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前后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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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迟到了，你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班门口，不料撞上了某个人的后背。
鼻子和额头硬生生地疼。那位同学发出闷哼，你顾不上抬头，惊异地发觉自己竟然从这样简单短小的音节，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艾因。
这是高二下半年，新学期的第一天，星期一，你和自己的偶像，打了个异乎寻常的招呼。
自高二分班，你和艾因成为同班同学一整个学期，但你未曾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是天之骄子、全校闻名的钢琴演奏者、无数女孩趋之若鹜的追求对象，也是你惊鸿一瞥后，蠢蠢欲动却不敢靠近的仰慕之人。
请注意，是仰慕，而非倾慕。你觉得自己是个很清醒的人，对于那种被追求者环绕的万人迷，保持距离才是最合理的打算，如果喜欢上他的话，注定会伤心的吧。
把同班同学当作偶像会很奇怪吗？虽然你不曾与身边的任何朋友谈起这件事，但如果是艾因的话，你确定，朋友们会认为理所当然。这家伙，生来就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对对对对对……对不起！”你只能礼貌而又迅速地道歉，希望自己的举动没有过多得罪到艾因。
你曾见过放学后，他的身后跟着一群整整齐齐的高大西装男，总觉得如果惹了这位同学不痛快，大概会很麻烦。
后来艾因听说你这个想法时，整张脸皱巴巴的，眼神不满，半晌憋出来一句：“别以貌取人。”
此刻的他低声回应你“没事”，步子一跨，向里走了一步。你突然暴露在老师和全班同学的注视之下，尴尬得愣在原地。
“新学期第一天就迟到啊，艾因、〇〇同学！”班主任是语文老师，一位年龄不大、幽默风趣的女教师，早就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她指了指第四、第五排靠窗的位置，示意你们过去那两个座位：“就剩你们俩了，是不是前后桌约好了的？”
你和艾因，前后桌。
这个事实像石子落入水中，激起荡漾的涟漪。平凡的美术生和闻名全校的钢琴王子，这道如同天堑般的差距，被突如其来的换座拉近了。
“啊，昨天报到你们都没来，咱们班排了新的座位表——等会儿下课记得补交一下作业。”老师还在忙不迭交代着注意事项，你心神不宁，点头说好的。
你倒是想赶紧回到座位上坐下，但艾因挡在前面，动作慢吞吞的，像是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决。
一秒，两秒，三秒，上课铃敲响。
艾因这才迈起步子走向教室的另一侧，路过讲台时，他扭头对老师说：“没迟到，也没约好。”表情闷闷的，腮帮子鼓起来，可爱又好笑。
你当然忍住了笑意，但是班主任没忍住，一边教训着“一个假期就忘了我们班要提前十分钟到教室”，一边挥手催促你们往前走，赶紧开始早读。
艾因还嘴完像是心情突然变好，步伐也轻快了许多，从最后一排绕过去，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坐好。
第四排和第五排的座位左侧留了空隙，形成一条走道，但中间有个承重柱，走道前后并不相通，你得从前面走过去。
因为迟到和被打趣，你魂不守舍，一路低着头，更怕一抬头对上艾因的眼睛，差点左脚绊右脚，坐到位置上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班主任还算善良，没有把你的同桌给换了。你的好朋友兼同桌喻竹从旁边靠过来，接过你刚从脖子上摘下来的围巾，小声八卦着：“你没把我们音乐小王子撞伤了吧？”
“你怎么不担心一下我有没有撞疼。”气得不想说话，你将围巾抢回来，胡乱叠好，塞进桌肚。
“好嘛。”喻竹把语文课本一立，不再取笑你，告诉你要背哪篇课文以后，自顾自开始读了起来。早读并不是适合闲聊的时候，你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把憋了一整个假期的话拿出来说。
你也将书立起来，看着排版整齐的古诗词，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视线在书上，耳朵在捕捉四面八方传来的声响。
你发现，你的后桌，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你悄悄地从左边——有柱子的那一边，回头向后偷看。这个角度的艾因没有被课本遮挡，你看见一簇低垂的睫毛。
就在这个几乎全班都在大声背书的场合里，艾因睡着了。
你悄悄从书包里摸出一瓶饮料，那是你早上出门顺手捎上的可乐，将它从后桌的桌角缓慢地推进去，小心翼翼。
下面放了一张小纸条，你写上自己的道歉：“对不起，刚刚不小心撞到你了，听说可乐可以提神，给你赔罪。”
你知道艾因喜欢喝可乐，几乎每天，你都能看到他桌上摆着这种饮料，和你爱喝奶茶一样的固执。
但你还是下意识写了“提神”这样的理由，你担心自己如果说“你好像很喜欢可乐”，会显出过分亲近的冒犯。你突然觉得前后桌的位置还挺糟糕的，不方便你回头偷偷看他。
收敛起大脑里飞速旋转的小心思，你发誓在高二这个重要的阶段，绝不能发生什么影响自己学习的事情。因为高三就要去参加集训了，你得把握住能认真学习文化课的每一分钟，未来才能把握住自己的人生。
