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槽后被前上司捉回去了【西幻】》别年一常青

14、第 14 章

　　因为这一瞬间的沉默，宋殊手中的薯条砸在了地上。
　　还散发着热气的袋装薯条滚落在泥路上，码头的潮湿让泥土也吸满了水，泥点因为冲击溅起，溅到了宋殊脚边，甚至是裤子上。
　　“……”
　　宋殊弯腰蹲下，慢慢的捡起了还算温热的薯条。
　　玉白的手指点在泥水里面，一根根触碰那些油腻的薯条，薯条上自带的油渍混着泥水，把他的指尖染上了一片泥泞湿滑。
　　把捡起来的薯条扔到垃圾桶里，宋殊就近靠着墙，望着天空，难得文艺一点的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
　　好烦。
　　那道温柔的比水还细微脆弱的女声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祂的语句总是有种淡淡的哀伤，即便是真的信号不好，知道对方可能一点也不想听，祂依旧在说着。
　　“莫伊克……你走的那天，送我的吊坠很好看…我到现在还在戴着…父亲祂的生日过完，很快就是我了……你今年会回来吗，会送我什么礼物呢……“”
　　“外面好玩吗，你从小在教会长大……在我们身边长大……从来没有在外面待过这么久吧…听祂们说，你现在是个很厉害的冒险家呢……”
　　“大海好看吗…据说有好看的贝壳……如果你愿意回来的话…可以带一个给我吗……我喜欢粉色的……啊，其实什么颜色我都喜欢…只要是你送我的……”
　　“你的成人礼我们不小心错过了……”
　　“好吵。”
　　宋殊轻声说道。
　　“吵死了。”
　　女声没有听见，祂还在断断续续的继续说话，天南地北，异国风景，他乡风俗，倒像是真正带着憧憬，带着祝福和小小的羡慕的平等的交谈，像是一个母亲在孩子远航前的祝福，或者眷恋。
　　直到太阳被云朵遮住了。
　　那只是一片小小的乌云。
　　要下雨了。
　　传音本来需要第一个媒介——距离，就足够勉强，现在第二个媒介太阳也被云层遮掩了，原本就恶劣的信号在乌云飘过的瞬间更加杂乱。
　　像是信号不好的老旧黑白电视上飘过的雪花，被杂音吞没的女声像是接触不良，断断续续坑坑洼洼，没多久，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宋殊靠着墙站了好久，他抬头就这么看着厚重的云层慢慢汇聚，鸟雀压着黑色的云层线飞过，天渐阴沉，太阳正在慢慢被遮挡，带着些潮湿和闷热气息的风卷着枯黄落叶，一片片洒落空中。
　　过了好一会，他从墙上起身，去往第一个阵眼的位置。
　　……
　　第一个阵眼是一枚小巧精致的橄榄石。
　　宋殊使了一点手段，教会为了掩人耳目，让阵眼不会太显眼，让一位打扮成贵妇人模样的妇女——大概也是教会的成员之一坐在路边的咖啡店门外的凳子上。
　　她戴着橄榄石项链，深蓝色的眼睛出神到看着海面，好似端详风景，金色的卷曲的长发遮掩住脖子上那抹翠色。
　　宋殊做出一副被妇女外貌吸引的样子，热情的凑上去和妇女攀谈。
　　他假装没有看出妇女礼貌外表下的疏离，没有看到在不远处因为警惕，而对宋殊接触妇女的行为高度怀疑审视的执法人员们，于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悄悄置换了那枚宝石。
　　绿色的宝石坚硬而美丽，透露出金色的光泽，像是草地的颜色，或者蒙上了一层黄昏后落日余晖的光泽，令人着迷的绿色仙女（注①）。
　　在三千五百年前，瓦拉伊人第一次发现这种透着金色光泽的宝石，并把它们称为“太阳宝石”；而在精灵族，他们把这种在火山口附近的火山岩中发现橄榄石称为“火神的泪珠”。
　　光明神虽然也有火焰方面的权柄，但早在很多年前就将这部分权柄转交给了自己的天使亚列，虽然一直到现在也在相当一部分地区被称呼为火神，但大部分人信仰的都是光明神而非火神。
　　唯独在一些特殊种族，比如精灵族之中，他们不直接信仰光明神，而是通过信仰真正执掌火焰方面权柄的光明神的眷者，十二大天使之一的亚列的方式，来间接的信仰光明神。
　　宋殊手指轻微用力，散发着迷人光泽的宝石发出玻璃碎裂般不堪重负的声音，白色的裂纹一点点弥漫散开，最后，坚硬的矿石瞬间粉碎，油绿的色泽化作细碎的粉末顺着指甲飘落，像是被一阵风带走的尘埃。
　　他抬眸看向结界。
　　结界在那一刻非常轻微的摇晃了一下，繁杂的密密麻麻的符文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快的像是一场梦境，几乎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下一个阵眼的位置，是西方64度位置，距离一千米。
　　宋殊调整好心情，往下一个地点出发。
　　……
　　一连六个阵眼，宋殊都处理的非常轻松。左右不过是些调虎离山，转移注意力的小把戏，稍加一点幻术，动作隐蔽一点，基本都能成功。
