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墓志铭》唐平

4、斗殴事件

　　达芙妮领着叶莱去了瑟拉芬娜两个学院交界的中央广场，场地开阔，让叶莱都不禁要感叹是非常适合斗殴的场所。
　　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有穿着校服的，也有穿着法师袍和骑士服的，甚至有白金色长袍的教廷牧师。
　　瑟拉芬娜虽然是以盛产魔法师闻名，但除了魔法之外，也培养魔法天赋稍差但是剑术卓越的骑士。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卓越的剑术更注重剑术师的努力而并非天赋，萨拉芬娜又是贵族们的聚集地，成为瑟拉芬娜的剑术学生对于以后的择业和发展都很有利。
　　因此，瑟拉芬娜的剑术在整个帝国同样首屈一指。
　　因为位置居中，叶莱看到了剑术学院的学生会成员正在疏导人群，她走到人群内，首先看到的是一脸为难的卡塞·坎德尼斯·威特。
　　火光般的红发耀眼而高贵，昭示着王室尊贵的血统。
　　现今瑟拉芬娜的骑士学院的学生会会长，正是维里蒂帝国的四王子。
　　叶莱先提裙向卡塞优雅地行礼，脸上浮着标准的礼仪笑容，恰如其分的展露出公爵千金令人惊讶的美丽面容。
　　卡塞看见她来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底也升腾出其他的心绪，温厚熟稔也同叶莱弯腰，以示对女士的尊敬。
　　他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
　　然而在动作空隙中也会感慨叶莱在平时难得一见的笑容。
　　叶莱起身时，那抹笑容便如朝阳下的露水般消逝得无影无踪，她冷冷的视线扫过卡塞两边的人，意外的发现里特大打出手的人既有魔法学院的人，也有剑术学院的人，但彼此熟悉，像是经常在一起。
　　而这群小团体之间，站立着一个阴郁的少年。
　　叶莱认得他，浅金色的头发留的半长，身上只套了一件校服里面的白衬衫，外套披在肩头要穿不穿的耷拉着。
　　叶莱的目光在他身上顿了一下，花费了更长久的时间，而少年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同样带着疑惑的看回去。
　　叶莱马上移开了视线，最后落到了一旁仍然直勾勾的瞪着对面的里特身上。
　　他看起来非常生气，从对面烧焦的头发和衣角也能看出来。里特对火的掌控能力在瑟拉芬娜一年级学生里可以排的上前几。
　　叶莱此时略微庆幸他并没有伤到人。也许是因为有人暗中控制并且教训了这小子的缘故。
　　场面在叶莱走近时安静下来，里特原本被控制住还想要反抗的动作没有了起伏，垂头丧气的把脸别过去。幼稚的厉害。
　　“里特，”叶莱首先开口叫他，目光冷冽，“我希望你能在之后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里特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跟叶莱之后出来看热闹的维尔很适时地拨开人群出现，同样向卡塞躬身，“上午好，卡塞殿下，今天您看起来也依旧仁爱宽厚。”
　　卡塞苦笑着，看见他满面红光的拍了拍里特的肩膀，“里特，也很高兴见到你。尽管你可能不太想看见我。”
　　里特当然不想看见他，尤其是这副刺眼神情的他。
　　他不吭声。
　　叶莱紧接着看向对面的几个人，魔法学院的人还是占多数，但剑术学院的人也有好几个。
　　卡塞道：“我今天有空，可以一起到魔法学院的会议室听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毕竟也涉及到了剑术学院的人，对他们的惩罚需要我来做决定。”
　　叶莱点点头，道：“那么，劳烦各位先生们去一趟学生会了。”
　　她的目光落到了准备独自离开的少年身上，开口叫住他：“雷古拉尔先生，请您也跟我们走一趟。”
　　对面的学生们首先爆发出抗议：“克里德学姐，不关雷古拉尔的事！”
　　雷古拉尔露出疑惑又不耐的神情，重新转过头问她：“为什么？我没有参与。”
　　叶莱当然知道他没有参与，他要是参与了，里特也不会这样好端端的站着。
　　雷古拉尔·蒂内据说是一个孤儿，被瑟拉芬娜教区的牧师沃尔收养，魔法天赋出众，但更为出众的是他教训别人时快准狠的出招。
　　不局限于魔法。他之前总是会收到学生会的禁闭令，和他打架的人有的是被魔法伤到，更多的却是被单纯的折断手臂。
　　如果瑟拉芬娜有校霸这一称呼的存在，那么雷古拉尔应该是最无可争议地当选的那个人。
　　叶莱之前与他的交集在于他的养父沃尔牧师与她亲自下达的禁闭令。
　　那是叶莱一年级的事。
　　雷古拉尔紧抿嘴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多说的妥协。
　　他在某些方面意外的好脾气，当然，原因之一也可能是他并不喜欢上课。

