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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糖葫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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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礼,我拿到那边灯光下看看。”沈南辙说着,接过高挑汉子递过来的篮子。
“好。”高挑汉子便随着沈南辙走到路边一处较亮的灯光下。
沈南辙眯起眼,仔细将篮子里的菌子都辨认了一遍,拿出其中一朵对那汉子道:“除了这种见手青需要多烹饪一会,其余都是无毒的菌子。”
“好,谢谢沈老板。”高挑汉子连声道谢,“那我们自个儿要怎么做菌子才能更好吃?”
“无需讲究太多技巧,只需普通的油盐即可。”沈南辙答道。
“大哥哥,我叫李甜甜,我请你吃糖。”汉子夫人牵着的小孩疾步跑到沈南辙跟前,从手里抓着的一把糖里挑了一颗最大的递了过来。
“谢谢你呀。”沈南辙笑着接过。
李甜甜见他接了,又跑到周砚纾跟前,递上一颗糖:“美人哥哥也吃糖。”
周砚纾蹲下身子,道:“小宝真乖。”
而后周砚纾又拉着李甜甜的手,一指一旁的糖葫芦摊子:“小宝想不想吃糖葫芦呀?”
李甜甜眼睛亮晶晶的,连连点头:“想吃。”
周砚纾抬眼看了沈南辙一眼,沈南辙立马会意,对着身旁的小吃摊主道:“老板,要一串糖葫芦。”
“好嘞,沈老板。”小吃摊主应道,“一串三文钱。”
“你认得我?”沈南辙一惊,垂头一看,发现这小摊子不仅卖糖葫芦,还卖油炸菌子,心里便明白了七七八八。
“当然认得。”小吃摊主笑道,“沈老板家的米线卖了那么多年,一直都是八文一碗。最近虽是没卖米线了,这野生菌也只卖十文左右一盘,不光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吃得起,这菌子就长在山上,大伙也都可以自个去捡了来吃。”
“老板过誉了,我们做的也都是小本生意。”沈南辙寒暄道,“都说靠山吃山,靠这菌子赚的钱,我们家铺子马上就能继续卖米线了。”
“这菌子确实是好东西啊,今年粮食收成不好,得亏这菌子一下雨便长出许多,否则日子还不太好过呢。”小吃摊主拿了一串糖葫芦下来,直接递给了李甜甜。
李甜甜却没伸手接,而是犹豫着往后退了退,用带着少许怯意的眼神看了一眼高挑汉子。
周砚纾见状便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大哥哥请你吃的。”
李甜甜抓住周砚纾的袖子晃了晃:“大哥哥能不能请我吃两串,我想分一串给我姐姐吃。”
高挑汉子当场就斥责道:“你这孩子,懂不懂礼貌!”
骂完,高挑汉子又冲着沈南辙憨厚地笑了笑:“沈老板,家里小孩不懂事,您就不必破费了。”
沈南辙摆摆手,又付了一串糖葫芦的钱:“原来你家有两个孩子啊,那就给他们一人一串吧。”
李甜甜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谢谢大哥哥,我要等回到家里了才和姐姐一起吃。”
“你这孩子——”高挑汉子还想出言阻止,却被李甜甜直直打断了。
“爹爹,姐姐想跟着一起上山捡菌子你不让她来就罢了,现在我想把糖葫芦分给她吃怎的也不行?”李甜甜气呼呼道。
高挑汉子额头隐约有青筋暴起,却不好当场发作,只得对沈南辙道:“小孩子说话没个正形,让沈老板见笑了。”
一旁的妇人也蹲下身子,对着李甜甜训斥道:“你姐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跑到山上不是让人笑话吗?”
李甜甜垂着眼眸,小声嘀咕着:“可是娘亲,为什么姐姐想去私塾里念书,我能去,她就去不得?”
“在外面不要胡说。”妇人忙不迭把李甜甜的嘴捂住,拉到一旁才继续道,“姐姐比你大些,当然要让着你,私塾那么贵,你可得好好珍惜读书的机会……”
李甜甜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这些话背后的含义。
“小朋友,你要的糖葫芦叔叔给你包好了。”小吃摊主把两串糖葫芦包在一起,对着李甜甜招呼道。
李甜甜闻言笑开了怀,挣开妇人拉着他的手,跑过去把两串糖葫芦接过后往怀里牢牢抱住。
高挑汉子一拍李甜甜肩膀,粗声粗气道:“快,给请你糖葫芦的大哥哥道谢。”
李甜甜抱着糖葫芦鞠了一躬,乖巧道:“谢谢大哥哥。”
“沈老板,我们就先回了啊。”高挑汉子松了口气,匆忙告别过后,连连拉着孩子走了。
沈南辙在原地目送他们一家子走远,才转过身对着周砚纾边走边道:“这孩子这么小就这么懂事。”
周砚纾也附和道:“穷人家的孩子当家早,总是懂这么多。”
沈南辙转过头,看着周砚纾白玉无瑕的侧颜,万家灯火照在他身上,却都只如同过客一般,流连于表面,照不透他内心深处。
灯光暖洋洋的,沈南辙却觉得自家小夫郎此刻莫名地染上了一丝落寞。
沈南辙轻声道:“想起你以前的事了?”
