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落墨》秋露冬寒

64、第 64 章

　　自从那次大会过后，便很少有人再对这群站在顶峰处的他们进行无意义的非议，也许是不敢，也许只是没有再那么大肆张扬。

　　附中的风气还是那样，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里面的学生都是凭实力保送顶大，在没有高考压力的情况下，学生们大概分为三类人 ：第一类会选择将时间用来丰富自传或是提高魔兽击杀数，第二类人则会开始躺平摆烂、消磨岁月，第三类人则是一如既往用功，争取高分通过每一个科目。

　　言墨属于第三类人，闲暇之余，他也会去任务场击杀魔兽，每次都会看见蓝应海的身影，有那么几次，他会停下来看里面那个人的做任务的模样。

　　蓝应海做任务基本只使用精神触手，很少会动用到双枪。
　　理由除了因为那是许风恙送他的礼物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不需要，光是精神力就足够他应付这群魔兽。

　　言墨每次遇上在任务场中的蓝应海，都能看见他用精神触手将魔兽硬生生弄死的模样，那个过程意外的很疗愈，有时他回过神来，才发觉对面那位已经结束一场，并清算完全。
　　接着他才会开始自己的任务，也就不会再去管蓝应海的行径。

　　蓝应海不是不知道有人在看他，只是一直没有去在乎，他来任务场就几个目的，凭实力霸榜魔兽击杀数量榜单，拿每个月的月尾结算奖金，以及赚钱养他的恙恙。

　　每个人做任务都有不一样的理由，有些为了炫耀，有些是因为胜负欲，有些是为了赚钱。
　　附中不像其他学校一样有击杀下限，秉持绝对自由且开放的心态，放生所有在校学生，讲难听点就是根本没在管他们死活，这点从校规第一条就能看出来。

　　以前哨向高等中学可谓相当严格，繁星一二班保送上来之后适应好一阵，才慢慢接受这种校风，言墨适应特别快，没有往常束手束脚的感觉，他生活的更加随心所欲，虽然邵澈一直没有感觉出来就是了，他总是觉得他伴侣就和往常一样，该吃吃、该睡睡。

　　也确实，言墨没什么实质上的变化，心态倒是改变不少，18岁生日在即，他也随着时间成长，慢慢学习黑暗向导该有的威严感。

　　也大概是十月多开始，国家要求附中针对特殊人群加开课程，言墨、邵澈一行人都在邀请行列，这些课程的必要性非常高，其中也暗含许多国家机密，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部份，最重要的内容则是因人而异。
　　于言墨和邵澈而言，最重要的内容就是 ：如何成为一位优秀的领导者，以及如何和同事相处。
　　为此，他们需要浏览许多文献，渐渐地，两人能够闲聊的时间越来越短，基本没有什么时间谈情说爱，开口闭口就是 ：“你觉得这个文件的旨意是什么？”
　　言墨和邵澈从来不会去抱怨环境，也没有在试图改变或是适应，他们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生活，所以把日子过的像以往一般，没太大区别。

　　开班前两周几乎都没有什么不同，大多数人都一如既往的上学、下课，独独蓝应海不一样，因为不翘课，就是对他而言最大的不一样。
　　这几天以来，蓝应海每堂课都坐立难安，如果认真去观察他发呆时，眼中映射出来的景象，就会发现 ：这个人在寻找方法逃课。

　　果不其然，就在两天之后的一个下午，向导集训课程中，蓝应海点到之后就直接从后窗翻出教室，速度快到没有人能拦的住他。
　　许风恙就像是深知这点一般，在不远处的角落埋伏，即使这样，他也无法仅凭一人拦住对方。
　　逃课大于一切，蓝应海是这样的。

　　许风恙在后面追，蓝应海在前面跑，言墨恰巧从拐角出来，就听到许风恙大喊 ：“抓住前面那个人。”

　　于是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的蓝应海，两人力气都很大，一时间僵持不下。
　　许风恙一时间煞不住，直直撞在蓝应海背上，那人也终于理智回笼，转头看自己的心上人有没有受伤，看到他没什么事，又转头去瞪言墨。
　　许风恙朝言墨道谢之后，突然问他一句 ：“你也是向导吧，你怎么会在教室外面？”

　　言墨先跟蓝应海对视一眼，然后朝许风恙那处扯出一个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假惺惺。
　　不是要装好人，而是该死的，逃课被发现了。

　　随后，言墨又和蓝应海对视一眼，在许风恙感到奇怪的眼神中，两人一起溜之大吉，逃跑的方向还不一样。
　　后续就是两人都被自家哨兵抓住，一齐送去班级导师那边。

　　被批评之后，两人一起走出办公室，邵澈和许风恙聊的热火朝天，看起来已经好上了，蓝应海不动声色的将人往自己怀里扯，言墨也把邵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蓝应海那边是这样的——许风恙有些生气道 ：“连专业课你也要逃？应海，真的没必要，我们…… ”
　　他软下语气，鼓起勇气把话说完 ：“我们已经不缺钱了。”
　　因为戴着口罩，许风恙看不出蓝应海的表情，但是从那紧锁的眉中，他能察觉到对方很受伤，是因为思及过去而受伤。
　　蓝应海最终被许风恙带开，在一旁如坐针毡的言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邵澈看他那怂样，故意问道 ：“言先生，你又是因为什么而逃课呢？”