　　会议室分了两列，一列坐着五六个衣角带着火燎痕迹的学生，既有叶莱叫不出名的小贵族，也有平民；另一列则是脸上带着淤青的公爵之子。
　　两方都不能算体面。
　　叶莱提前叫过校医为他们看过，简单清理了一下。
　　叶莱没有坐在长桌两端的主位，毕竟维里蒂的四王子也在场。
　　她站的很挺拔，和平常一样，显得高不可攀。
　　卡塞授意她全盘主持，自己负责根据情况处罚几个剑术学院的学生。
　　雷古拉尔靠着墙，百无聊赖地掏出牧师给他的圣十字吊坠把玩着。
　　没有人主动开口，叶莱挑了自己的弟弟先问：“里特。”
　　她的语气很冷。
　　里特有些发怵，但又不愿意做那个告状的小孩，只说：“是他们先想欺负人。”
　　对面坐第一个座位上的人矢口否认：“克里德，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里特恼怒着：“你们不会做吗？”
　　他看向一旁袖手旁观的雷古拉尔，“你不是最讨厌大贵族欺负小贵族，小贵族欺负平民吗？凭什么管其他平民就不管奥萝拉？”
　　小团体又跳出一个人冷笑着说：“平民？我们可不认可得到公爵之子的垂青的人还能算是平民。没准毕业之后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公爵夫人了。”
　　里特的脸肉眼可见的涨红了，而与之相对的是达芙妮的脸在他后面一寸寸苍白起来。维尔倒只是微微蹙眉，但对他来说放下笑容也是难得的事。
　　叶莱斥停里特马上又要脱口的话，“够了，里特。这不关雷古拉尔的事。”
　　雷古拉尔看了她一眼，重新问道：“我可以走了吗？叶莱小姐。”
　　他的前额垂落不少碎发，深深浅浅的在脸上映出阴影，眼睛也透着一点疏懒，看着很没精打采。
　　事件已经很清晰，他想不需要他了。
　　但是叶莱反问他：“雷古拉尔先生，你认为该怎么办呢？”
　　雷古拉尔像是听错了一般，看着叶莱认真的神情，“……什么我认为该怎么办？”
　　叶莱重复：“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雷古拉尔一副见鬼似的神情，在叶莱岿然不动的脸色下竟然慢吞吞的、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叶莱小姐要是真要我说，我觉得不喜欢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事，克里德先生既然先动手，主要责任自然应该由他承担，毕竟我这边什么都没做，就算反击也只是正当防卫，不是吗？”
　　里特愤愤不平地想要辩解，然而叶莱点点头，先出声应和了雷古拉尔：“不错。”
　　她在众人或多或少的惊讶之中宣布结果：“那么，就请瑟拉芬娜莱拉德学院一年级生鲍勃·杜普拉、达伦西·约翰、安东尼·布朗，以及索德学院一年级生阿历克斯·莱希，二年级生海登·迪埃斯特，以及……雷古拉尔·蒂内，今天之内补完上午的事假条。莱拉德学院一年级生里特·克里德，禁闭令三天，并写三千字检讨于本周上交各科目老师签字。”
　　叶莱看向卡塞，又问道：“卡塞殿下，这样可以吗？”
　　卡塞的笑容是明亮的，“我没有异议。”
　　“莱拉德”意为魔法，“索德”代表剑术与骑士。叶莱说的很官方，很清晰。但是仍然让人感到梦幻。
　　达伦西一行人的神色几乎称得上呆滞。
　　雷古拉尔皱着眉，看了叶莱好几眼，却没有犹豫，拍了拍旁边的达伦西：“……走了。”
　　他率先揉了一把自己的长发，转身就走。其他人连忙跟着他出了学生会的门，最后走的带雀斑的男孩阿历克斯明显犹豫了一下，最后贴心的把门带上。

　　这下学生会就只剩下熟人了。
　　里特只低头看着眼前发呆，身体却紧绷着，明显在赌气。
　　维尔露出略显打击的表情，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卡塞的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维尔道：“叶莱，那我们先走了。”
　　卡塞也笑道：“叶莱，下次再见。”
　　叶莱对二人点头，“再会。愿光明神护佑您。”

　　达芙妮见里特一言不发，眉毛也拧到一起，露出担忧的表情。
　　只是还没有等她说出什么，叶莱先发了话：“达芙妮，带他去禁闭室吧。”
　　达芙妮看向叶莱，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公平，“叶莱学姐……”
　　双方斗殴，怎么能只惩罚一方呢？
　　里特这时站起来，他比叶莱稍稍高一点，但是对上叶莱那双冰雪般冷眼睛时心里憋着的火气又完全被压制，最后只丢下一句话：“我自己去。”
　　他转身也走了出去，步子很快，达芙妮连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