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魔尊》禾小之

22、向前看

　　小七丝毫也记不起前几天他刚认出的师父了，这个幻境本就因为花寂的离开而生，幻境之中困着的小七只会不停的给自己加固这个认知，他的认知越牢固，幻境越稳固，而越稳固的幻境，小七越无法突破花寂已死的认知。
　　小七沉迷于明月轮给他的虚假的幻境，等花寂一回到栖梧宫便强行夺走了花寂身上那块碎片，两块明月轮给小七回忆着以往，花寂便只能在他身边眼睁睁看着小七将自己的过去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看着。
　　小七的身体又变小了一些，这次看起来就像个十一二的小孩子了，他一直窝在院子里的吊椅上荡着，明月轮变成了一面镜子一般，里面循环着小七幼年时开开心心扑向花寂的场面，即便那里的花寂依旧没有面容，小七依旧乐此不疲，靠着这些回忆沉醉在美梦里。
　　花寂走到他身边，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还是伸出手给小七：“小七，下来，该吃饭了。”
　　小七每一次变小后神智都会更加幼稚和茫然，他看了看镜子中的过往，又看了看花寂，张开双手一下子从吊椅上跳了下去，花寂连忙接住他，将他放在地上，揉了揉他的发丝：“怎么变的这么小啊？”
　　小七收起明月轮，并没有理花寂，他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慢吞吞的吃了点糕点，便又飞身上了吊椅，再一次将法力渡给明月轮，看起了幻境。
　　花寂轻轻叹了口气，刚想收拾一下碗筷，小七忽然回头了，指着残缺的明月轮问他：“你知道剩下的在哪里吗？”
　　花寂摇了摇头：“不知道。”
　　小七把明月轮放在手心里把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孩子气的稚嫩，但却比以前每一次都更加冷漠，他轻声的说：“唔，这些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了，好像还少了很多……他一直没有脸啊。”
　　花寂想说真人都在你面前了你还在看着幻境，可不是没有脸么，可他这时也不敢随意挑衅小七了，说道：“也许找到最后一片你就能看见了。”
　　小七点了点头，说道：“也是哦，可最后一片在哪里呢？”
　　花寂没再理他，他忽然想到，如果真的找到最后一片碎片，小七会不会真的看见了花寂的脸，那时他会幡然醒悟他一直都在他身边，还是会陷入回忆永远都无法出来呢，明月轮给的记忆里，到底是花寂已死还是真实的花寂早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呢。
　　小七和往常一样看了一会儿就窝在吊椅上睡了，花寂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继续疗伤恢复身体。
　　几天过后，宫里忽然有出了件大事，这次是到处都在议论纷纷，青城想要用明月轮碎片赎回质子。
　　明月轮在现实中几乎没怎么出现，到小七进入幻境之前几乎没见过这个东西，因此花寂可以断定如今的梦境受到了魔尊和两个外来之人的影响，已经有些混乱了，将现实和幻境里的东西混在了一起。
　　可小七原本就在等着最后一片碎片的出现，此时简直是困顿时遇到了枕头，都没去见花寂一面，急匆匆的答应了把花寂给青城，这次梦境中的皇帝拦着都没用。
　　等花寂反应过来，小七的魔力就捆了他把他丢给了青城换明月轮碎片，花寂又生气又无语，他看着孩子兴冲冲的问青城来使要着碎片，满眼都是那些摸不到的幻境，却完全看都不看一眼他这个真实存在的人。
　　青城使者也并没有耍什么花招，他将明月轮碎片交给了小七，小七兴奋的想要立刻灌魔力进去看到幻境里的人，他的魔力刚刚涌入，明月轮慢慢合在一起，花寂忽然挣开身上的魔力，抬手打断了小七的法力，明月轮便应声落在地上。
　　小七瞬间转过头，黑雾鬼魅般掐着花寂的脖子，花寂咳嗽了一声，对小七道：“你杀了我，永远都得不到真正的明月轮了。”
　　小七冷声问道：“什么意思？”
　　花寂笑了笑：“你不知道明月轮还有内环吗，小魔尊，我记得曾经跟你讲过啊，你得到的碎片只是外环。”
　　小七道：“内环在哪里？”
　　“在我身上，”花寂看着他：“你把外环给我，我给你完整的明月轮，否则，你就算杀了我，你也永远得不到。”
　　小七道：“我凭什么信任你？”
　　花寂轻轻叹了口气，含着笑意的眼眸里忽然带了点回忆一般慢慢变得苦涩，他轻声说：“凭你没办法了，凭你在栖梧宫看了上千遍曾经，凭你比谁都想回到曾经，回到花寂身边。”
　　小七没说话，但却松开了魔力，明月轮飘了起来，慢悠悠的晃到了花寂身边。
　　花寂盘坐在地上，拿起明月轮，抬头看着小七，说道：“小七，我从没怪过你，无论是以前现在或者是以后，因为你是我养大的，你是一腔孤勇奔向我的孩子，所以你永远是我心里，最最好的小孩，知道吗？”
　　小七揉了揉额头，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不耐烦的说道：“别废话，把完整的明月轮给我。”
　　花寂笑了，明月轮忽然爆发出极盛的光芒，竟慢慢融进花寂体内，花寂在光芒中小声说：“小七，人要向前看，其实更好的一直都在你面前，就别沉溺在过去里了。”
　　明月轮几乎要被花寂完全吸收，小七这才明白过来花寂根本没打算给他完整的明月轮，他的魔力铺天盖地压向花寂，花寂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反抗了，魔力如同无数锋利的钩子，万箭穿心般刺进他的体内，又强行勾出他的法力和内力，试图将已经融到他体内的明月轮抢出来。
　　花寂脸色变得惨白，黑色的雾气在他身上肆虐，他重重吐了口血，小七眨眼间到了他面前，半跪着拉起他的衣领，冷声道：“明月轮给我。”
　　花寂伸出手，手指又缓缓变得有些透明，就像他刚来到这个幻境时的样子，他很轻很轻的摸了摸小七稚嫩的脸颊，说道：“当然，如果我们小七真的认为过去很好，师父也不强求，阿飘回来了，韩枝也走到了你的身边，师父把他们叫来了，你说得对，没人有资格定义真假，以后在这个独属于你的真实里，希望我们小七，永远都做美梦……”
　　花寂说着说着，他的身体开始虚化，慢慢化成蓝色的点点星光，以他的生命为祭，小七慢慢的长大，这场幻境好像开始变成最初，小七渐渐忘了花寂，忘了曾发生的一切，只记得他是云间魔尊，有一个叫做阿飘的小鬼火，认识一个名门正派的少年侠士叫做韩枝，有一个神神叨叨的下属叫做沧月……
　　花寂不舍得闭上眼睛，拼命撑着最后一口气，看着从远处跑过来的韩枝，看着小七从十一二岁抽条长高，变成最初梦境中十五六岁的模样，也看着原本阴暗的皇宫大院洒进了夕阳，阳光照在红墙上，很像当初他从皇宫里带走小七，那天傍晚小七窝在他怀里时他看到的夕阳。
　　一生少年意气太少了，只够救了一个人，就已经耗费尽了他所有所有的心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