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了很久的好朋友》一棵小白葱

21、力挺

　　八月底，综艺录制结束时，童颜收到了好消息。

　　孟山涛电影《一个女人的情书》女主人选，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她。

　　林慧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气。

　　一切都已谈妥，就等签合同了。

　　然而，“不出意外”的事往往就会出意外。

　　就在林慧心寄出盖章合同那天，一篇关于童颜霸凌的小作文不胫而走。

　　@一一就是我：什么人都可以当明星吗？童颜中学霸凌同学，敢回应吗？

　　这篇千字长文提到，童颜中学时是有名的小太妹，只要谁惹了她，一定吃不了兜着走。被霸凌的女生只因在食堂不小心撞到童颜，就被她和几个女生拦在校外打了一顿。最后，那女生患上抑郁转学，童颜却因家人的操作，被学校保住了。

　　事情很快登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榜头条。

　　童颜工作室第一时间回应：无稽之谈，已报警。

　　然而，铺天盖地的质疑和辱骂还是来了。

　　“这篇文章的细节和情绪很真实，看着不像假的。”

　　“ty你真的我哭了！一直觉得她长得就像那种上学时会欺负人的小太妹，我的直觉太准了。”

　　“退圈！娱乐圈什么鱼虾螃蟹都能混了是吧？？？”

　　“中学霸凌同学，现在欺负同剧组演员，还真是始终如一呢！”

　　“工作室还有脸报警，建议先查查自己的艺人吧真是好笑！”

　　“ty父母养出这种社会渣滓，不检讨自己，还暗箱操作保下她，呵呵，资本的力量，这个社会真是没救了！”

　　……

　　在五花八门的网络攻击言论中，不少人提到了童颜即将进组的电影作品。

　　“听说她正在接触孟山涛的电影，还是女性主义题材，她本人就是女性主义的反面教材吧？！”

　　“实名抵制童颜出演孟山涛电影！”

　　“这种吃人血馒头长大的人，凭什么得到好资源，滚啊！”

　　“坚决抵制！ty可以演，作为观众我们不会看！”

　　……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抹黑，目的就是为了撕掉童颜的电影资源。

　　面对群情激愤的网络抵制，山涛工作室不得不暂停了合同流程。

　　“李总。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句话，请您相信童颜，她绝对不是会霸凌同学的人。”林慧心站在窗边打电话，眉头紧皱着。

　　电话那头也很无奈：“我相信童颜没用，现在是网友不相信，项目还没开机就遭到抵制，我这边压力也很大啊……”

　　“OK，那我们各退一步，合同暂停，但也请您先不要接触其他人，给我们点时间自证清白。电影是女性题材，如今童颜正在承受恶意抹黑和女性刻板印象导致的网暴，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啊！如果让背后的人得逞，我认为这是对咱们这个项目的侮辱。”

　　对面沉默片刻，同意做出让步。

　　“我尽量争取。但你知道，项目一旦动工，时间就是金钱，我们耗不起，你应该理解。山涛老师那边现在也很生气，我还得去跟他聊聊。”

　　“理解理解，多谢您！让您费心了！”

　　挂了电话，林慧心转头看沙发上的童颜，她正在刷微博。

　　林慧心走过去，拿走了她的手机。

　　“别看了。除了让你心情不好，没有任何意义，不要被这些恶意绑架。”

　　童颜冷着脸一言不发。

　　林慧心有些诧异。一向这种时候，童颜早该火冒三丈骂街了，如今怎么这么平静？

　　“你不是在憋什么大招吧？这个时候你想干什么，一定要提前跟我说。这次的事跟之前都不一样，校园霸凌，这话题太敏感了，大众情绪已经挑动起来了，如今各路大V都开始蹭热度，不是你发个微博回应就能解决的。”

　　“我没什么大招。”童颜咬着牙说，“是我高估了她的底线。但是心姐，如果这次我输给了她，我以后的演艺生涯只做一件事，就是用尽一切手段踩死她！”

　　*

　　霸凌风波持续两天，热度仍然不减。

　　童颜参与的综艺《一起生活吧》正在热播，弹幕里乌烟瘴气。

　　节目播到第三期，江述和童颜的友情成为看点，理智追综的网友大呼磕到了，而黑粉和键盘侠却到处掐架，甚至跑到江述的微博评论区去闹。

　　“关系这么好，你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要不是这次的事，我都信了你夸她的话，一丘之貉，已取关！”

　　“失望，以后你演的作品不会再看了。”