　　但是等到卡斯拉发现骨剑失踪了，届时他们就会知道宋殊已经溜出来了，搜索和警惕力度肯定加大，到时间再这样靠近阵眼就不是被怀疑的问题了，而是直接被强行扣住带走审问了。
　　晶莹剔透的白色水晶于宋殊手里，过于纯净的晶体里仿佛有烁动摇曳的流光，干净的如同一汪秋水。
　　宋殊稍微握紧了拳头，晶体粉碎。
　　最后一个阵眼。
　　细盐。
　　宋殊打算如法炮制的交换那位似乎在售卖炸薯条的男人摊位上的细盐。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天才想出来的主意，把阵眼用这样的方法隐藏，真就大隐隐于市呗。
　　宋殊凑上去，开口道：“你好，一份薯条。”
　　看着摊位的红发男人大抵没想过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人来买薯条，慌乱的从座椅上站起来，道：“啊，好的好的。”
　　炸薯条的男人动作很不流畅，一看就是第一次接触，也不知道教会要装为什么不让个真的会炸薯条的人来装。
　　看这流畅清晰的健美肌肉线条，看这张即使有些上了岁数依旧俊美兼具叔系的脸，还有这个男人连把薯条放进油锅时还紧张的往后退了一步，生怕热油溅到他身上的动作，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卖薯条的。
　　男人手忙脚乱的把薯条递给了宋殊，一盒薯条炸的黑不拉几，甚至碰一下，黑的和碳没什么区别的薯条就能碎成好几节。
　　宋殊略感无语的接了薯条，雪白的手指毫无异常的捏着几枚里克就要递给男人，正当他要收回手时——
　　一只布满茧子的宽大手掌飞速擒住了宋殊的手，用力拽着宋殊的掌心翻面，刚刚还手忙脚乱的目光一凝。
　　只见一瓶细盐安静的躺在宋殊的掌心，一部分已经滑倒了袖口里面，如果男人发现的再晚一点，真正的这个瓶细盐就要被宋殊装进袖口带走了。
　　而男人的手边，一瓶一模一样的假冒细盐仍然保持着刚刚的位置，刚刚的模样。
　　不好，被发现了!
　　宋殊猛地用力拽了一下，试图拽回自己的手，然而男人的手劲大的吓人，宋殊甚至感觉自己都不知道手腕要被捏碎了。
　　艹，好痛!
　　宋殊袖口一转，一把银亮的匕首滑出，锋利的刀口以常人无法想象的快速刺向男人的手臂。
　　然而男人躲了过去，但他为此不得不松开擒着宋殊手腕的手，于是宋殊趁着这个机会拿上细盐立刻转身就跑。
　　废话，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男人处理的很规范，像是接受过完整教会任务流程的，信号弹快速的燃放升空，炸裂的烟火声音震耳欲聋，宋殊没有回头，在追兵们到来前他迅速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纯净水，把细盐倒入了水中。
　　洁白如棉絮般的结晶体迅速溶解，白色的颗粒消失。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一瞬间，宋殊甚至有种感觉泪流满面的冲动——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垃圾黑红郁金香号，毁我青春。
　　以后再也不接护送船队的委托了!
　　“啪!”
　　随着最后一点细盐溶解在水中，厚重的结晶像是鸡蛋壳一样层层碎裂，“刺啦!”“啪!”的声音于大雨倾泄之前的最后一秒彻底碎裂!
　　下雨了。
　　结界碎了。
　　第一滴暴雨落在了宋殊的头上，他的妆容被雨水打湿，并不防水的廉价化妆品被雨水冲刷，苍白而精致的五官再一次显露出来。
　　西服大衣内的棉花被打湿，细满了水的棉花变得沉重，于是宋殊扯下了大衣，把里面的棉花一并扯下，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内衬里衣。
　　一声震雷响彻天际，刺目的雷电划过大海上空，于是乌云彻底笼罩了这片天地，乌鸦鸦一片，海水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和透彻，巨大的浪潮席卷被海边的狂风吹动，猛烈的拍打而来，狠狠的撞击在港口的陆地上。
　　宋殊的脚踩在了海面上。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沉下去，而是就这样悬在了水面，像是御水而行。
　　他的速度很快，水波于脚尖点地的瞬间漾出点点波纹，暴风卷着浪沫呼啸而过，却又永远和他隔着一点距离。
　　宋殊回头，看到了岸边从各处赶来的白色人影，他们有的悬浮在水面飞速朝宋殊奔来，有的还停留在路边，有的——。

　　已经到了宋殊身后。

　　①：橄榄石矿物的英文总称为“Olivine”，源于拉丁文“Oliva“，意思是橄榄，形容它典型的橄榄绿色。其中宝石级别的橄榄石则被称为“Peridot“，大概来源于法语”Peri（精灵/仙女）”和”Dota（令人着迷）“的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