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卖过桥米线》北山玄鱼

23、看戏

　　天还没亮，沈南辙就已醒了。

　　他轻轻翻了一个身，并未牵扯到伤口，便有了下床活动一番的想法。

　　一连趴了好几天，昨天才出去一回，沈南辙早就腻了，于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起前几日画的风筝图纸，跑到书房里开始摆弄起来。

　　沈南辙将一块竹筒削成竹条，然后用细绳将竹条绑成十字，再找来几张纸裁成菱形， 最后用米糊把十字糊到纸上，一个简易的风筝就算做好了。

　　沈南辙将刚做好的风筝放到桌上，舒畅地伸了一个懒腰。

　　这小小一只风筝的制作过程看着简单，真正做起来，才发现这也是一项精细活儿，从削竹条到最后完工，就忙活了一个时辰。

　　沈南辙看着这只素白的风筝，琢磨起要不要在上面画些什么或者题字来。

　　写上他自己的名字？或者写上周砚纾的名字？

　　再或者，在上面画幅小像？

　　“沈南辙——”

　　书房外传来了周砚纾的声音。

　　估计是他起来了没看见自己，有些着急了。

　　沈南辙立马推开了书房的门，和正想开门的周砚纾撞了个正着。

　　周砚纾见沈南辙好好地在自己跟前站着，松了一口气，而后眉头又拧了起来：“大早上的，你乱跑什么？”

　　“放心啦，”沈南辙笑道，原地转了一圈，“你看，我现在已经活动自如了。”

　　“别动，我看看你伤处。”周砚纾仍是不放心道。

　　“哦。”沈南辙依言转过身去，问道，“怎么样？”

　　“颜色倒是淡了一些，”周砚纾观察着，“但是还需抹药。”

　　“好吧。”沈南辙道，“那就有劳我家小夫郎了。”

　　周砚纾轻哼一声，不再理会沈南辙的调侃，拿了装着红花油的小瓶子，认真给他涂起药来。

　　沈南辙现在不用一直趴着，可以坐起来了，心情十分舒畅，拿起桌上自己做的风筝，献宝似的递到周砚纾跟前：“看我自己做的风筝，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周砚纾此时正给他涂着药，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嗯，还不错。”

　　“好敷衍——”沈南辙孩子气地嚷道，“亏我还想在这上面写你的名字呢。”

　　“你在上面写我名字干嘛？”周砚纾挑了挑眉道。

　　“一般像这样可以在上面提字的东西，不都是写自己亲近的人的名字，或者缩写嘛。”沈南辙解释道。

　　周砚纾问：“缩写是什么？”

　　糟了，忘记这个时代没有英文缩写这种说法了。

　　沈南辙灵光一闪，搪塞道：“就是简写，用你名字里的其中一个字来代表你。”

　　“还有这种说法？”周砚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我以前在古籍上看到过这种说法。”一言不合，沈南辙就把锅推到古籍上。

　　周砚纾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抹完药，收好药瓶子，拿起那只风筝看了起来。

　　沈南辙见他拿起，又来劲了，连忙又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周砚纾微微一勾唇角，这才称赞道：“看不出来，你手倒是挺巧。”

　　“那是自然。”沈南辙被自家小夫郎夸了，像只开了屏的孔雀，毫不谦虚道。

　　说罢，沈南辙又凑到周砚纾跟前：“等来年春天，春风一吹，我们就去郊外找块空地放风筝怎么样？”

　　“冬天都还没来，你就想着春天干什么了。”周砚纾忍不住打趣道。

　　“风筝不就是要在春天放吗，”沈南辙道，“不过你若是想放，等哪日吹风适合放风筝了，我们悄悄关了铺子去放也——”

　　沈南辙话还没说完，就听屋外传来了石大年的骂声。

　　沈南辙和周砚纾十分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上前去将帘子拉开一角，悄悄打量起外面的情景来。

　　只见张家客栈门口放了几个箩筐，萝筐里装了零星几朵野生菌，不仅形状小，看着还有些干瘪。

　　沈南辙咧嘴一笑：“果然，跟我之前设想的一样。”

　　周砚纾轻哼一声，也笑道：“这下，石大年要吃大亏了。”

　　那几个箩筐跟前站着几个汉子，正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

　　石大年立在张家客栈门口，脸色臭到了极点，指着那几个汉子骂道：“我花钱雇你们去山上捡菌子，你们就捡了这几个回来？”

　　石大年身后还站着刘信，刘信生得比石大年高，此刻却大气不敢出，伏低了身子，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

　　其中一个汉子解释道：“不是我们偷懒，是山上真的就只有这么点菌子。”

　　“我已重新雇了另一批人上山，”石大年臭着脸冷哼道，“偷没偷懒，等他们回来就知道了。”

　　另一个汉子急急争辩道：“石老板，我们老老实实干活，真的没偷懒，你这么说，是不是想借机不给我们结工钱啊？”

　　此话一出，立马便有人附和道：“对啊，你是不是想趁机不给我们工钱啊？”

　　石大年一听这话，脸色更臭了：“你们说的都是什么话！我石大年是什么人，怎么会赖你们工钱！我看倒是你们，自个儿偷懒了还死不承认。”

