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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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三千年，十一月五号，凌晨两点，一位已被决定好名字的小孩，言墨，出生了。
言忤替自家妻子莫绾去看新生儿一眼，许是他难以想像会有这么一天，才刚看见时还有些感慨。
言忤和莫绾是难得还自愿自己生小孩的人，现代科技的先进，已然有人造机械代为生产、养育，只需提供种子，就能够无痛拥有自己的小孩。
不过即使这样，医院接到的接生手术依然还是同往常多，因为总有那么些的“不小心”，也有些人坚持自己生。
站在婴儿室玻璃窗前的言忤只是看上那么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他实在是担心莫绾。
刚生完小孩的身体可是很虚弱的，光是生育手术，那个叠加的精神屏障但凡少一层，两人都能一起原地痛死。
生育这方面的事情，要看不同伴侣间的精神连结，有些痛觉并不会共感，有些一点小伤都得尽快处理，否则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就例如言忤和莫绾这两个人，共感度大约45%，这个部分的数值只代表连结程度，并不代表感情深浅。
虽然有些人认为这个数值越高，就越代表是天生一对，但是以各方面来说，这个数值理应越低越好。
45%算是中间偏低，虽然不是一个太乐观的数值，但是叠加一些屏障，削弱一些感官，还是能够挺过生育这件事。
言忤其实一开始不想同意莫绾打算备孕这个想法，毕竟哨向终其一生都在劳碌，他不想莫绾再受苦。
如果不是医生评鉴过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否则无论如何，言忤都希望能以机械代替。
所以现在的他，看了一眼孩子就要赶着回去，自家妻子还在病床上躺着，没有不去看的道理，尽管他木讷寡言，甚至可以说是帮忙都毫无能力。
但他还是要过去，对，他就固执。
刚醒的莫绾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只知道孩子很健康，数值都很符合常规，这样她就放心了。
莫绾有些虚弱，言忤急急忙忙的要联系照顾者，她也没有阻止。
言忤拿着手机出去，拨了一通电话，接电话的是言忤的父亲，是一位普通人。
言府今年也五十好几了，在言家，他一直都是掌勺人，尤其是在妻子过世之后。
言府睡眼惺忪，用着慵懒地语气问：“言忤？怎么了？”
“爸，绾绾刚生。”
言府的语气带了点惊喜：“这样啊！那我现在把东西盛好，开车过去。”
言忤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看着已深的夜色，对自己父亲叮咛道：“辛苦了，路上小心。”
言府在半小时后到了医院，大概是出门前还热了一下月子餐，所以晚了一些。
“绾绾还醒着吧？”
言忤点了点头，和自己父亲进了病房。
莫绾看见他来了，想坐起来打招呼，言府就面容慈祥的带着微笑：“躺着就好，躺着就好。”
“怀孕这么几个月以来，辛苦你了，尤其是这个身份……实在是，苦了妳了。”
莫绾摆了摆手，“不会不会，能凭自己的身体去生下一个孩子，也是我所希望的。”
两人聊没有很久，言府就说自己想去看看孩子，给言忤和莫绾留下了私人空间。
言忤和莫绾不差钱，保养品、月子餐什么的，该买的买，钱该花的花，还有婴儿用品之类的，早就已经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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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子做满之后，言墨也就满月了。
因为身份使然，来的人并不是很多，每人来的时候，手上都会有一束绣球花的花束，那是莫绾最喜欢的花。
他们也没有什么抓周的礼俗，只是请了一顿满月酒。
言墨这个小孩自然是托付于言府照看，而言忤负责出门做任务，莫绾因为身体状况，被强行安置在家中休息。
在家中过分无聊，莫绾也会担起照顾小孩的责任，教小孩喊妈妈、喊爸爸，帮忙下厨，或是替自己老公处理任务的事情，不过大部分的闲暇时间都在欣赏绣球花。
身为哨兵的莫绾，静养的时间也不用到很长，两个月后就能照常出任务，一般而言，言忤也会跟着一起去。
在言墨四岁那年，言府因为心脏病去世了，早在多年前他就有一直在吃药，可惜恶化的太快，没能挺过3004年的年尾。
3004年，12/24，平安夜，言府因心肌梗塞抢救不治。
这导致那年的过年不是太好，言忤又因为出任务缺席当年的团圆饭，绣球花长期缺乏照顾，最终还是枯萎了一大片。
在此之后，言墨不得不习惯一个人在家的生活，偶尔，也仅仅是偶尔，他还会有个保姆，只是那人手脚生疏，因为感觉这样下去不如他自己照顾自己，保姆很快就被辞退了。
学前教育让家里变得空荡荡，有时甚至几天都不见灯光亮起，三人奔波的奔波，学习的学习，似乎一个家都无法团聚。
哨向的工作一向都是很危险的，就算在这个人治且科技进步的时代，魔兽依然肆意疯长，每天每天都有很严重的问题要处理。
委托板上每分每秒都在跳出任务，每个哨向能排休的日子也是越来越短。
