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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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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分离了好几次未果,谢昱知只能抬头对那个女工作人员说:“小费还是给你,她就不用你照顾了。”
这简直就是天降横财,女工作人员哪有什么不乐意的,立马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走了。
谢昱知给所有人开的都是单间。
一进房间,他先插上房卡,幽暗得没有一丝光线的房间陡然亮起来,他才带着人往里走。
因为就近随便选的酒店,条件不如平时住的五星级。
一个房间二十平米,谢昱知身形高大,室内瞬间便衬得有些狭窄。
空气因为不通风而十分沉闷,隐约还散发着烟味,总之不是那么好闻。
他先将人缓缓放在床上,打算起身去开窗户,池茉的手仍旧缠在他后脖颈上不松开,他低声哄了好几句,池茉才呓语着松手。
她梦见自己把八爪鱼一巴掌拍走后,掉入森林里,遇见了一只十分温驯的野生熊猫。
熊猫脑袋上的毛发分外柔软,身上也温温的。
熊猫园里也有熊猫身上收集起来的毛发供游客体验,她摸过,那些毛发是有些粗糙刺挠的,这只野生熊猫却一点也不,她摸起来便爱不释手。
索性紧紧抱住熊猫。
野生熊猫诶!
后来野生熊猫把她带到了自己的窝里,要将她放下来,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她还是松开了手。
野生熊猫转身离去,要去给她觅食了。
野生熊猫带了杯水,还有一个湿毛巾来,要喂她喝水,给她擦脸。
“谢谢……”
虽然难受得有点想吐,但她还是礼貌地给熊猫说了句谢谢。
熊猫弯了弯唇,看上去因为她的感谢而很开心。
因为手上没力气,她只能任由熊猫给自己擦脸。
暖黄的灯光下,她模糊的视野渐渐变得清楚了点,她于是眯起眼,想努力看清熊猫的模样,据说熊猫其实都是单眼皮绿豆眼,她好奇的上手,大拇指和食指曲起一个弧度,刚好把熊猫眼圈出来,撑大。
这是一双好看的小开扇丹凤眼,光是这漆黑幽深的瞳孔,就不止绿豆大小。
“果然网上都是骗人的……”
“什么骗人?”
熊猫淡粉色的薄唇一张一合,竟然开口说人话了,而且这声音,酥酥麻麻的,怎么和谢昱知有点像?!
谢昱知……
池茉失焦的瞳孔骤然聚焦在眼前,模糊的画面好像清晰了些,酒店昏暗的无主灯灯光,雪白的床单,还有……谢昱知那张放大的脸!
酒意顿时退散,池茉吓得将抱着对方的手撒开,整个人往后仰——
“小心。”谢昱知及时伸手拖住了她的后脑勺,才不至于让她脑袋撞到床边的床头柜尖角。
池茉的脑袋被拖住,谢昱知也因为这个动作,整个人的身子往前倾,两人几乎贴合在一起,呼吸交融。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本来坐都坐不稳的池茉一个激灵就本能地按在谢昱知肩膀上,用力一下将他推开了。
砰的一声,谢昱知撞到了身后浴室的那面落地玻璃上,闷哼一声。
池茉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隐约记得自己喝醉了,谢昱知于是送她来了酒店。
她从床上坐直身子,立马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没反应过来,你、你没事吧?”
谢昱知揉了揉后脑勺,神情不见生气,嘴上却说:“你要道歉的事情就这一件?”
“还有吗?”池茉眼神茫然,快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自己还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她隐约记得自己把谢昱知当成了一只野生熊猫,一直在rua毛。
r、rua谢昱知的毛?!
这个认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心虚地看了眼谢昱知的头发,剪短利落的黑发此刻似乎好像确实有些乱糟糟的。
谢昱知却缓缓说出让她更为惊悚的话:“你摸我。”
“还当着工作人员的面。”
“我本来不想进来的,可你当着外人的面对着我又是撒手不放,又是上下其手。”
“你说,你是不是该负责?”
池茉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就是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谢昱知眉头一挑:“怎么不可能,人喝醉之后,就是会把心底最潜意识的想法和欲望展现出来。你其实也一直还爱着我吧,只是你自己不愿承认。可惜,你的行为已经暴露了。”
“不可能!”池茉认真想了下这句话的可信程度,还是选择不相信。
她承认,自己是对谢昱知还有点意思。
但她绝对没想非礼他!
