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了很久的好朋友》一棵小白葱

24、回家

　　童颜整个人都是懵的。

　　手机在旁边放着，录音放了一遍又一遍。

　　她自认为，已经见识过孙艺涵的下限，如今才知，这个人根本没有下限。

　　孙艺涵主动招惹她，知道不会听到什么好话，所以提前录下来，等着合适的时机给她一个重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童颜想不通。

　　“别听了。再听也撤不回来。”林慧心拿过童颜的手机，关掉录音，“已经报警了。这些造谣、恶意剪辑的人，抓到了一个都不放过！”

　　林慧心火冒三丈。

　　这几天她一直在处理各种媒体、品牌和粉丝的问询……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这次的风波量级是空前的。

　　网友喊打喊杀，粉丝高举脱粉大旗，品牌合作取消，在合作的也减少了物料宣发，童颜的口碑几近崩盘。

　　虽然林慧心相信事情会真相大白，但这次的事牵扯人命，童颜作为关联方，倪笑的案子不结，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王律，倪笑的案子现在什么进展？”林慧心给律师打电话。

　　那边回复：“我目前得到的消息，说是当天KTV其他几人证词，跟童颜的有出入。警方虽然暂时排除了他杀嫌疑，但倪笑自杀前到底经历了什么，还需要补充侦查证据。”

　　“要多久？”

　　“这个就不好说了。可能三天五天，也可能一月两月，不排除会二次传唤证人。”

　　林慧心眉头皱得死紧：“会所有监控录像吧。倪笑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是童颜的衣服，我们是救助者，怎能被颠倒黑白至此？！”

　　“监控录像只能说明童颜带走了倪笑，无法直接证明两人的关系。而且另外几人都不承认倪笑被打，只说发生过拉扯，童颜和赵仕沅——就是倪笑那男朋友——发生了口角。”

　　“潘昀呢？”事发后童颜一直没联系到他，“他也这么说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获取的信息有限。但从警方的角度，咱们只是协助调查，并不是嫌疑人，不用太过担心。”

　　“那现在就只有一个字，等，是吧？”林慧心语气失望。

　　“目前是这样。我这边海会继续跟进，等有消息再沟通。”

　　“好。有劳王律了。”

　　*

　　突然多了大把空闲时间，童颜有些无措。

　　这几天她说服自己接受了现实，情绪基本能保持稳定。林慧心有很多工作要做，不能整天围着她，她就一个人在家看江述推荐的美剧。

　　闲的发慌时，收到了魏子铭的微信：「来我家吗？」

　　她没有多想，就出门了。

　　为免给魏子铭惹上麻烦，一路都在留心身后，还特意进了个商场地下停车库，绕了一圈出来。

　　敲门的时候，童颜还在想，一会儿该怎么面对魏子铭。毕竟上次闹得不愉快，还提了分开，万一他想好了，要跟她分手，她要怎么办。

　　还没想出个头绪，门开了。

　　童颜盯着门里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孙艺涵，身穿粉色包身吊带裙，卷发披散，笑得楚楚动人：“你来了，童颜。”

　　“你怎么在这？”童颜冷冷问。

　　孙艺涵转身走回屋里，捡起客厅地上的针织开衫：“你觉得呢？”

　　所以——这是狗血的捉奸现场？

　　童颜深吸一口气，掐了掐掌心，告诫自己要保持理智。

　　她想，魏子铭不至于，这一定是孙艺涵的阴谋，千万不能上当。

　　“这回开录音了吗？”童颜关上门问。

　　孙艺涵坐在沙发上，手指捋着一侧头发，双眼无辜地看着她：“什么录音？”

　　“跟你说话，简直让人折寿。”

　　童颜懒得应付她，径直往魏子铭卧室的方向走。

　　刚走到门口，背后悠悠来了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吗？”

　　童颜转身，讥笑道：“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们睡了吧？”

　　“子铭昨晚，确实喝得有点多……”孙艺涵意味深长地说，“男人嘛，喝醉了都是一样的。”