周砚纾一言不发,自顾自地走着。
沈南辙也不恼,安慰道:“你不是才说了,那些事都过去了吗。”
“是啊,都过去了。”周砚纾喃喃道。
他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向四周瞧过去,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拿着竹蜻蜓和玩伴追逐的小孩、跟着父母一起逛夜市的姑娘……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里,似乎都有属于自己的归宿。
而他周砚纾,早早被家里卖去富人手底下干活,还不容易攒够钱换得自由身,却因哥儿身份处处遭人嫌弃。
就连与沈南辙成婚,也是为了给他挡了不喜欢的亲事。
他自始至终,都像是一个游离在世俗外的外来者。
人间烟火那么盛,却没有一缕属于他。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既然过去了,就别老是想着了。”沈南辙努力回忆着自己高中时背过的作文,“有一句话说得好,不经风雨,怎么见彩虹呢?你说是不是。”
嘴上说着不去想,说得很轻巧,可越是这样,反倒越发忍不住去想。
纷纷扰扰的往事像一锅煮沸了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气泡,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周砚纾湿了眼眶,却不想被人看见,忙一把抱住了沈南辙,把脸埋进他肩窝里。
沈南辙十分配合地沉默着,时不时用手轻抚他的脊背。
半晌,周砚纾才闷声道:“我以前也有个弟弟,可是他联合我的父母,为了钱把我卖给了富人家。”
“他们说我是哥儿,干不了多少活,还白吃着家里的大米。”
沈南辙有些措不及防,他很想继续安慰自家小夫郎些什么,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手足无措地任由他埋在自己怀里。
“罢了,也是我自己命不好,怨不得别人。今天见了,我才知道,这世界上也是会有弟弟会为自己哥哥姐姐着想的。”
周砚纾的听起来声音闷闷的,还沾了一丝鼻音。
沈南辙察觉到他八成是哭了,心就像被人揪着似的有些泛疼:“好了好了,别想了,这不是有我在吗。”
周砚纾仰起头,露出一双还有些湿润的眸子看向他。
沈南辙伸手拂去他眼角的泪珠,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会卖了你,还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说完,就在沈南辙以为自家小夫郎又要说他油嘴滑舌的时候。
小夫郎开口了:“当真?”
诶,这回居然不怪自己油嘴滑舌了。
沈南辙立马应道:“自然当真。”
周砚纾在沈南辙肩窝处蹭了蹭,直到再看不出他刚刚掉过眼泪以后,才抬起头来。
沈南辙拉起他的手,笑道:“走,我们回家做米线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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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里,两人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忙活起来。
先是把买好的精米用清水洗几次,然后沈南辙便米倒进石磨里磨碎。
沈南辙一个人推着石磨,周砚纾洗完了米,就走到石磨前,打算帮忙推一把。
沈南辙连忙道:“我来推就好了。”
周砚纾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我做了近十年杂役,什么粗活累活没干过,你可别小看我了。”
沈南辙见他误会了,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既与我成婚,我怎可让你再像以前那样受苦受累的。”
周砚纾闻言却是一愣。
沈南辙接着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先歇着吧,剩下的活交给我就好了。”
周砚纾却是执拗着道:“不行,我偏要帮你。”
“好,那你帮我把磨好的米泡进水里沉淀可好?”沈南辙也不再推脱,轻声问道。
“行,这事就交给我了。”周砚纾一口答应下来。
大米进入石磨里磨好,再经过泡水沉淀,取出沉淀物,晒干之后便会成为粉团,再用沈家祖传下来的筛子,把粉团压成细线,这传统的古法米线就算大功告成了。
将磨好的米都泡下水后,今天的活儿就算干完了,就等明早拿去晒了。
沈南辙拿起用来压米线的筛子,按了按,想象着用它来压米线时的情景。
周砚纾见状笑道:“这么迫不及待想做米线了?之前你也天天碰这筛子,现在才几日没卖米线,就变得这么稀罕了?”
沈南辙却是摇摇头,认真地看着手里的筛子:“我是在想,等我们日后有了钱,能不能自己做个米线机,效率就比用筛子高多了。”
“米线机?”周砚纾还未曾听过这个说法,挑了挑眉道。
“罢了,眼下还是再攒一攒钱。”沈南辙把筛子放回原处,“等明天把米线做出来,我们可以先卖菌菇米线,过几天买了大头菜,做成酸菜,又可以卖酸菜小锅米线。”
“生意若是好了,也许还能再买些猪肉,磨成肉沫,做鲜肉米线。”
“是啦是啦。”周砚纾打了个哈切,连声道,“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今天就先去休息吧。”
“好。”沈南辙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