五岁的言墨已经不记得几天没见到父母，只知道今天又是一个人睡觉的日子。
熟练的令人心疼，又成熟的让人不知从何下手去安慰。
大约在3005年，3月初时，言忤和莫绾常常出现在家里。
起初是每个晚上，言墨和言忤回来时，都能看见莫绾从厨房探头出来，招呼两人吃饭。
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那些已经是在言墨记忆里，最深刻、最美好的时光。
甚至是偶尔还能与莫绾一起欣赏，以及栽培漂亮的绣球花。
但是在后来的某个夜晚，言墨没睡好，起床时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似乎有什么即将要发生。
晚上十二点，隔壁房间的灯还亮着，是言忤和莫绾的讨论声，这是言墨第一次听见他们在家谈公事。
他已经不再是需要人把屎把尿的婴儿，很多事情言墨都能够自己来，就连半夜去厕所，也是言忤听见脚步声，才发觉儿子起床了。
莫绾在房门口等他，蹲着朝言墨张开双手，他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与莫绾相拥，是那么的温暖，是那么的……
美好。
时间如同江水流逝，不停、不止。
美好的人事物亦是。
在三月中，言忤和莫绾要去执行一场任务，死亡率极高，就算能带着性命回来，也恐怕晚年不保。
再怎么希望此任务不要分配于自己也无法，身为哨向，他们能做的不多，最能做的，也就是保家卫国。
在执行任务的前一晚，言墨已经彻底没有了先前的不安，因为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随时都只会留下他一个人的准备。
莫绾看向他的眼里满是不舍，她的孩子还小啊，还有千万光彩夺目的风景没有带他去看过，有很多想补偿的心思还没能实现。
旧时青春的梦想，在觉醒时早已幻灭，而现今所祈求的，恐怕要因此次行动而牺牲。
言忤一直以来既木讷又固执，而今天的他也绷不住了，虽然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言墨，却也有好多话语没有诉诸于口。
他们的声音，他们的临前告别，永远停在了那年春天。
3005年，4月10日，言墨收到了一则消息，来自国家的圣区，那是向导集中管制的地区，大部分时间会发出一些关于向导的消息。
消息的内容不算好，但是也不算坏，只是说目前计划顺利，牺牲的人数不到太多，言忤和莫绾也在内，所以身为小孩的言墨有权知道此消息。
消息的末端，有莫绾委托的一句话，让言墨拿着钥匙，去自己房间的书柜，投影一部影片。
内容很简单，却很沉重。
刚投影下去，莫绾的声音就出现了，她轻声问言忤：“开始了吧？”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摄像头前，简单的高马尾以及一身的军服，让莫绾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有魄力。
也许女哨兵的魅力就在于此吧，言墨总是这么认为。
他的母亲很好看，过去的那些记忆也很美好。
言墨淡淡的扬起嘴角，投影就在眼前，可惜当他伸手去把握时，却是抓到了一场空，只能讪讪的收回手。
莫绾在投影里始终带着笑容，端正的坐姿为的是留给儿子一个最好的形象，语气也有条不紊：“小墨，今年算来算去，你也可以算五岁了，很遗憾没能在你五岁前一直陪伴你，这不是我和爸爸所愿意的，希望你能够谅解。”
屏幕前的言墨下意识点了点头，接着继续听了下去：“这个哨向的身份，不是谁想，就能得到或失去，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是天生下来就决定好的，一如你的性别一般，所以哪怕你觉醒了，也不要去怪罪，好好的活，好好的过。”
莫绾眨了眨眼睛，投影虽然技术先进，但是他们还是选择蓝色的投影色，似乎这样，屏幕前的言墨就不会因为她的情绪而波动。
投影还在继续着，言忤走了进来，就坐在莫绾的身边，许久才开口道：“小墨，要永远记得你所坚持的理想，我们只能守护你到这里了，往后的日子，恕我们失约，我们没能再说来日，也无法再谈方长，日子已经不够了，时间正在流逝，死亡正在计时。”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值得你去探索的，长大之后，替我们多看看吧。”
接近尾声时，夫妻两将右手手掌贴在左胸口处，在制服上那是他们功勋章别的位置，在此时，是两人表示出自于心底的声音。
最后的最后是两人的合声：“我们是自愿参与的，为了国家，为了保障未来，以及未来路上的你。”
“要永远记得，爸爸妈妈爱你。”
投影到这里就结束了，插入的卡已经退了出来，屏幕前的小孩，已经泣不成声。
五天后，4月15日，事件圆满成功，所有参与的哨向们壮烈牺牲。
那天下午，言墨去了一趟哨向纪念公园，为父母送上花束，在墓前跪了好久，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交代着什么。
晚上睡觉时的言墨做了个好梦，却仅只那么一次。
往后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绣球花落入每一个梦境，却急匆匆的被染成了灰白。
烧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