见啦白时浅。”
　　看着那一行行青涩的字迹，陈言欢在心里嘲讽自己。
　　放弃？你还是不够勇敢，不敢放下和她有关的点点滴滴。
　　一年了，她再次出现在你的生活里的时候，你的心还是会抑制不住地疯狂跳动。
　　当你没有看见她的时候，你亦是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跳。更何况那天你再次看见了她呢。
　　你失败了，你没有做到。
　　陈言欢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进行着复杂的心理活动。
　　墙上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静谧的房间里，除了滴答的声音之外，还有陈言欢的怦怦的心跳声。
　　好吵。
　　拜托冷静下来啊。
　　陈言欢深呼吸着，待他的心脏不再那么热烈地跳着之后，他从桌面上的笔筒里拿出一支笔，写他今天的日记。
　　他写道：
　　“风吹过河面，激起一圈圈涟漪。破坏了河面原本的平静。河面怪风吗，不怪，毕竟风那么温柔……”
　　“明明最后不会有结果，还执意地喜欢着。”
　　“人这么复杂的吗。”
　　“这么矛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