　　……

　　童颜失火，殃及江述。

　　她感觉很抱歉，给江述发微信：「对不起，让你受牵连了。」

　　在此之前，两人已经快一个月没说过话了。

　　江述一直没回复，童颜越发内疚，以为他生了大气，再也不想理她了。

　　过了两个小时，江述回了：「在拍摄，刚看到。」

　　童颜手指在屏幕敲字，打了删，删了打，最后还是不知道怎么回复。

　　江述又回一条：「少喝酒，别上网，如果想找人说话，随时打给我。」

　　童颜眼圈一热，仰了仰头。

　　这时候，工作人员提醒她发宣传物料，《一起生活吧》综艺侧拍海报。

　　童颜登录微博，发完九宫格就退出了。

　　谁知过了一会儿，手机推送提示震个不停。童颜从上到下划，全都是类似的媒体速报。

　　“童颜深陷霸凌风波，江述力挺好友。”

　　“刚刚，江述发博声援童颜！”

　　“童颜霸凌风波真相未明，江述发声。”

　　……

　　童颜呆愣片刻，重新登录微博，发现自己刚发的物料被江述转发了。转发文字：开心点，相信清者自清。

　　在这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刻，连她的男朋友都不敢明着沾边，只在微信上安慰，江述却第一个公开站出来挺她了。

　　短短一句话，让她获得了莫大的勇气。

　　童颜眼眶湿润，给江述发微信：「你干嘛转发啊。本来就因为我被骂，还上赶着主动找骂，你是不是有病啊。」

　　对面很快回复：「嗯，有病。」

　　童颜又感动又好笑，平复了一下情绪，回他：「你放心吧，这些谣言打不倒我的，我这次都没有喝酒。」

　　过了会儿，江述发来一个微信自带的“拥抱”表情。

　　对于童颜来说，现实世界暂时平静，代言的品牌虽然招了不少骂，还没有提出解约的，品牌方也都在观望事态发展。

　　事情不小，但作为一个成熟的经纪人，林慧心还算稳得住。

　　然而，江述的经纪人李正疯了。

　　“这会儿正是负面发酵的敏感期，别人躲还来不及，你说你干嘛要往前凑？我知道你们是朋友，关系好，那你私底下安慰不就完了吗，非得在网上亮明态度？本来咱们就倒霉被波及，你这么一搞，骂的人会更多。”李正又气又愁，抓着头发在车上走来走去。

　　江述在看剧本，闻言抬起头说：“如果这会儿站在风暴中心的是我，童颜也会站出来。”

　　李正语结。

　　“算了算了，反正虱子多了不愁，干就完了！”

　　*

　　霸凌风波第四天，辱骂的声浪小了些，渐渐有同学站出来澄清事实，之前作品的配角演员也纷纷表示相信童颜的人品，然而不想信的人仍然不会信。

　　九月十号那天，童颜要在长城上拍一个公益广告，是之前就定好的行程，难得主办方没有因为这次风波就撇下她。

　　童颜心怀感激，去的一路上心情都不错，如果不是看到了厌恶的人，她的好心情会持续一整天。

　　这个广告是念白+分趴演唱的形式，主办方邀请了八个艺人，其中就有孙艺涵。

　　如今童颜和她的仇已经到你死我活的程度，连看一眼都嫌脏。

　　忍着恶心拍完了广告，下去的路上，童颜落在后面，过了一会儿，孙艺涵也落后了，还有意无意地和童颜走在了一起。

　　童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往前。

　　孙艺涵却喊住了她：“童颜，恭喜你呀，看上去舆论要平息了呢。”

　　霸凌风波昨晚有了结论。

　　警方找出了发帖人，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因为不喜欢童颜，在同伴的撺掇下，编了那么个霸凌的小故事。

　　被警方教育之后，小姑娘吓得直哭，家长一个劲儿求情，甚至要给童颜下跪道歉，童颜心一软，选择了和解，但需要小姑娘发帖道歉，澄清谣言。

　　澄清帖发出后，警方发布了警情通报，事情终于盖棺定论。

　　事件一百八十度反转，营销号和各路大V又开始不遗余力地蹭热度，倒省了团队不少力气，虽然还有黑粉搞阴谋论，但终究大势已去。

　　孙艺涵这会儿主动来招惹，童颜实在不知她是出于什么心理，凉凉道：“是呢。没让你阴谋得逞，真是不好意思。”

　　孙艺涵闻言也不气，仍然笑得清纯无辜：“你不要自己心情不好，就随便攀咬别人哦。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盼着你早日澄清事实的。”

　　童颜不想看她演，干脆停下脚正面开撕。

　　“你这人，真挺牛逼的。你看我，讨厌你就是讨厌你，看见你这张脸，我觉得今天的晚饭都吃不下去了。长城上风光这么好，你到底干嘛非往我这凑啊？明明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是不是挺憋气的？”

　　孙艺涵被怼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啧啧啧，真该录下来你这个表情，以后再演这种咬牙切齿的戏，就照这样来，前几天不小心看到你一个剧的片段，真是给我尴尬得不行。果然还是得真听真看真感受，才能打动人嘛！”