　　童颜一脚踹开房门。

　　“砰”的一声巨响，魏子铭惊得弹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向门口。

　　“……颜颜？”

　　“出来！”

　　童颜吼了一句，魏子铭立刻下床，走过来问：“你怎么来了……”说着看见了客厅沙发上的孙艺涵，一怔，“……你怎么还没走？”

　　童颜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孙艺涵笑得温良，走过来说：“你喝太多，我担心你醒来头疼，想给你熬点粥再走。”

　　童颜不理会她，径自看向魏子铭：“解释。”

　　魏子铭扶着她肩膀，急道：“颜颜，你不要误会。我们什么都没有……昨晚在我妈那喝了点酒，正好艺涵也在，我喝多了，她送我回来的。”

　　“我也是这么跟童颜说的，可她不信呢。”孙艺涵叹气。

　　“你闭嘴！”童颜一脸肃杀，“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孙艺涵受惊似的瑟缩一下。

　　“颜颜，别这么说。”

　　“哦？那我应该怎么说？”童颜目露讥诮，“我在男朋友家里，看见了别的女人，这女人在我进门时就暗示，她跟我的男朋友睡了一晚，我还应该怎么说？”

　　魏子铭皱眉。

　　孙艺涵一脸震惊，连连摆手：“我没有！我跟童颜说的是，你昨晚喝得有点多。我发誓！而且，我昨晚去你家，也是为了童颜的事，我是想帮忙的啊！”

　　孙艺涵越说越委屈，急得快哭了。

　　童颜忍不住鼓掌：“奥斯卡不给你搬个金奖是说不过去了，孙艺涵，你可真是……贱得举世无双啊！”

　　“颜颜！”魏子铭半责怪半安抚的口气，“别这么说。我昨晚回家，就是跟我妈聊你的事，她是律师，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而且艺涵也确实一直在出主意。网上的录音都是剪辑合成的……”

　　“那你知道剪辑的是我跟谁的对话吗？就是你眼前这位，好心出谋划策的人！”童颜怒火中烧，指着孙艺涵道，“那些话是我对她说的。这一点，她有告诉你吗？”

　　魏子铭点头：“我知道。”

　　这倒是让童颜愣了一下：“知道？”

　　“嗯。有人暗中录了你们的对话，掐头去尾放到了网上……”

　　“她告诉你，是别人录的？”童颜一脸错愕，“而你，相信了？”

　　孙艺涵委屈道：“童颜，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让你对我有这么大恨意……”

　　“说了让你闭嘴！”童颜反手抽了孙艺涵一巴掌。

　　魏子铭皱眉拉住她：“颜颜！”

　　孙艺涵捂着脸，满眼的震惊。

　　“不是喜欢扮演小白花吗？千万别还手哦。不然你的人设就崩了。”童颜冷冷说完，转头看魏子铭，“我对她说那些话时，没有其他人在场，录音绝不可能是别人放出去的。现在，我要跟你单独说话，让她滚！”

　　童颜下巴微微扬起，直视魏子铭。

　　孙艺涵委屈地捂着脸，半步也不退。

　　魏子铭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迟疑的瞬间，童颜挑眉自嘲一笑，点了点头。

　　“好，她不滚，我滚。”

　　说完干脆利索地转身。

　　魏子铭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颜颜。”

　　童颜狠狠甩开他的手：“留着你的好性子，给全世界的人吧！我们结束了。”

　　魏子铭怔在原地。

　　童颜走到门口，忽又转过身来，看着屋里的一男一女，戏谑道：“这次的对话，只有我们三人在场，如果录音掐头去尾流出去了，不可能是别人哦。”说着举起手机晃了晃，“以防万一，我也备份了。”

　　*

　　从魏子铭家离开后，童颜开着车，漫无目的地一路往北开。

　　大脑是空的，眼睛直直看着前方，好几次差点与转弯的车撞上。

　　等她有意识时，车已经开到了郊区，四下都是荒山和密林，油表亮起了红灯。

　　童颜盯着表盘的指示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和魏子铭的关系就像这个灯，其实早就亮了，是她没注意，以致如今被迫停下。