早读和第一节课的课间只有五分钟，班主任大概去办公室拿教学用品了，整齐的朗读声霎时变成混乱而喧嚣的闲聊。
背后传来柔软的触感，你很熟悉这种感觉，是指尖隔着好几层衣服，轻点了两下。你以前的后桌没少用这种方式召唤你。
艾因也会这样和前桌交流么？
你惊异于艾因突然的举动，许久没能反应过来，直到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〇〇同学，你回头。”
你像个机器人，僵硬、缓慢、难以置信地，从左侧转过半个身子：“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叠整整齐齐的卷子和练习册堆在你面前。艾因完全没有半点和你不熟的样子：“你下课要去交作业对吧？拜托你帮我一起带过去吧。”
你刚想问为什么，艾因揉了揉眼睛，坦然地继续往下说，“我要补觉。”
他真的好像猫，那种一天要睡十八个小时的猫，感觉每天都很困，根本就睡不够的样子。
你把艾因的寒假作业接了过来，堆在桌子的左上角，和你的作业整齐地叠放在一起。
奇妙的气场融合，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两个人突然有了交流。
语文老师让大家在草稿纸上写下新学的文言文翻译，你熟练地解决，终于在第十几次看向艾因的练习册时，伸手偷偷翻开了一页。
空白的扉页，没有写名字。你继续往下偷偷翻了几页，字迹工整，倒和你对他的印象相去甚远。
说起你对他的印象，总结起来，大概就是高冷、夜自修总是缺席、成绩中等偏上，那群男孩子喜欢喊他“大神”，游戏应该打得很好。
你还以为他会把寒假作业敷衍过去，毕竟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你也不算例外，有些内容你混水摸鱼，写得龙飞凤舞，不算认真。
你以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想法翻回了扉页，拿起黑色水笔，准备把艾因的名字填上去。
笔画很少，你练习过书法，有信心能把他的名字写得很漂亮。但正要下笔的时候，手腕莫名感觉有些紧，捏着笔的指尖也稍稍出了汗，你深吸了一口气，一笔一画地帮艾因把姓名写好。
身后传来慵懒的、缓慢的一句话，是艾因将身子略微俯下，靠近你在说话。
“我的前桌——这位画家小姐，请问你在做什么？”
你惊得手一抖，笔一下子摔在木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身后那个人却笑了，很轻的一声“呵”。
你整节课没再回过头，内心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不面对，就等于没发生。老师一宣布下课，你就抱着作业逃去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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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因本没想过和前桌的同学产生交流，但是那个女孩走起路来慌慌张张的样子，很像兔子。
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都能紧张到结巴，仿佛很怕他似的，还给他放了可乐赔罪。他觉得很有意思。
无聊的文化课生活，突然闯进一件有趣的事：观察那位兔子小姐。
虽然早读课补了觉，但当全班静下来做题，连老师也不说话了，气氛就更加使人昏昏欲睡。
艾因又困了。
他可不想开学第一天就因为打瞌睡被点名。
他只好把视线转了两圈，又回到前桌女孩挺直的背上。坐得这么直，难道都不会困的吗？
如果把学校当成人生中必经的某一个关卡，她一定是那种一开局就找到办法消除「瞌睡debuff」的闯关者。好厉害。
艾因把观察女孩当作了提神的办法，谁知道，她却翻开了左上角的那叠作业本。他记得她字和画都很漂亮，上学期被班主任点名制作黑板报，被她看到自己的作业，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她头都没往那边扭，只是手做着翻开的动作，眼神往作业本上瞟，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怎么这么可爱。反正都在自己的桌子上，就算光明正大地看，也不会被老师发现吧。
总之，艾因完全没考虑到，你其实是怕被他本人发现这一回事。
眼看着女孩又起贼心，握着笔在他的册子扉页写了字，艾因终于忍不住了，手肘支在桌面上，把头往前倾。
“请问你在做什么？”他本想称呼她为兔子小姐，但贸然对一位女孩喊出亲昵称呼，实在过于轻浮。他头脑一转，说：“这位画家小姐。”
她又肉眼可见地慌了，笔掉在桌面上，砸出好大一声响。艾因实在没忍住，低低笑了一声。
正好，语文老师开始讲解刚才布置的翻译题，艾因也沉下心来听讲，暂时放过了惊慌失措的兔子。
下课铃响，他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睡觉。
女孩和同桌说了句“我去交作业了”，抱着作业本就跑走了。到达班级前门口时，她又停下来回头望，正好对上艾因似笑非笑的眸子。
在她呆滞的注视下，艾因把书往手臂下一垫，趴在桌面上，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说第1章 [01]前后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