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诺依曼瓶颈》夏云难名

37、22 蜜桃 下

　　下午招商会在孵化基地的会议中心举行，刚装修完毕的大堂散发出一阵木头座椅的味道。

　　虽然气温不是很高，但还是开了中央空调。

　　云想在第一排坐着，双腿冻得厉害，便时常变换姿势，偶尔用手摸摸小腿肚，传递一点温度。

　　陆鳞羽推迟了今天所有的电话会议，将时间空出来，也参加了这场会议。

　　他挑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戴着耳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葛晗给他讲其他项目的情况。

　　保险起见，他还是不要被摄像拍到，否则人云亦云，徒增烦恼。

　　见云想坐得不老实，以为她听汇报无聊，就发微信和她聊天。

　　“这个企业不行，过分吹嘘研发团队，高新都没申请，就是来蹭税收优惠的。”陆鳞羽找话题。

　　云想：“现在的企业不都这样吗？高新都是做出来的，有没有差别不大，还是要看核心竞争力。”

　　陆鳞羽：“『灿标』是你做尽调的吗？报告和企业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值得投的。而且博阳那种地方还是少去比较好。”

　　云想：“……”

　　兔子表情包脑门飞过一排黑线。

　　陆鳞羽继续逗她：“『德蛟』总是你亲自跟的了吧？”

　　云想：“以信披为准哦，热知识：您不投别人也可以投的。”

　　陆鳞羽知道云想在打太极，他本意也不是探听内幕：

　　“他们找谁不就是坑谁吗？但凡技术能投产，也不至于让会所找下家。现在股票波动这么厉害，第一波韭菜已经嗷嗷待割了。监管局不给你打电话问情况吗？”

　　“……对对对，投资人爸爸比谁都更懂市场啦。不如我把监管员微信推给你，你点对点举报？”云想还在为上次陆鳞羽一言不合就要硬上的态度而别扭。

　　那天她很晚才离开，葛晗帮他们点了粥，云想硬拖到半层楼的灯都黑了，才踹开陆鳞羽，离开『奎星』。

　　毕竟一开始是安慰他的话，后面那几个小时算什么？买一送三吗？

　　陆鳞羽全然不察，道：“『华继』要做吗？你要接，我就投，中午你还可以来我办公室休息。”

　　这就是传说中的带资进组？云想心里吐槽。

　　“别人做，我就不投。”陆鳞羽又补了一句。

　　“做不做都看公司实控人，你要是钱很多，请投慧桥，我会非常谢谢你。”

　　“慧桥还是算了，我可以告诉你梁栋的预算很低，别抱太大期待。”

　　慧桥是慧城牵头菱璧的项目，云想费了不少心思，听闻陆鳞羽这个态度，干脆关上手机不再陪他侃大山。

　　陆鳞羽抬头往前看她，只看得到一颗脑袋，头发已经梳起来了，两鬓各取一缕卷起，在后脑用珍珠一字夹夹住。

　　他点开吴叔的对话框，让对方把自己平时常用的品牌最新上市的女款头饰宣传图册链接发过来，剩余整个下午，就在细细挑选珍珠发饰中安然度过。

　　比起衣物，陆鳞羽更热衷于用小巧的饰品来妆点云想。

　　这趣味宛如给他精心饲养的花儿喷水，欣赏晶莹剔透的水滴从娇\\\\嫩的花瓣上滚落，滋养她的根部和茎干，再被她从头到脚吸收。

　　在外观上没有任何改变，却里里外外都浸染着他的气息。

　　当夜，卓毅自然要组织庆功宴，云想不喝白酒，和基地其他的女员工一起喝了些白葡萄酒，味浅无回味，几杯下肚，脸颊依旧白皙润泽，不带一丝酒意。

　　陆鳞羽在外人面前一直是保持高冷缄默的，即使是和云想同席共餐，也丝毫没在言语中表现出一点优待。

　　席间卓毅滔滔不绝地找陆鳞羽攀谈，陆鳞羽也多是听着，偶尔附和两句，不说过多的见解。

　　反而云想和老师多年未见，兴致十分高，二人坐在一起，频频举杯。

　　梁栋早就看出自家老板和云想关系匪浅，陆鳞羽虽然和云想隔得远，却在留意云想吃什么菜，圆盘自动转，云想夹菜时，陆鳞羽还会状似无意地替她按住转盘。

　　梁栋献殷勤，也想伸手帮她按，收获了陆鳞羽一个没有温度的扫视。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商务车停在酒店门口，卓毅执意要送他们回宾馆。

　　陆鳞羽抬手腕，还没到九点，便主动开口说在市里约了朋友，先走一步。

　　云想则请司机把她放在菱璧公园的门口，说吃多了，想走一走。

　　卓毅闻言就要下车陪她，被梁栋拦住不许，硬说要和他组牌局，决战到天亮。

　　正值周一，菱璧公园灯火通明，自从全国限制光污染，菱璧公园就只在每周一、三、六开放灯展。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云想微醺，把外套脱下来挽在手臂上，沿着主路缓缓走着，微微昂头，欣赏头顶张灯结彩迷人眼。

　　周围是络绎不绝的游人，叫卖声不绝于耳，摒弃了属于现代社会的科技感，更彰显旧时光的繁华。

　　陆鳞羽站在枝繁叶茂的桃心树下，叶条上垂着红丝绦，字字均是人间世最美好甜蜜的寄语。

　　他看着云想从道路另一头朝自己走过来，灯火阑珊，和风煦煦。

　　来人间一趟，看过了太阳和月亮，仍嫌不够。

　　遇见她，是除了生、死以外，必须要做的第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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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影婀娜，投下一双倒影。