　　童颜满脸戏谑，出完了气就不打算再跟她浪费时间，抬脚正要走，孙艺涵又开口了。

　　“童颜，你现在很得意对吧？我要是告诉你一个消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这么得意了？”

　　童颜心头升起警惕，面上却不显。

　　“你想说就说，别在这故弄玄虚。”

　　孙艺涵走近两步，用折扇遮住嘴巴，曼声说：“山涛导演的电影，你没戏了哦！”

　　童颜不想相信，但看孙艺涵这样子，不像是胡说八道，难道真出了什么问题？她没再理会孙艺涵，转身就往下走。

　　洋洋得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只怕你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呢！”

　　童颜给林慧心打了个电话，确认合同的事。

　　林慧心说，山涛工作室的人躲着她，也不接电话，听说是在跟孙艺涵那边聊合作。

　　童颜想了想，又给潘昀打电话，请他帮忙从中牵线，再见孟山涛一面。

　　潘昀半开玩笑问：“我帮你办成了，有什么好处？”

　　童颜未作他想，也玩笑答：“您这衣食无缺的，我要说请吃大餐，只怕你也看不上。”

　　对面静了静，说：“等我消息吧。至于好处，先记账。”

　　*

　　第二天晚上，魏子铭来找童颜。

　　两人确定关系一年多，魏子铭只在今春三月来过一次她家。

　　今次是霸凌风波后，两人第一次私下见面，无论如何，童颜对于他的突然造访，还是开心的。

　　只是没料到，开心的感觉延续了不到一小时，又开始吵架。

　　起因是童颜想做个小蛋糕，她从网上看到一个教学视频，很感兴趣，放到收藏夹，一直想着哪天跟男朋友一起尝试下，只是没有机会。

　　一开始都很愉快，等到烘烤环节，魏子铭笑她：“你一个不喜欢自己开火的人，家里的工具倒是很齐全，高端烤箱，是不是第一次用？”

　　童颜羞赧，拍了他一下：“就是第一次，怎么样！这烤箱还是江述送的，他前几个月不是代言了这个品牌嘛，人家给他寄了几台，他就送了我一台。”

　　魏子铭当下手顿了顿，没说话。

　　后来聊到孟山涛的新电影，魏子铭问她进展如何，童颜说：“正在跟一个讨厌的人抢。我联系了潘昀，想请他帮忙牵线，再见一见导演。”

　　魏子铭停下抹奶油的手，说：“你和潘昀，关系也很好？”

　　童颜一愣，转头看他：“说不上很好，就是一个意外结识的朋友。”

　　“潘昀是追光的太子爷，平时求他的人大约要排到法国了，他愿意帮你这个意外结识的朋友，只怕目的不简单。”魏子铭低着头，继续往蛋糕胚上抹奶油。

　　童颜却皱着眉，放下了裱花枪。

　　“你想说什么？”

　　魏子铭说：“我想让你跟他保持距离，免得以后吃亏。”

　　“你怀疑我？相信网上说的金主包养？”

　　“当然没有。”魏子铭说着，转过身与她对视，“但是颜颜，愿意帮你的人有潘昀，有江述，一个坐拥资本，一个后起之秀，说实在的，我感觉很挫败。”

　　童颜万万没想到，耀眼如魏子铭，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以至于她呆愣片刻，不知该如何回应。

　　“有时候我觉得，你要关照的人和事，太多了。你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我。”魏子铭又道。

　　童颜瞬间感觉受到了侮辱：“你觉得，我应该为了你，和身边的男性都保持距离，最好不要有任何往来，才是爱你的表现？”

　　“我没有这样说。”

　　“可你就是这样想的！”童颜大火上头，“因为你的不满，我没有再主动联系过江述，如今又要因为你的不满，和潘昀划清界限。但是子铭哥，你知道我这些天经历了什么吗？”

　　魏子铭看着她，不语。

　　“我被人污蔑校园霸凌，所有社交账号全是不堪入目的话，甚至问候我九泉之下的妈妈。参加活动被黑粉当面辱骂，却只能笑着硬撑。我三天跑了八个行程，每天回到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还要打起精神应付孙艺涵的下作手段……”童颜眼圈蓦地红了，“这就是我的生活，是我要解决的难题，我的人生并非只有爱情一件事。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不能理解理解我？”

　　魏子铭沉默片刻，伸手抱住了她。

　　童颜抗拒地推开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每次见面都不愉快，我想，你也很疲惫。”

　　魏子铭渐渐慌了：“颜颜，不要说出那句话。”

　　童颜看着他，静了几秒，还是开口了：“我们先分开，各自冷静一下吧。”

　　“颜颜，我们忘掉今晚的不愉快……”

　　“忘不掉了。”童颜打断他，轻柔却坚持地剥开他的手，“我很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