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莓空》女铀

12、他是我的缪斯

　　第二个讲述的是吴一览。"我是以粉丝兼求职者身份去谈的，"吴一览难得严肃的口气，"我还特地带了自己写的同人小说……"

　　吴一览确实是喵時雨的老粉丝了，最开始关注她的时候，喵時雨还是在漫展表演的coser。吴一览觉得这个女孩模仿动漫人物非常有一套，不管是甜美可爱还是高冷傲娇，喵時雨的表情动作都能拿捏得很好。没过多久，喵時雨就有了一套特别出圈的cosplay角色照片，甚至在外网转发量都很高。再上热搜就是因为喵時雨就和另一个男coser谈恋爱了，也就是她后来的老公墨先生。

　　"她粉丝大部份还是男性吧，恋爱曝光后粉丝也掉了很多。"吴一览说，"喵時雨就会夸耀她男朋友，说他是富二代学霸，说他考上了top2的学校，只是嫌离家远才没去什么的。"

　　英俊多金学霸，这些都是男人身上最具吸引力的特征。和喵時雨活跃在各个网络平台不同，墨先生除了发照片和视频很少有个人表达，再加上照片和视频经常会有传统文化的主题，慢慢就坐实了他的多金学霸人设，男粉丝慢慢变成女粉丝和cp粉。虽然偶尔有不看好这对情侣的声音，但也在永恒时光咖啡馆诞生之后改变了。

　　随着cospaly产业化，做coser的门槛也越来越低，很多职业coser都转行做直播或者视频博主。喵時雨宣布开咖啡馆的时候，大家也没有觉得很意外。但吴一览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作为本地人，她很早就听说过政府要开发薄荷猫那边的洋楼，因为是市中心，数量又非常有限，很多人都在暗中打听如何拿下这项招标。她一个老同学也参与了投标，据他说现场招标那天所有人都是西装革履，只有一个女孩穿着奇异的洛丽塔服装。吴一览后知后觉地想到，那个一定是喵時雨吧。

　　永恒时光咖啡馆刚开业的时候并没有吸引什么目光，但随着短视频的更新，粉丝数量甚至超过了喵時雨自己帐号的粉丝。在短视频故事里，这里的员工都有魔幻的身份，死神、吸血鬼、天使、精灵……但无一例外是非常漂亮的男生。这些男生也都有自己的超话和粉丝团，但喵時雨不允许他们开设自己的社交帐号。其中墨先生的设定最为神秘最为吸引人，他是咖啡店的店长，拥有被诅咒的永生之躯。随着墨先生人气的暴涨，他第一个开设了自己单独的帐号。在墨先生的帐号里，喵時雨也会出镜，但不具备人物身份设定，有点像乙女游戏里的女主角。

　　"说实话我已经听不懂了。"焦军挠挠头。沙勇也催促道："你快点进入正题吧。"

　　"我说的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背景知识！"吴一览敲打白板，然后在莫敦维的名字下写了一个大写的FAKE："假的！这个男的的一切都是假的！"

　　吴一览到达永恒时光咖啡馆的时候，刚好碰上咖啡馆调整装潢。因为和政府签的合同里要求不允许进行改装，所以咖啡店不能进行大的装修。但是喵時雨隔一段时间会对内部装潢进行调整，比如换窗帘或者地毯什么的。她的审美品味非常好，甚至能引发一些带货的风潮。等到她忙得差不多，吴一览才走上前说："你好，我是你的粉丝。"

　　"你好呀！"童话爱丽丝一样的女孩对她笑道。

　　"我听到墨先生的死，非常难过。"吴一览说，苗雨很快变了脸色："你为什么要提这个。"

　　"我喜欢墨先生，但我更喜欢你。"吴一览说，"一直以来，我以为你们感情很好，他对你也很好。我没想到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他竟然是那样坏的一个人……"

　　苗雨笑了笑，眼神有些深沉："还是不要再说他的坏话了，他已经用死亡道歉，我也原谅他啦。"

　　"你对他的死有什么头绪吗？"吴一览问，"或者说，你有怀疑过谁杀的他吗？"

　　"没有。"苗雨干脆利落地回答，"这是警察的工作，我没空想这些。"

　　这个状态确实和刘美美以及喻识琳非常相似，对于丈夫的死亡，妻子并不关心嫌疑人是谁，反正不是她们自己就行。

　　"其实我是来应聘的，"吴一览说，"我会写一些同人……我想来说一些关于墨先生后续故事处理的方法。"

　　苗雨有点惊讶："来楼上坐吧。"

　　二楼是一些雅座包间，很多小网红会花更高的价格来这里拍照。她们来到最里面的一间房，吴一览认出这是故事里墨先生的书房，很多短视频场景都在这里拍摄的。吴一览谈了一些关于墨先生转生、蜕变等续写的想法，"我甚至想过，如果墨先生转世成女子，然后我来演这个角色。"