　　二人西装革履，贴在一起走着，陆鳞羽这时又绅士起来，靠近云想的左手插在裤兜里，面色沉静，轻言细语，谈的都是工作上的见闻。

　　云想却老觉得他词不达意，语气飘飘然，冷静中带着无法掩藏的兴奋。

　　云想侧头看他，只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随着嘴唇的张合微动，连骨相下的阴影都好看得过分。

　　也许是酒意姗姗来迟，也许是嫌他聒噪，云想双眼迷蒙，打断他没有什么意义的话：“陆鳞羽，你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说话乱七八糟呢？”

　　陆鳞羽心下一颤，这语调听着十分像大学时期的云想。

　　二人就要走出主路，出口处人群拥挤，陆鳞羽把手伸出来，堪堪护在她身后。

　　“是你喝醉了，想想。”陆鳞羽一面回她，一面叫车回宾馆。

　　云想凑近，看他手机，整个人靠在他的手臂上，陆鳞羽也顺理成章左手搂住她的腰，稍加用力往怀里带，瞬间神清气爽，软玉温香，舒服得脚步都放慢。

　　“你不是要吃宵夜吗？怎么打车回酒店了？”云想不解。

　　陆鳞羽道：“我没想到你晚上会喝这么多，你还吃得下吗？回酒店我给你泡点茶吧。”

　　云想点头：“你可以给我买点面包吃吗？明早要赶飞机。”

　　陆鳞羽立刻打开外卖软件，这么晚了，也不好麻烦葛晗联系当地的餐服了，而且酒店也不在市区。

　　云想戳着他的屏幕，多点了一个菠萝包：“晚上你也太刻意了，我一夹菜就按转盘，我都不好意思伸筷子。”

　　陆鳞羽心被填得满满的，仿佛要溢出来，伸手捏了捏她鼻尖，道：“那下次吃饭你给我按转盘。”

　　云想眨眼睛看他，觉得他脑回路清奇：“就不能不按吗？转得那么慢，我怀疑你故意的。”

　　轿车空间狭小，陆鳞羽叫了个后座宽敞的新款新能源车，车子底盘高，途中压上减速带一阵颠簸。

　　云想拘在座位上，胃里难受，便侧躺下来，把头枕在陆鳞羽的腿上，闭着眼睛小憩。

　　虽是沉默，气氛却十分温馨，陆鳞羽一会儿捏捏她的耳垂，一会儿卷卷头发，就是不让她睡觉。

　　这个姿势很像云岚心抱着自己，母女讲体己话的情形，云想拍打陆鳞羽捣乱的手，嘴唇微碰，听上去像在喊妈妈。

　　云想终究还是没睡着，到酒店时，还提醒陆鳞羽从她的挎包里把自己的房卡拿出来。

　　陆鳞羽的房间在24层，转角处一个视野极为开阔的江景落地窗。

　　云想则在23层，电梯刷卡直达各自的楼层。

　　陆鳞羽本想把她带到自己房间，无奈云想过于警觉了。

　　于是干脆把她送了回去。

　　云想没有阻止陆鳞羽踏进自己房间的脚，她的外套和包都还在陆鳞羽那，但实在不太想管。

　　陆鳞羽取下把手上挂着的外卖，在身后轻轻合上门，落锁，只见云想钝钝地坐在窗前的竹椅上出神。

　　“你怎么把门锁上了？不回去吗？”云想把鞋踢掉，丝袜包裹着小巧的双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

　　陆鳞羽帮她把拖鞋拿过来，又去洗茶壶泡茶，在洗漱间远远回道：“醉酒洗澡危险，你洗完了我再走。”

　　“头晕吗？喝点茶再去洗吧。”菱璧人爱喝茶，当地山脉也盛产茶叶，菱璧之星虽然星级不高，但也配备了纯净水和煮茶的茶具。

　　云想等茶凉，视线随着陆鳞羽一刻不停的动作来回转动。

　　陆鳞羽在给她收拾行李，把客房送回来的洗净的衣物都叠好放进行李箱里，包括云想的贴身内衣。

　　云想抿了抿茶水，有点烫，但吹一吹也可入口：“你怎么会叠衣服呢？”

　　陆鳞羽把她踢乱的高跟鞋扶正，又去洗洗手，才回来坐下一起喝茶：“我也得生活自理，不可能都靠吴叔他们。”

　　点点头，云想认可：“这样很好。但是衣服卷起来会更加容易放进箱子，节省空间。”

　　陆鳞羽不置可否：“卷了还需要熨。”

　　云想喝了茶就想吃甜，便拿起菠萝包开始啃，嘴里鼓鼓囊囊：“嗯，不过我明天就回湖京了。”

　　并将航班的截图发给对方：“我约了明早的车，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这自然是求之不得，陆鳞羽本就打着这样的算盘，现下却仿佛是云想邀请他一样。

　　“机票葛晗已经买好了，如果你还没选座，就和我坐一起。”

　　“你和我坐一起干什么呢？我飞行的时候大概率会补觉。”

　　陆鳞羽冷峻的脸露出一丝温柔，道：“我可以看看你，再看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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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在脑中绽放，花冠如一朵蘑菇云，在天边炸成灿烂的火树银花，把星星都融化，拖着尾巴划过长空，实现被诚挚恳求的夙愿。

　　惟愿有情眷属，不负好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