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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拨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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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述朝她背影喊了声,也没叫回人。
笑意在眼底晕开,他又吃了几口,把盘碗收去厨房,打扫完战场,拎着行李箱上楼。
童颜在浴室泡了个澡,抹好身体乳,吹干头发,抬起手臂嗅了嗅,似乎不够香,又拿起香水,在手腕喷了两下,往颈侧蹭一蹭,满意了。
一切收拾好,趴到床上,等江述来找她。
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她失去耐性,直接冲到隔壁,推开门说:“我手机呢!”
江述背对着门,站在床边,穿着黑色睡裤,正在往身上套T恤,后背大片皮肤裸露,童颜瞬间想起上次,也是在他的卧室……她慢吞吞移开眼,听见他说:“在桌上。”
于是走过去,抓过手机,气哼哼就走,路过他身侧,被一把攥住了腕子。
掌心的热度接触到她微凉的皮肤,童颜忍不住小臂发麻。
“干嘛!”她抿着唇。
江述转过身。
她穿着粉色丝绸吊带睡衣,低胸,长度至臀下,牛奶般的肌肤几乎让他移不开眼,瞳色深深地看着她,少顷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往外走。
童颜环住他后颈,心里又紧张又羞涩,还有一点气,垂着眼不看他。
江述将她抱回自己房里,放在床上,两手撑在床边,低声问:“生气了?”见她不说话,又问,“气我没有来找你?”
她轻轻“哼”了一声。
他眼中染上笑意,一手捧起她的脸,迫她抬头。
第一次如此爱一个人,爱到不知如何是好。身为男人,他当然有欲/望,且他的欲望不像她,轻飘飘地撩两下就满意了,那是带着最原始的占有欲和摧毁欲的冲动。
从见到她那刻就有。或更早,她一直都是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怕起心动念亵渎她,也怕她试过后不喜欢,因此迟疑、怯懦。
“童颜,我也会紧张。”
说出这句话,他有点难为情。
童颜咬了咬唇,小声嘟囔一句:“该紧张的是我吧。”
他笑笑,点头:“下不为例。以后都是我去找你。”
修长的手指沿颈侧拂过,衣带滑落,肩头被轻轻啮咬,唤起她全身的战栗。
恍惚间,有人在高耸的山峰和神秘的幽谷间拨弦,吟唱古老而厚重的爱情歌谣,音调时缓时急,时高时低,听的人心跳如擂鼓,灵魂都止不住颤抖。
“叫我。”他低低说着,克制不住地喘息。
纤细雪白的手指紧扣在背脊间,汗水染上了槐花的香气,像蒸馏的酒,一滴一滴,潺潺地隐入暗处。
“江述……”似痛呼,又似委屈,急需怜爱的语气,霎时令他仅存的理智寸寸崩裂。
弦弹至高潮,急急切切,须臾不肯停,听得人死去活来,禁不住轻启朱唇,以低吟相和。
一声铮鸣,天地静寂,悠长的余韵弥散在夜的荒原之上。
她抿了抿唇,拍他一下:“你出去。”
他闷闷地笑起来,也不再逗她:“抱你去洗澡?”
童颜不语,搂住了他后颈。江述起身,抱她进了浴室。
浴室灯光亮白,四目相对,她被他的眼神盯得呼吸一滞,“不要”二字还没出口,就被他逮回来,禁锢在怀中。
哗哗的水流声里,又是一场风月撩人。
两人收拾完,已过夜半子时,回到江述的卧室躺下,他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轻道:“睡吧,做个好梦。”
*
早晨七点半,闹钟响起。
童颜从枕侧摸到手机,关掉。横在腰间的手臂揽了揽她,混沌的意识渐渐清醒,翻过身,嘴角上扬。
睁眼就看见一张帅脸,真是心情愉悦。
她忽然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江述低低笑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四目相对,先撩的人反倒害羞地移开了视线。
“几点出门?”他问。
“八点。”
他摸起手机看了眼:“该起了。”
“不要。”伸手搂住他腰,像霸占人形抱枕,小腿也搭在他身上。
忽然感觉到异样,在大腿.内侧。她眨巴着眼,看他,脸不由发热,小声问:“还要吗?”
江述在这一刻体会到柳下惠意志的顽强,凑过去亲她,童颜却猛地捂住了嘴:“不许亲,我没刷牙。”
大掌按在她腰窝,略一使力,紧紧贴在一处,唇在她颈侧轻啄。
“讨点利息就好。”
他本就扛得吃力,谁知有人不安分,竟还摸到他腹部,问:“你有几块腹肌?”
“自己数。”
她果真开始数,手指四处游移。呼吸声更加粗重,他忍不住咬了她一口。
“六块?”她问。
手还要往下,被他一把攥住了。
“再闹就别起了。”他语带威胁。
她顿时脸红,双手一推,将他撂在床上,然后火速坐起,趿上鞋就溜了。
江述看着落跑的背影,忍不住笑起来。
回到房间,他快速冲了个澡,洗漱完下楼,简单做了两个三明治,倒好牛奶,童颜刚好下楼。
“好看吗?”
