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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与虎谈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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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的心沿着阳台,沿着雕花栏干七上八下,推开门。
正中央,只有一张华丽的床。
巨室、
浮雕花饰穹隆、
淡淡檀香味的蜡烛,
刻在桃木大床边上的孔雀闪着那蓝宝石的眼睛开了屏,两旁的菩提树无语,莲花半开半合期待怒放。
白底碎花的华帐挽起,烛光洒在那橄榄色的裸背上,还是那建美的线条。
他洒黑了,是干德高原烈日的洗礼吧。
〝开始吧。〞佣懒的语调,依然是一向惯用的命令句。
开始?如何开始?她怎知道太监怎样开始?
〝你不是按摩技术一流么?〞
按摩!那太监,让他随便干,他只会………按摩。
走到床前看见奥朗一脸惬意地躺在那里,她就想把他一脚踢飞,踹到地狱去作人肉串烧。
只是世界很现实,有求于人,面对杀父仇人也要忍。
她想干脆相认避免横生枝节,正欲开口,他却递来一个玻璃小瓶。
按摩、香熏、情调嘛!也许会更易说话。
扭开瓶盖,又是檀香味儿,淡淡的。浓烈的檀香催情,淡谈的只会安神。
挑了儿滴香油,滴在他的背上,她也享受着那舒缓的味道,她也需要心安。
轻轻地抹了开来,抹上他背上的伤痕。
面对恨过爱过的从前,抚上一道一道经年不散,深浅不一,当初一定伤得入骨的鞭痕,她欠些失了勇气。
她抱着他的大腿,拽向自已,一路磨蹭到大腿根,她伪装不下去。〝奥朗我们把一切说清楚吧。〞
他转过身来,没有半点儿惊讶。再坐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她。
她对上赤.裸的强健身躯,顿然成了文艺复兴时期的米兰士兵,高举军刀攻入佛罗伦斯,却被头顶上不穿寸缕,肌肉爆裂的大伟像震摄,军刀掉在地上。
〝我还以为你可以继续装下去。〞银灰色的眼睛,灰灰的却一点也不朦胧,银光也不犀利逼人,很清澈,兰汀看进了潋艳波光中,搜到了那一团说不清是悲凉、是寂莫、还是体谅的剪不断、理还乱。
不争气的泪珠又脱了线掉了下来,她就是这样恨爱不自控。〝你为什么不找我。〞
他伸出手盛起串串泪珠,记得他好像说过最喜欢看她流泪。
〝鸟儿飞走了,我傻傻地等着它回来。〞
然后放进金丝笼,偶尔戏耍玩弄。
〝回来了,就好了。〞就如所有的爱情样办戏,再来就是一个深情的抱拥。
在那紧紧的怀抱里,她终於放弃费索思量,和耍计谋的师傅一起,只可以用诚实,买他的信任。〝放了希望吧。〞她的一切他了如指掌何需解释。
〝你回来,就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放下她,套上宽阔长袍,从银壶里倒出凉水,盛满小杯,慢条斯理地喝下去。
〝是。〞
〝还有很多男人。〞
奥朗迎上她的目光,一个好狠心的女人。
〝你放过他们吧,很多女人等他们回家。他们不是乱党,只是为了衣食住行。给他们一个家,他们会珍借它,不会乱。〞
〝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知道的关系。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想你亲口说。〞
他把那小银杯左手交右手,右手交左手的抛来抛去等她回答。
她不想浪费时间,纵使她知道他下了饵不会随便抛弃,但日子越久大妈会越担心〝他是我兄弟。〞
〝这答案我很满意。〞
我们是情人么,这是情人间的对话吗?这人是戏子!那么,我便是女表子,只在床上有情。
〝睡吧。我明天便放了他,然后起程回都城。〞他拉过她一起躺下。〝驻军在外,营内不应有女人,明天一定要离开。〞
他闭上眼,安静了一会又道:〝为了找你,我提早起程离开德干,回京述职〞
他断断续续地道:〝其实早应该走了,只是一路在等你。〞
〝你不怀疑我回来的动机么?〞一个应该忌忌讳的问题,她傻傻地问了
〝怀疑,但还是想要。〞另一个傻傻地回答。
傻傻的情话,假作真时真亦假。
奥朗是高手,兰汀遇强越强,学会了真情流露。这种真,真得真假不分,连自已都骗过了,有谁骗不了。
他突然又从床上弹了起来,〝你昨天真给那总管按摩了。〞
〝要不他怎会把我推荐给你?〞难道你不知道我扮作太监混进来么?你不知道我找过诗雪么?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不会信。
〝来人!把内臣总管拖出去斩!〞宦官可以为皇室的女人服务,他可以按她们,但不能反过来给她们按。
色字头上把刀,这句话男的适用、女的适用、太监适用、王侯将相也相同。
他杀了那老不死胖太监,是因为她碰了他………还是,这根本是一个局,他不得不死?
是理智的权谋,还是失去理智的妒忌,己经无法分辨。
当情爱混和了权力欲,还有纯粹的爱么?
情路太多弯,拐来拐去,她成了局中人。梵天磨其心志、练其筋骨、饿其体肤。她已经能不需三思,自欺欺人。
拐得太多弯。她忘记了在某个角落里,她曾站在檀香树下惹了一身香。然后浓浓的檀香侵占了某人的脑袋,成了他最爱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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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风中,她穿上了七色绣线的彩袍,一条彩巾盖往了头脸,天蓝色金丝绣花软缎鞋从镶金马车踩落泥云地。
奥朗让她和新知一一告别,她拉起那曳地的彩袍连跑带冲扑进大妈怀里。
〝卡尔!〞大妈抱着这一身华服的陌生女子,呼唤着亲昵的名字。
兰汀最后一次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特有的,蕃茄浓汤的味道。还有那以后都听不到的呼唤〝卡尔!〞她自已的名字,她的自由、她自已做主的人生。
卡尔过去了,她始终是兰汀。
〝希望!〞两人近在咫尺,却不能再拥抱了。
她好想说我们永远是兄弟,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卡尔不能骗希望,她们不可能是兄弟了。
隔着面纱,四目遥遥对望。看够了,她向他点头离去。
〝你是皇子妃么?〞她为他回头。〝不是。〞她摇了摇头。
〝保重。〞
她不能再回头,冲上马车便哭湿了面纱。
必须走的这一天,太阳破云而出,在天上痴痴地忘着大地,舍不得白杨路上的顷壮村妇,北方高原的冷峻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