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月光》沈河慢

19、第 19 章

　　谢昱知立马让助理收拾了一间单独的休息室给澳新做临时办公室。

　　池茉打电话把一组的人都喊来了。

　　下午的时候，行政的人过来送下午茶。

　　钱快来拆开一盒个人份三文鱼，沾了沾芥末酱油送进嘴里，嚼了几口后感叹：

　　“知行的员工福利也太好了吧，我们公司下午茶都只有薯条汉堡披萨甜品这些，这儿还能吃上三文鱼，只是这里怎么老安排奶茶，每次还都是一样的茉莉奶绿。”

　　钱快来也只是纳闷了一下，马上又美滋滋的继续吃吃吃。

　　池茉扶了扶额，悄悄拿起手机给谢昱知发去一条消息。

　　【你别总是请大家喝这个奶茶了。】

　　谢昱知回消息的速度飞快，几乎是秒回：【你想喝什么？】

　　【……不是我想喝什么，是你总买一样的，大家会腻。】

　　谢昱知：【我没怎么喝过奶茶，你有其他推荐？】

　　【不是，你们公司订下午茶不是行政去做吗？你把这事交给行政去做就好了。】

　　谢昱知：【都听你的。】

　　看见这条消息，池茉的脸蛋温度直线上升，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

　　好就说好，说什么都听你的，上班时候还弄得这么暧昧。

　　将手机重新倒扣在桌上，准备继续改策划的池茉一扭头，就对上钱快来那双突然变得有些严肃的绿豆眼。

　　“……有事？”池茉问。

　　“池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当然没有，我上次不是说了吗！”池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立马否认。

　　钱快来却严肃地摇了摇头，嘴里还念着：“不对，太不对了。”

　　“我觉得你谈恋爱了，而且！”钱快来压低声音，但字字铿锵有力，说完，他缓缓环顾了一下周围，做了个柯南的经典动作。

　　“而且——对方还是这个公司里的！”

　　这下，池茉是真的被口水呛到了，她瞪圆了眼睛看着钱快来，真不知道平时这个二百五干什么都不靠谱，现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敏锐了。

　　不对，什么敏锐，她分明就是没谈啊！

　　“你乱说什么胡话！”

　　“你看你，还否认，脸都红了。”

　　“我那是被自己呛的！”

　　“老实交代吧池姐，不要再试图瞒我了，你放心，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真的没有。”池茉无奈地再次否定。

　　“我都猜到是谁了，咱俩什么关系，你这么见外，那可就没意思了啊。”钱快来有些急了。

　　池茉狐疑地看着钱快来，她自己都要怀疑自己了。

　　难道……她是当局者迷，钱快来旁观者清，她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实际上，她也是想和他在一起的，并且十分明显，连钱快来都看清楚了？

　　正在她犹疑不定时，只见钱快来又压低了些嗓音，突然凑近过来，语气神秘且笃定：“是不是麦匀！你看我猜得准吧，其实我早就看出你俩的不对劲了。”

　　池茉现在的表情就和那个外国小男孩儿无语翻白眼的表情包一样。

　　“你可以滚了，我看你就是任务太少了闲得慌，跟个村口大爷似的传八卦。”

　　池茉说“滚”这个字的次数不多，一般只有无语到了极点，才会在她口中听见这个词。

　　“真不是啊，”钱快来语气失望，“可我看你俩郎才女貌的，真的很搭啊！”

　　池茉突然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要是工作做完了，我这里还有一些。”

　　“我错了我闭嘴。”

　　世界终于安静。

　　广告人忙起来，加班是常态，更何况她们这次任务紧急，新品上线推迟太久影响不好，必须尽快赶出新的营销方案。

　　临时搬来了知行，也就是换了个地方加班。

　　凌晨一点多，其他部门陆续已经走空了，澳新的人还在岗位上奋战。

　　“池姐，广告标语我写了二十个发你了，你看看用哪个好。”

　　“都还不够吸睛，重点还不够突出，我们新的卖点可以放在科技打破语言壁垒上，你围绕着这个再想几个。”

　　“好嘞。”

　　办公室里偶尔传来交谈，偶尔有打哈欠的声音，但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直没断过。

　　两点的时候，池茉抬头看了眼神情都已经疲惫万分，黑咖啡不知道已经灌了多少的组员，道：“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给大家提了外出，明天十一点到岗就行，打车发票记得保存回头报销。”

　　“嗯，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好一阵没熬夜，今天还真的有点扛不住。”孙敏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上下眼皮已经快黏在一起了。

　　钱快来困得直接说不出话来，道：“我不回家了，我就去一边沙发上睡好了。”

　　另外两名组员看了眼时间，也决定不回去了，反正知行的沙发管够，还是真皮的。

　　“池姐你呢？不去休息吗？”见池茉的手还放在键盘上，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组员问道。

　　池茉朝她笑笑：“我还好，不是很困，你们快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我等会儿轻声点，尽量不吵着你们。”

　　“那池姐你也别忙太晚了。”

　　除了钱快来一个大老爷们躺下就开始呼呼大睡，其他的都是女生，还是去洗漱了一下，幸好知行的设施配置齐全，二楼的健身房有淋浴间。

　　凌晨三点。

　　浓烈苦涩的黑咖啡也压不住袭来的困倦，但她看着还剩大半未完成的策划书，打算再继续熬一熬。

　　毕业两年，在澳新这种全国数一数二，神仙打架的4A公司，这么快就能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团队，靠的就是这种异于常人的拼劲。