她转了个圈,乳白色法式长裙荡开,大朵大朵的干枯玫瑰随裙摆摇曳,同色系贝雷帽向一侧倾斜。
江述把牛奶放到桌上,夸了一句:“丽质天成。”
她笑得更得意了。
这时,楼下有汽车鸣笛,童颜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心姐到楼下了,我得走了,又要好久见不到了……”
江述捧起她的脸,果断一个深长的舌吻,亲的她几乎透不过气。
两人喘息着,江述紧紧盯她的眼:“走吧。”
说了让她走,拦在她腰后的手却没放,童颜咬了咬唇,狠心推开他,拿起一个三明治,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
蝉鸣从清亮渐至声嘶力竭,一个夏天过去了。
随着潮热暑气一同退去的,还有曾经朦胧不清的事态。
童颜遭到了软封杀。
她不是劣迹艺人,不会有总局下发的红头文件,但无形中却像有一双手在暗中操控,圈内同行提到她,变得讳莫如深起来。
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有三个代言到期未续约。
原本手里有五六十个剧本,选出了三个,去和制作方聊细节时,对方却不约而同地说定了人选、项目暂缓……总之意思就是,童颜出局了。
林慧心为这事焦心烦躁,一向坐得定的人,逐渐克制不住脾气。
“不是让你发那张近景的吗,怎么还是发了全身的?”林慧心正在跟工作室的运营同事毛欣欣说物料的事,“做事能不能靠点谱?!”
毛欣欣惶恐:“对不起心姐,我搞乱了,我重新编辑一下。”
童颜拍了拍她手,示意她先出去,毛欣欣感激地点点头,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只剩下童颜和林慧心两个人。
童颜拿过一杯奶茶,插好吸管,递到林慧心嘴边:“喝点凉的消消火,无糖的。”
林慧心接过奶茶喝了一口。
“心姐,事情坏到了什么地步?”
林慧心看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肩塌向后面的椅背。
“今年还有四个代言面临续约,这部剧杀青,接下来的电影虽然定了,但离开机还有两个月,谁也不能保证临到头会不会有变故。无法维持曝光率、话题度,慢慢就会被大众遗忘。我联系了很多人,至今都没搞明白,背后那只手到底是谁,这是最可怕的。”
童颜当然清楚。
一个艺人要想持续红火,作品是硬实力,话题度是软实力。有时候,明星的话题度甚至比作品更重要,这话听起来荒诞,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娱乐圈,如果没人谈论你,你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又哪来的好作品。
她不就是从一个糊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吗?当中多少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如今有人要堵她前面的路,不仅要让她无法出现在大众面前,还要抹黑她的作品。
童颜想起不久前播出的《灿烂的她》,刚开播时口碑很好,大家都夸她剧抛脸,演什么像什么,渐渐地,开始有不同声音出现。
“哭得好假,是泪液吧……”
“女主有没有脑子啊,哦,童颜演的啊,那没问题了,很合理。”
“可惜了我担,本来指望这剧爆一把的,被童颜毁了。”
“一个资本运作出来的花瓶罢了,演技?呵——退!”
很多人拿着放大镜看剧,将她的画面截屏按帧分析,骂的热火朝天,剧集被刷低分。
即便知道是恶意攻击,情绪也很难不受影响。
童颜都没脸面对当初特意等她档期的制作方和导演,还有合作的对手演员。
这样想来,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话题度,至少有人骂。
童颜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心姐,你别上火了,我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的,也看命,就是挺对不起你的。”
林慧心静了静,按捺住情绪:“你别受我影响,没事,老板也正在联系人呢,他认识的大佬多,很快就有结果了。正好最近没什么着急的行程,你趁这机会,好好休息几天,充充电,准备再战。”
童颜扯了扯嘴角,看窗外天色暗下来了,便道:“我先回去了。”
“好。”
童颜走出公司,去园区东北角取车,刚打开车门,一个陌生手机号码打了过来。
她一向不接这种电话,以为是广告推销,顺手就挂了,谁知刚坐到车里,对方又打了过来。
童颜皱眉接起来,听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
是她爸童仁信。
去年他要借三百万,童颜没给,后来他辗转从银行贷到了钱,谁知供应链出了问题,如今货款回不来,银行的钱还不上,成了失信被执行人。
童颜丢下手机,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儿,坐直将手机调成静音,开车去了酒吧。
*
晚十点,山海酒吧二楼包厢里。
童颜已喝得半醉,被花里胡哨的灯光晃得头晕,倒在沙发上躺了会儿,胃里忽然翻江倒海。
她爬起来冲到垃圾桶前,呕了两声,什么也没吐出来。
胃里没东西可吐。
突然想吃江述做的鸡蛋羹了。
童颜仰了仰头,在地上蹲了一会儿,站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
走廊昏暗,不小心撞到了人,那人惊诧道:“童颜?”
她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却被那人拽住了手腕。
“喝得不认识人了?”潘昀戏谑地说着,示意同行的伙伴先走。
童颜抽了抽手臂,没抽动,不由皱眉:“你干嘛,放开!”
“心情不好,借酒消愁呢?”童颜背靠墙壁,被潘昀堵在身前,“你放心,大不了我给你单开一部,量身定做,有我在,不会让你没戏拍的。”
童颜面无表情。
“不信?你让我亲一口,明天我就组班子。”他说着缓缓地凑近,玩笑的语气,神色里却带着几分真。
距离一寸之遥时,被童颜一巴掌拍得偏了脸。
“耍流氓,天打雷劈啊!”
她骂了一句,潘昀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童颜从他手臂下钻出去,正要走,又被潘昀扯住了手。
“还能走吗,我送你。”
她是真有点烦了,回身便要打人,忽听一个清冷的声音说:“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