　　"哈哈哈……"苗雨笑得花枝乱颤，"那粉丝估计跑光咯。"

　　吴一览心中窃喜，眼前的女子似乎放下了警惕。两人聊得兴起，甚至让员工送上来一些酒水。

　　"墨先生帐号里的视频都是我拍的。"苗雨站起来，伸手抚摸架子上的书，"这里的书都是我选的，每一本都是反复考量是否符合墨先生人设后才买来的。"

　　她抽出一本，翻了翻："可惜呀，莫敦维从来没看过。"

　　吴一览顿了顿，问道："那他的学霸人设是真的吗？"

　　苗雨冷笑了一下："他也就在他之前那个圈子算会读书的，年轻的时候还会装模作样学点东西，骗得到女人后就没有进步的动力了。"

　　"那富二代人设呢？"

　　"也是骗女人，"苗雨叹了口气，"他爸妈确实有做生意，不过规模很小，每年流水差不多我这个店的五分之一吧。"

　　吴一览心疼起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一开始就知道啊，"苗雨说，"可那个时候我很爱他，我也知道粉丝都不喜欢他，只好编一些谎言，维护我们的形象。"

　　吴一览陷入了沉默。苗雨抬头看了她一眼："对不起。"

　　"你编得太狠了，"吴一览说，"你甚至给他编出了一套世界观。"

　　"哈哈哈哈……"苗雨忍不住大笑，"确实，某种程度上说，他也是我的缪斯了。"

　　"所以，你爱的是莫敦维，还是墨先生？"吴一览问。

　　"都不是，我爱的是我自己。"苗雨把左手放在胸口上，"我见过很多帅哥，但只有莫敦维给了我创作的灵感。墨先生也好，永恒时间咖啡馆也好，都是我的作品。我爱我的作品，也是爱我自己。"

　　"所以你能忍受他语言暴力你，甚至出轨吗？"吴一览难过地看着她。

　　"怎么说呢，我之前还是很吃他那一套PUA的。"苗雨说，"我觉得我没他不行，他是咖啡店的主角，故事的灵魂。他出轨的时候我确实很崩溃，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故事写不下去了，人设要崩了。他说他不认可我的故事，说都是哄小姑娘的，还说我疯了，让我去医院住一段时间，他来写自己的故事。"

　　"那你去医院了？"

　　苗雨思考了一会："算是去了吧，反正……我想通了，我要写自己的故事。这间咖啡店我开的，帐号也是我做起来的，凭什么他不认可，大不了我把墨先生写死了，让他从永恒时间咖啡馆滚蛋。创作者连这点权力都没有了？"

　　吴一览点点头："是心理医生让你想通了？"

　　苗雨似乎想避开心理医生的话题："我现在重新设计了世界观，想招几个新人。你要是认识什么小帅哥给我介绍一下呀！"

　　沙勇听到这里乐呵了一下："咱们把黄衢介绍过去怎么样？做卧底，美男计什么的。"

　　吴一览气到表情扭曲："不需要吧，我感觉也套不出什么信息了。"

　　乔长喜竟然认真起来："我有次跟三队潜伏地下赌场，黄衢演技很好，扑克和骰子的手法都特别帅。可以跟老板娘说说，这是技术人才。"

　　吴一览急得要跳桌子上了："不是吧！人家可是刑警诶！"

　　"好了你们别逗小姑娘了。"郑玖揉揉太阳穴，"主要是吴一览你聊太多八卦了，跟案情相关的信息几乎没有。"

　　"我知道啊，但是至少能确认这些八卦是真的嘛。"吴一览不服气，"网上很多假消息的。"

　　乔长喜沉思了一会："如果吴一览的转述没有问题，那苗雨可真是奇怪。自己的丈夫出轨，第一反应不是担心他不爱自己，而是担心自己设定的人物要崩。这种反应在你们女性中常见吗？"

　　郑玖愣了一下："不常见吧？"

　　乔长喜点点头："甚至在苗雨的表述中，莫敦维'没他不行'的原因不是自己很爱他，而是因为他作为'墨先生'是自己倾注了最多心血塑造的人物。对莫敦维最大的恨意也不是出轨或者送去精神病院，而是莫敦维要夺走自己的故事创作权力。"

　　乔长喜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你们觉得她这番说词，几分真几分假？如果是真的，是否足以促使她杀死自己丈夫？"

　　吴一览不再说话。她始终很难接受苗雨会想杀掉自己丈夫这个事情。在粉丝眼里，那个神秘又优雅的墨先生已经和莫敦维划上等号，无数女孩一掷千金就为了来咖啡馆见一眼真人。能够和墨先生结婚，苗雨还有什么不满意呢？那可是墨先生！如果我是苗雨，我当然愿意心甘情愿奉上一切，做他的小娇妻啊。可是在她和苗雨的接触中，她发现这个女人和自己曾经设想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而那个男人，和万千少女想象中的也完全不一样。

　　而互联网上还有很多人不知道这一切。一想到这里，她就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