　　说她卷也好，为了钱不要命也好。

　　但一想到靠不住的原生家庭，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找到一点安全感。

　　不过现在别说写出东西，睁眼都有点困难，她就打算去外面站会儿吹吹风。

　　听说公司顶楼有一个天台，上面可以躺着休息。

　　她于是起身走进了电梯里。

　　按下楼层时，看着32这个数字，她停顿了片刻，改变了原本要去顶楼吹风的想法，按下了32这个数字。

　　她知道谢昱知还没下班，因为这几天只要他下班，都会给她发一条消息，追人道歉的诚意摆得十足。

　　今天到现在，消息框里也没有任何动静，那就只有可能是他还在加班了。

　　嗯，就是去和他聊聊工作，听听更专业的意见。

　　困的时候，和人聊聊思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想着，她已经一路到了32楼，站在了挂着谢昱知铭牌的办公室前。

　　上次来，那会儿他刚回国常驻办公，铭牌还没做好，现在铭牌都已经做好了，应该就是有长久留下来的打算了。

　　门缝底下果然泄出灯光。

　　“笃笃——”

　　“谢昱知？”

　　“是我，池茉。”

　　池茉敲了几下门，里面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难道他已经回去了？只是忘记关灯。

　　想着，她转身打算离开，这时门却被人从里面细微撞了一下。

　　听见声音，她感觉有些不对，立马转身回头开门。

　　“谢昱知？我进来啦。”

　　按下门把手，她推开了一点弧度，在她想更大幅度推开门的时候，却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她探了个头进去，便看见门内侧靠门躺着一个男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额头还冒着冷汗，手按在胃部，神情痛苦。

　　池茉顿时慌了神，从门缝里挤进去，蹲在地上，伸出手却又不敢碰他：“谢昱知？你还好吗？”

　　谢昱知双眼紧闭，没有说话，但应该还保持着一丝意识，喉咙间溢出隐忍着痛苦的哼叫。

　　“我、我这就打120。”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掏出手机的手在不断颤抖，敲打数字键盘的动作却很快。

　　电话要拨通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按住了她：“我已经打了120。”

　　见谢昱知醒来，还能说话了，她立马挂断120，双手覆住那冰凉。

　　谢昱知感觉到了些温暖，却也察觉到了她的颤抖，强忍着疼痛安慰道：“我没事，就是有些低血糖没站稳，不是什么大事。”

　　“你少说几句，现在还有力气吗？我扶你起来坐着，地上凉。”

　　谢昱知于是听话地闭上了嘴，点点头，一手撑在墙上，被她扶了起来。

　　五分钟后，救护车到了。

　　谢昱知的助理秘书都下班回去了，整层楼空荡荡的，只有池茉在他身边，想了想，一起跟上了救护车。

　　做了套检查后，医生拿着检查报告，看了眼坐在病床边守着谢昱知的池茉，道：“病人急性肠胃炎，你是病人女朋友吧？平时多管管他，一看病人平时的饮食作息习惯就不规律，这种情况要是继续下去，很有可能胃穿孔。”

　　“我不是……”

　　“行了，快去拿药吧，拿完药上来就可以按照说明书给他吃药了，记住，七天之内只能吃流食，这个月要忌口。我去其他病房巡房了，有事按铃。”医生直接打断了池茉的话，拿着病历本出去了。

　　池茉无语凝噎，转头就对上躺在病床上输液的男人漆黑的眸子。

　　“现在很晚了，我喊我助理过来照顾我，你先回去休息吧。”

　　“算了，你助理晚上也要休息，我来都来了，先去给你拿药了。”池茉摆了摆手，转头下去拿药。

　　谢昱知对着她的背影道：“那麻烦你了。”

　　“垫付的医药费白天助理会转给你的。”

　　这个时间点只有一个值班的工作人员，基本没有其他病人，所以她很快拿了药上来。

　　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提了一碗小米粥。

　　她按照说明书把一次份量的药取出来，谢昱知看见她的动作，道：“你休息吧，这个我自己来就行。”

　　池茉看了眼他那惨白到说话都费劲的脸色，道：“你省省吧，我来只是两分钟的事，你来就不一定了。”

　　说完，她接了一杯温水，和药一起递到他面前。

　　“谢谢。”

　　谢昱知拿起托着十几粒药丸的白纸，仰头直接一次性全部送进嘴里，含了一口温水吞下。

　　有些人先天一次性吞的药就比别人多，但十几颗药想一次性吞下去，要不是长久服药，基本没人能做到。

　　池茉看着他熟稔无比的动作，忍不住问：“你经常吃药吗？”

　　“嗯？不经常。”谢昱知嘴上这么说，可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

　　池茉被谢昱知晕倒的画面刺激得大脑高度活跃，现在检查完，没有了其他顾虑，更浓烈的困倦之意瞬间涌来，乃至于她没察觉这一瞬间谢昱知的不自在。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谢昱知见状，道：“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在旁边休息。”

　　这里是VIP病房，谢昱知的病床摆放在中间，一侧是各种精密医疗器械，另一侧则是一个沙发，沙发拉开就变成了床。

　　换作平时，她肯定是要回去的，可此时她实在困得没有了任何力气。

　　她用最后的坚持问：“病房的灯可以关吗？”

　　谢昱知不假思索道：“可以。”

　　“那，我就在这休息吧。”

　　池茉走过去把沙发椅背倒下来，一旁的柜子上有换好一次性被罩的被子和枕头，铺上后，她含糊留下一句：“有粥可以吃，有什么不舒服喊我。”说完，就沉沉睡去。

　　灯在谢昱知床边。

　　看着她躺下，谢昱知低低应了声好，而后探出手去把所有灯都熄灭，一盏不留。

　　病房很快陷入了黑暗。

　　病床上的男人开始轻微颤抖，但始终抑制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后来，和他一米之遥的沙发床上传来一阵清浅平稳的呼吸声，听着声音，那颤抖的身形才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