她顶多,就是把他当熊猫rua了一下,而已。
“走廊有监控,要我去调吗?还是说,要我把那个工作人员喊来,证明一下你怎么在外人面前。”说到这里,谢昱知顿了一下,手捏起身上衬衫布料的衣角,缓缓上抬……
池茉发誓,自己只看到他的人鱼线,以及最下面两块紧实的腹肌就及时叫停了。
她从脸到脖子红透了:“我道歉!你不用给我演示了!”
谢昱知立马顺梯子向上爬:“所以你也承认你觊觎我了?其实只要你点头,我就会配合你的,不用你借着喝酒来摸。”
只要她点头,就能摸上他的腹肌……
“谁觊觎你了,而且我才不是为了摸你喝酒,我那是把你当成熊猫了。”她坚持着解释完,刚想说她不需要人照顾了,他可以走了。
却见下一秒,本就不敞亮的房间里突然一下灯灭了,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池茉不适应地眨了眨眼,下意识伸手要去摸床头的开关。
“不小心碰到开关了吗?还是停电了?”
她摸了几下,却只摸到贴了墙纸的墙面,并没有摸到任何开关,她只能问谢昱知:“你知道开关在哪吗?你去门口那里看看?”
一秒、两秒、三秒,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谢昱知?”她本能地伸长手臂要去摸谢昱知的方向。
摸到了,还刚好摸到男人的胸膛,体温温热,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手感就已经足够紧实有弹性。
她为这下意识的评价默默羞愧了一瞬,紧接着就发现谢昱知的不对劲。
她感觉到他的胸膛起伏明显不正常,因为看不见,听觉逐渐更加敏感,她听见谢昱知的呼吸声加重,似是面对什么极其压抑的事情,令他如溺水般喘不过气,只能加重呼吸。
“谢昱知?你怎么了?”
黑暗里,终于传来谢昱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沉稳,只是再如何掩饰,她还是听见了他尾音那丝丝的颤抖:“我没事。”
她立马反应过来:“你怕黑?”
说着,她就要抽出一只手去摸手机,试图用手机灯光照明。
可她刚从他胸膛收回一只手,一个大掌突然将她的手又捞了回去,牢牢握紧。
就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奋力抓住即将漂远的浮木。
紧接着还传来他的回答:“不怕。”
……要不是我的手被抓这么紧,我还真信了。
池茉有几分淡淡的无语:“每个人都有自己怕的东西,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还有人怕鸡呢。怕黑的人还挺多的,这算大众弱点了,你承认这件事又不丢人。”
谢昱知身形一顿:“你不觉得怕黑这件事丢人?”
“不觉得啊,生理反应,有什么好丢人的。不过,谢总,你居然怕黑,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谢昱知:“……”
他紧抿着唇,扭捏着承认了这个在他看来难以启齿的弱点。
池茉调侃完,开始和他好商好量:“我就坐在这,会一直在你旁边,又不会飞走,你先松开我,让我先找手机,给客服打个电话。”
“不用你找,我来。”
谢昱知说着,继续牢牢握着她的手,而后抽出一只手伸向自己的口袋里,找到自己手机后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去。
和前台交涉时口条清晰,话语冷静,要不是握着池茉手的力度,几乎看不出他此刻是害怕的状态。
打完电话,他对池茉说:“停电了,前台说线路老化短路,已经喊人来修了,但因为是晚上,修理工人来得慢些,可能要一个多小时。”
“那你把手机手电筒打开吧,这样就不用怕了。”
“我的手机快没电了。”谢昱知说完,把屏幕给池茉看了眼。
只剩16%,电量确实不多了。
“那我看看我的。”
池茉的两只手都被他一个大掌包裹住,她尝试抽离了右手,终于成功抽出来了。
被继续握着的左手被谢昱知极其自然地改为十指相扣。
她找手机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别扭,但一想到谢昱知难得展露脆弱的一面,虽然不适应,但也没有反抗。
幸好谢昱知把她的包也顺手提来了,在床头柜上,包在手机里。
她好不容易翻到,打开屏幕一看。
“我的手机电更少,只有5%了……”
白天在会场上,没什么机会充电,她又一直用手机在群里和其他工作人员联系,一来二去,就导致今天的手机电量告急。
“嗯,没事,我没有特别严重,一个小时而已。”
可谢昱知这样一个冷静自持的人,能让他展现出这种脆弱,事实绝对不会像他说的这样,没有特别严重。
池茉还是提议:“你要不让助理把你接回去吧。”
“你是要我把你一个人放在停了电的酒店里,然后你的手机还没电,随时可能断联?”