　　几个汉子急了：“石老板，我们给你干活，你怎么还要这样说我们？”

　　“大伙儿，先别吵，先别吵。”刘信此刻站出来当和事佬，“和气生财，和气才能生财。”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之时，另一批背着箩筐的汉子走到了张家客栈门口。

　　石大年一瞧自己雇的另一批上山捡菌的人来了，便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捡了多少了？”

　　几个汉子都沉默着，把背上背着的箩筐放到地上。

　　石大年低下头去一看，当场就傻眼了。

　　他雇的前一批人手的萝筐里，好歹还有零星几朵菌子，现在这几个箩筐里的菌子，更是连零星都说不上。

　　“不是，”石大年不敢置信道，“你们这么几个大男人，就捡了两朵菌子？”

　　那批人中为首的汉子解释道：“石老板，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山上的菌子都不见了，我们找了好久，才找着这两朵。”

　　前面上山的那几个汉子见状嚷道：“石老板，你看，我们没骗你吧？本来就是现在山上菌子都不见了，你硬要说我们偷懒。”

　　“就是就是！”

　　石大年一摸下巴，皱着眉道：“这山上的菌子，好端端地，怎么都不见了？”

　　其中一个汉子背起空空的箩筐，道：“你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石老板，你先把工钱给我们结了吧。”

　　石大年一听要钱，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们捡来的菌子都不够做一桌菜的，怎么好意思觍着个脸来跟我要钱的！”

　　汉子们一听不乐意了：“这山上的菌子又不是被我们给搞没的，我们辛辛苦苦替你上山，你怎么可以不给我们算工钱呢！”

　　“你要是我们不结这工钱，我们就大声嚷嚷，说你石大年是个大骗子，雇人干活不给钱！”

　　“对，我听说石大年在隔壁镇的名声就不好，隔壁镇的人都说他是恶霸。”

　　话音刚落，就有人大声嚷嚷起来：“石大年是大骗子！雇人干活不给钱——”

　　石大年连忙大喊道：“别嚷，我给你们钱就行了，别嚷！”

　　汉子们这才停止了叫唤，从石大年那儿领了各自的工钱，背上箩筐走了。

　　可他们刚刚那一喊，早就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

　　张冯玉缓缓从自家客栈里走出来，问道：“石老板，我刚刚怎么好像听到有人说你是骗子？”

　　石大年忙不迭摆摆手：“没有没有，张老板你听错了。”

　　张冯玉点点头，笑道：“那石老板前几日赢下的，给罗老太爷准备的菌全席的菜，材料可都备好了？”

　　“这个……”石大年犹犹豫豫道。

　　张冯玉微微一挑眉稍：“怎么了？”

　　石大年手里抱着那几朵菌子，对着张冯玉赔了个笑脸，道：“张老板，我雇了好些人去山上捡菌子，他们都说山上的菌子都不见了——”

　　石大年话还没说完，张冯玉便皱着眉头道：“才这么一点菌子，如何能够做一桌菌全席？”

　　石大年笑容有了一丝裂痕，却仍强撑着笑道：“那张老板，您看可不可以做些别的菜，掺着菌子，凑够这一桌子菜？”

　　张冯玉脸色冷了下来，他颧骨高耸，又生得剑眉星目，眉毛一拧，不怒自威：“简直儿戏！”

　　石大年一听，心口都颤了一颤：“可、可是，今天他们说山上只能捡到这几朵菌子。”

　　张冯玉冷着脸道：“今日可是罗老太爷的寿辰，你信誓旦旦地保证说给他做一桌菌全席贺寿，怎么现在就要出尔反尔？”

　　“可是，可是——”石大年结结巴巴地似乎还想解释些什么。

　　张冯玉却不肯给他机会，丢下一句话便拂袖离去：“罗老太爷是我张冯玉也开罪不起的人，今日这寿宴你要是做不出来，得罪了罗老太爷，张某我也帮不了你。”

　　石大年站在原地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说完，他一拍脑袋，对着身后站着的刘信恶狠狠道：“你当初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你说菌子只要一下雨就会长出很多出来，现在怎么山上一朵也找不见了？”

　　刘信直摇头道：“石老板，我也不知道啊，我都是以您马首是瞻，一直跟着你干的啊。”

　　石大年气得直跺脚：“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刘信眼珠子骨碌一转，才试探着结结巴巴道：“估计——您只能去问问沈老板了。”

　　“沈南辙？”一听到要去求沈南辙，石大年是一百个不情愿。

　　刘信解释道：“他对野生菌最了解，如今，您只能去问问他了。”

　　“好，”石大年一咬牙，“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就勉为其难地去问问他。”

　　沈南辙放下帘子，冲着周砚纾笑道：“他要来了，到时候你可得忍住，别笑。”

　　周砚纾点点头。

　　窗外很快响起了石大年的声音：“沈老板，我有事想跟你说。”

　　沈南辙清了清嗓子：“什么事？”

　　“沈老板，我知道我以前干了很多混帐事，所以我想跟你好好道个歉，你能让我进去吗？”

　　啧。

　　沈南辙在心里冷笑一声，语气滴水不漏道：“行，你进来吧。”

　　石大年刚一进门，便干脆利落地朝着沈南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沈老板，求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