　　这样也好，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外面下雨了，她放倒座椅，仰躺着闭上了眼。

　　手机一直有消息提醒，她不想看，干脆静音。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在哔哔啵啵的雨声里，她睡了一个长长的觉，醒来天都黑了，童颜四顾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这时，车窗被敲响。

　　她心惊抬眼，却听见熟悉的声音。

　　“童颜。是我，江述。”

　　江述打开车门，雨伞举在头顶，说：“回家。”

　　她呆呆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上次在海边，给你手机设了位置共享。”他说着，没举伞的左手朝她伸过来，“还不下车？”

　　童颜醒过神，从车里出来。

　　江述一手揽住她肩膀，将雨伞倾向她这一侧，带她上了自己的车。掉转头，往回家的方向开。

　　“我联系了拖车公司，他们会来拖走你的车。”

　　“谢谢。”

　　江述看了她一眼，问：“肚子饿吗？今天吃过饭吗？”

　　童颜扯了扯嘴角：“你好像经常问我，吃饭了吗、肚子饿吗。”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对我来说很重要。”

　　童颜蓦地湿了眼，但她觉得，这样不酷，于是又把那点湿意眨掉了。

　　“我不饿。”

　　她说完就不再开口，头抵车窗，闭上了眼。

　　一路沉默，车子进了市区，童颜睁开眼，问：“几点了？”边说边摸出手机。

　　江述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拿过她的手机，目视前方说：“九点。”

　　童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又发生什么坏事了吗？”

　　“没有。”

　　“手机给我。”

　　江述静了片刻，把手机递还给她。

　　无数条未读消息。

　　童颜看了一会儿，熄灭了屏幕。

　　“想喝酒。找个便利店吧，买点酒。”她说。

　　江述在全时便利店前停车，童颜说：“我去吧，你一点防护都没有，会被认出来。”说完就开门下去了。

　　她走到货架前，白的啤的各拎了好几瓶，去前台结账。

　　等候的功夫，听见身后两个女生聊天。

　　“给你种草一个很好用的爽肤水，我最近不是皮肤特别干嘛，就买了一套千润的水乳套装，真的特别好，你看我现在的皮肤状态，是不是还可以？”

　　“千润啊，那不是童颜代言的嘛……那种人推荐的你也敢用，我敢肯定，童颜绝对没用过。”

　　“产品无罪嘛，我是觉得还不错了……不过也是，我以前还挺喜欢童颜的，没想到她人这么坏，娱乐圈果然很复杂。”

　　两人又聊了两句，话题就转去了别处。

　　亲耳听见这些话，跟在网络上看见，感受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那感觉就像，她一个人吊在悬崖边，有无数人向她丢石块、踩她的手，试图让她坠入深渊，但她凭着一股不服，勉强抗住了。

　　她不知骆驼什么时候会倒下，也没想到，最后一根稻草是这样。

　　在一个小小的便利店里，两个年轻的女孩子，甚至不是她的粉丝，说了那么两句不太悦耳的话。

　　那一瞬间，她感觉好像真的犯了什么罪，抗争的力气突然全部泄掉了，只想快速消失在不喜欢她的人面前。

　　她压低帽沿，拎起袋子往外走。

　　身后传来低低的吸气声：“那个结账的人你看见了吗，像不像童颜？”

　　“有点……不会真是她吧？那我们说的话……”

　　童颜坐进车里，手微微发着抖，袋子里的酒瓶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江述接过袋子放到后座，表情凝重地问：“怎么了？”

　　童颜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于是摇了摇头。

　　“童颜。”江述扶住她肩膀，“难受就哭出来，不要忍着。”

　　她脸色苍白，看着他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声音干涩地说：“没有很难受。分手是我提的……”喉间轻动，她缓了口气，“可我现在感觉，被人分手了。江述，我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是臭不可闻的垃圾，是会传染的瘟疫，现在没人敢靠近我，对吗？”

　　她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涌出来。

　　“你不是！”江述将她拉到怀里抱住，“童颜，不要这样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