池茉的脑子及时转过弯来了:“我现在酒醒了,可以回家了其实,我们各回各家吧。”
“那你走一个直线试试。”
……怎么感觉画面如此熟悉。
她不服的真的站起来了,可靠在床上时还没感觉有什么,脚一落地,酒劲感觉顿时就往脑门上冲。
她一个脚步虚浮,直接没站稳,整个人往前栽。
谢昱知及时伸长手臂一捞,改变了她掉落的方向,最后变成砸进他怀里。
幸好谢昱知平时应该有健身,力气不小,才承载住了她这一击。
头顶传来男人一声轻笑:“想要我抱就直说。”
池茉不由瞪他一眼,手也不给他拉了,整个人都往后抽离,离他远远的。
“我想早点回去是为了谁啊!你还笑!”
谢昱知瞬间老实,敛了笑容低头认错:“对不起。”
池茉已经适应了黑暗,隐约能看清面前男人的身影。
只见她手抽离之后,他一个人端坐在床边,背绷得比小学生上课还直,分明生理性的不适却强装镇定,她何时见过他这么拘谨的模样。
……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池茉抿着唇,又从黑暗里把他的手捞过来。
谢昱知立马化为主动,更快速地回握住她。
池茉突然又想起上次陪他进医院。
“你怕黑,晚上睡觉应该都不会关灯的吧?”
“会留一盏。”
“那你那天把灯全部关了?”池茉眼睛睁大。
她属于有一丝光线都很难入睡的,那天她虽然累得很快入睡,但只有全黑的环境,才能让她一直都睡的安稳。
所以即使她那会儿已经睡着了,但却还是可以笃定,那晚所有的灯就是全关的。
“嗯,你在身边,可以克服。”
这句话仿佛一片小小的羽毛,没有任何侵略性,却就是那么凑巧钻进了她的心里,轻轻拨弄着她的心,感觉痒痒的。
可能黑暗里人确实容易变得感性。
此刻喝酒的后劲上来了,她感觉脑袋有些隐隐作痛,所以即使有些困倦,却还是睡不着,索性和他聊天。
“那你怕黑是从出生就这样,还是之后经历了什么?”
话题触及谢昱知最不愿提及的部分,但因为问的人是她,本以为自己说出来会很艰难,可接下来,却也就这样轻易说出来了。
“我小时候会被我妈关在黑屋里,有时候一天就能出来,有时候几天,最长的那次,六天,期间没有任何人进来。”
谢昱知的妈妈是舞蹈家,池茉最喜欢谢昱知的那年,期冀能离他的世界更近一点,所以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她也特意去搜索了一下他妈妈年轻时的舞蹈视频。
那是一个在舞台上熠熠生辉,动作柔中不乏力量感,眼神又温柔似水的,让她移不开眼的女人。
她想象中谢昱知和妈妈的相处,应该是极其温馨有爱的。
可将他关进黑屋里,最长的时候甚至关了六天。
“是你犯了什么错吗?”
谢昱知摇了摇头,提及这个原因时,他语气里有低落,还有一丝池茉没能理解的,隐忍的愤怒,并且能感受到这愤怒并非是对他妈妈:
“她生病了,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她把我关在那间屋子里时,是无意识的行为,每次都是等她清醒了才会把我放出去。”
池茉对精神病人了解得不多,只知道精神病人自残行为居多,攻击他人的行为占少数。
“那这样的事情,经常吗?”
“一开始偶尔,后来次数变多,所以等我成年,就带她去了国外治疗。”
更多的谢昱知没说,池茉也很贴心的没去问。
在他的故事里,他的父亲是一个完全隐形的角色。
是真的对家庭完全撒手不管,还是说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他……池茉没有问。
她不知道,原来看上去仿佛对一切困难都游刃有余,人前风光瞩目的谢昱知,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过往。
难怪,他那时候就不怎么愿意和人说话。
整个高中,除了隔壁班同年级一个男生,据说是他的发小,她没见过他身边再有任何人靠近。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只有他一个人独来独往。
她突然又浮现一个猜测。
“你出国的几年里,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你妈妈生病了,那,你呢?”
她只听他说起他妈妈的病。
可分明,她也隐隐窥见了谢昱知的伤疤。
她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力度加重了几分。
谢昱知停顿了许久,再次开口时嗓音变得晦涩,接下来的话甚至有些羞于启齿:“如果我说我的状态有过不正常,你会因此疏远我吗?”
言外之意便是给了肯定的回答。
他当年出国,其实不止是他妈妈出现了问题,他也出现了问题。
只是她突发奇想,并在此前觉得绝无可能甚至是荒谬的一个猜测。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嗡的一阵轰鸣,这个认知让她的大脑几乎无法继续思考。
毕竟谢昱知从前和重逢之后,在人前所展露的一面与常人无异。
谁也猜不到这消失的几年里,他都独自承担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