　　“……前面几堂课听下来之后，发现我都会，就想说晚点去，或是不去上也没关系。”

　　邵澈：“？”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在这里拌嘴也没什么意义，邵澈把人赶去上课，去而复返的许风恙出现在角落，两人一起走进导师办公室，与老师密谋些什么。

　　下一周，两人独立开班，说的内容晦涩难懂，言墨和蓝应海不逃课的效果立竿见影。
　　但只能说，没有什么事情难的倒他们，听进去之后多做几遍复习，两人很快又能理解内容，准备谋划着离开教室。

　　这点邵澈和许风恙自然是知道，尽心尽力跟老师谈好应对模式，每堂课都有新内容的时后，他们两个就不会再逃课了。

　　一次下课，言墨趴在桌上问蓝应海：“我蛮好奇的，你为什么会想要逃课？”
　　蓝应海回他：“赚钱养我的恙恙。”
　　言墨仔细想想之前看到的资料，他记得在自己来之前，蓝应海是全校最有钱的人，不需要再为了生计而拼命赚钱，也许是有什么苦衷吧，他想。
　　所以他索性换问题，“话说回来，你跟许风恙在一起多久了？”
　　蓝应海的回答让言墨感到惊讶，他说：“我们说不上是情侣。”
　　想起上次看到的画面，言墨斟酌着字句：“那我觉得你还是尽力去争取一下好了，上次我看到他和段信炎走很近。”

　　蓝应海在脑中搜寻这个人，然后提出一个很灵魂的问题：“谁？”
　　言墨：“林安身边那个向导，段信炎，精神体是羊的那一位。”

　　似乎是说到这里，蓝应海才像是突然回忆起来一样，他说：“哦，那八成不是喜欢，而是想看看外面的向导和我的差距，再过一阵子，他觉得无趣之后就会回来。”
　　言墨有点意外蓝应海的回答，“你不是分焦？居然能忍受他离开你身边，去往别人那里？”
　　蓝应海看他一眼，接着继续整理手上资料，一面说：“是分焦，但也矛盾型依恋，以不死、不受伤为前提，我需要他时而回归自己的生活，时而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我们的相处和普通情侣不一样，总之，这五六年都是这样过，都已经习惯了。”

　　言墨没有再回应什么，但就像蓝应海说的那样，两周之后，许风恙又回到他身边。

　　在这忙碌的附中生涯里，一切岁月都转瞬即逝。
　　期中考放榜，言墨和蓝应海站在榜单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看分数，再看看彼此。
　　笑死，在难到爆炸的专业科考试中，两人考的都一样低分。
　　他们嘲笑彼此的模样被众人收进眼底，众人以为他们下一秒就要打起来，结果却看到言墨去找邵澈，蓝应海去找许风恙，拉着个脸说专业科的考试很难，随后又幸灾乐祸的说要给对方也报名一个。

　　从此，痛苦的就不只这两个人，慢慢变成四个人、六个人、八个人……

　　专业科有分向导班和哨兵班，算是特别为这几个人开的班级，整体而言的占比是向导较多，而且都是言墨很熟悉的人。

　　从此往后，这十二个人几乎都是一起泡在图书馆中，因为人数太少、课程太难，言墨和蓝应海不敢再逃课，每节课都准时报到，更何况，他们会逃课只是单纯因为课程内容太简单。

　　期中之后，邵澈给言墨补过生日，作为朋友的大家都应约而来，一行人也终于看见许久未碰面的程晓和堇阳曦。
　　聊天中，他们从堇阳曦口中发觉：在繁星一、二班保送到附中之后，学生之间的竞争越发猛烈，每个人都将全身心栽进学习，为的就是能够在一年之后进入顶大。

　　聚会结束，每个人各回各家，赵瑞则是久违的能够好好坐下来和程晓谈论身体状况。
　　程晓非常老实交待：“上周我去复查，医生建议我休学，不要继续在高压环境下生活，也建议我长期住院疗养。”

　　赵瑞的表情看上去很难过，他在附中一边拼命学习，一边为了医药费努力赚钱，也尽量拨出时间关心程晓，近几日，对方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关于心脏的议题，那时他就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一定没有说出实情。

　　程晓不太会说谎，电话里可能还可以装一下，但是面对面的情况，说谎一定会被发现，所以只好说出实情。

　　由今天的谈话可知，程晓的状态每况愈下，生命力随着时间流逝。

　　赵瑞没有多做犹豫，他说：“如果你要按照医生的建议去执行，那就去吧，医药费什么的不用管，我家有、我也有，不用太担心，放心接受治疗就好。”

　　希望是个忽明忽灭的东西，在彻底熄灭之前，再最后赌一次。
　　赌一次白头偕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