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师徒】》云行梦止

73、第七十二章

　　越过第二层屏障，两人的对话也接近尾声。

　　在子渔咄咄逼人地追问下，季远山承认了他人妖血统的身份，因为被遗弃在鬼城，所以吃百家饭长大的他，与这边的所有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修行，没有功法。

　　直到前不久十五岁生日时，他身体出现异样，古城主为他看病，他才知道他是半人半妖，为了不影响现在稳定的生活，他请求古城主帮他封印，做回普通人。

　　窗外沙尘扬起，刺鼻的土腥味灌入车厢，子渔扫了眼支撑不住倒下的众人。

　　她再次将手放到窗沿尖锐的倒刺上，咬着牙狠狠一划，鲜红的血液沿着木板的纹理流下。

　　第一次看子渔用伤害自己保持清醒，季远山还会劝劝，到最后他也只会皱一下眉。

　　“越来越近了，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大家？”

　　……

　　几天前，履泽在黎城宫侧殿池塘观鱼时，惊奇地发现每到夜深人静，他一个人靠近池塘后，总有一两条带有荧光的小鱼越过围栏奔向他。

　　因为它们的异常，履泽在一个午后以观鱼的姿态顺手带走了一条小鱼，他发现只要鱼在他手上，鱼鳞便会显字。

　　经过几方佐证，他终于确定，是千家通过驭鱼术把师父的消息传给他。

　　履泽端坐在阵法八角之一，他抬头看了看天，没有一丝月光穿透云层照射下来。

　　他无法判断时机，只能根据阵法启动情况来判断自己行动的时间。

　　血雾从阵法八个角腾升，就在他凝神观察时，几辆车架忽然横穿第一层屏障直接进入法阵中央。

　　辽咏双手结印，车厢爆裂，人们横七竖八地躺在车板上，他将一个个人从车上卸下甩在地上，好似对待牲口。

　　履泽冷眼望着，突然，他褪下无所谓的神情，屏息盯着被辽咏甩下的某个人。

　　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辆车上，千家到底有没有保护师父！

　　强自压下起身的冲动，他看到远处麻衣下那双纤细的手摆了摆。

　　师父希望他冷静。

　　履泽左手握住颤抖的右手，告诉自己，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做。

　　羽获站在最高处俯瞰台下发生的一切，由于履泽他们的动作过于细微，她并没发现异常。

　　“辽咏，这些人能补回那些失去的生气吗？”

　　辽咏朝羽获微微颔首：“虽然他们没有那些小孩纯净，但人多。让阵法稳定运行是没有问题的。”

　　别人或许不知，子渔和履泽却清楚他们失去的生气来自哪里。

　　意识渐渐微弱，子渔终于听见羽获对守阵的人说：“在辽大人抽取他们的生气时，请各位务必启动自己脚下的阵脚，这地下连接着这一年多来我们收集的生气，它是形成凡人罩，助我们出去最重要的因素。在座的都是我信任的且法力雄厚之人，请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子渔袖下的手轻轻扯了扯季远山的胳膊。

　　季远山因为有妖族血统并未昏过去，感受到拉扯，他双指并拢，用着子渔刚才教的结印术法轻轻放在额头，另一只手搭在子渔的脉搏，等待羽获最后的命令。

　　风云变色，周围的空气像是被人引导，紫色的云团和风纠缠在一起，一道闪电从天空劈下。

　　羽获双手捧着一个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容器，顺着紫色的光雾慢慢走到阵法上空站定，她声音洪亮，法阵波及的每个地方都能听清：“万年前是我出面与仙山讲和，我族受困与北山多年，修行举步不前，如今北山资源匮乏，民众陷入昏睡，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北山受困是从我开始，今天就让我打开这个大门，带领魔族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一番话说得底下的魔族热血沸腾，只有第一道的履泽和第二道的千秋月冷静地看着。

　　羽获高举容器大喊：“起阵！”

　　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季远山借着起阵的势，将云霜这具身体的所有生气吸干，注入到自己身体，冲破封印。

　　子渔利用季远山解封的冲击波，巧妙离魂，漂浮在天空。

　　谁能想到在最关键时刻会突发变故，所有守阵人呆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阵法已启，贸然中断可能会遭到反噬，尤其是在阵法中央的辽咏。

　　羽获看着不停吞噬阵法生气的地方，心中燃起熊熊烈火，她银牙咬碎，恨不得冲进那人堆，将始作俑者抓出来撕碎。

　　明明跟赵固说了，每一个抓来的人都得用探魂术，确定真没有修行才可放进来，结果还是被他搞砸了。

　　在发现是手下安排的那群人出现问题后，赵固整个人如临深渊，尤其是羽获狠厉的目光扫视过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不过，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

　　赵固向羽获请示，在她同意后，把自己手上的任务交给了下属，快步走向那堆人。

　　子渔怎么会让他得逞，尽管现在的样子很像孤魂野鬼，但也减少了很多负担，没有躯体，也就没有禁锢，意味着她在短时间可以使用法术。

　　不过，万事皆有代价，想以魂魄的状态使用法术，就得消耗修为，只要能做成这件事，几十年的修为对子渔也算不得什么。

　　她俯身避开阵法射出来的光，避免被光灼伤。

　　季远山得能力还在觉醒，子渔在光柱中快速穿梭，在赵固出手前及时赶到，她甩出三道劲风，由于太快带起一旁的气流，形成完美的屏障。

　　赵固紧急停脚，堪堪在风刀前停下，后背全是冷汗，但凡他没有反应过来，就要变成刀下亡魂了。

　　气流中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他在脑海仔细搜刮，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妖魔。

　　敌人在暗他在明，而且他能感觉到来人的强大，硬碰硬肯定不行，北山的妖魔都有同一个心愿，他觉得他可以从这下手劝退阻拦者。

　　“不知是哪位前辈藏在暗处，这个计划羽获大人筹划良久，都是为了我们能离开北山啊！您怎能阻拦？”风屏迟迟没有消失，赵固疑惑，他瞅了眼前方正吸取阵法生气的某个男人，自作聪明地问，“难道人群里那个妖是你的熟人？抱歉，是我们抓错人了，这样，你带走他，这件事我们互不追究。”

　　风中一直没有动静，眼见那少年就要影响整个阵法运行，赵固再等不下去，他掏出自己的法器，试图冲破风屏将那个少年直接了解。

　　突然，一道妖异的红光从少年身体，迸发开来，一层层气流如石子溅起的巨大涟漪。

　　赵固刚掏出的刀，根本无法甩出，只能狠狠插入地下，防止自己被气流带离此地。

　　子渔看着少年慢慢站起，她知道他突破了，计划已成功一半。

　　这个周身如火焰般的少年，可以保护住自己在乎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