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职场生存手册》翡京白

31、第 31 章

　　同学聚会，混得好的毕业年限越长越期待，混得不好的则日日盼望能回到毕业那天，重启人生。

　　初中同学多是鱼龙混杂，不过当初的不良少年今天倒是只来了一个。

　　钱郁恒来接我，他中途加了次油，我们两个算踩点到的。

　　他是以前的班长，我到了才知道这是他攒的局。

　　我因为他的原因，也受到了些多余的注目。

　　饭局上，你来我往，今天没有全到，但是到了二十人左右，当时一个班里也就三十来人，三分之二的人都来了。

　　我坐在位置上听他们互相恭维吹嘘，一会听A君喜提奔驰，一会听C君又要竞争高管……

　　谈着谈着，谈到了隋俊。

　　“人现在不得了，当初是县里唯一一个保送北大的，还去牛津读的硕士，据说现在一边在北大读博，一边当讲师呢，真牛逼啊。”

　　“哎，当初可真没看出来，没想着啊，看着唯唯诺诺的，还混出了点名堂。”

　　“那哪是一点名堂，家里有个研究生都算厉害了，人家不仅在北大念的书，还留洋，还能再教尖子生，这是前途无量啊。”

　　我看了看坐在我旁边的钱郁恒，想问一嘴，话到嘴边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倒是他给了我一个没事的眼神，笑笑说，“隋俊我通知过，他说有事，忙着给学生改论文，估计是不会来了。”

　　我点点头，心里倒没有什么感觉。

　　隋俊的优秀毋庸置疑，中国这么大，每年从县城和以下出来的，能考上清北的，几乎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吃到尾巴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有人提议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这游戏在初中就很风靡，但那时候没那些花样，题目还要靠学校旁边的小超市里的劣质纸牌。

　　现在不同了，服务员撤掉菜码，最中间放一个大绿棒空酒瓶，底下垫了层毛巾，在桌子上旋转，转到谁谁就要选题照做。

　　初中毕业的时候大家就玩过，就像老师家长们都关注早恋，十四、五的毛孩子们也按捺不住躁动的荷尔蒙，但话题尺度还是比较纯情的。

　　现在上来一个人选的真心话，问的就是和几个异性上过床。

　　桌上人都发出狼叫，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被问到的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出了一只手，还大大咧咧地问，“还要问什么姿势吗？我现在深有研究。”

　　众人哄笑，我不禁捏了一把汗，虽然毕业了没有合群的必要，但身处这种环境里，我觉得我就像小鸡仔进了老鹰窝，怎么装还是显得稚嫩。

　　我小幅度地清了清嗓子，生怕这不长眼的瓶口转过来。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离着门口近的那位大概以为是服务员，也没当回事。

　　我这位子正好斜对着门，看着进来一个和门框一样高的瘦长男生，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看着有几分斯文、俊秀和内敛。

　　他穿了一件白色毛衫，右手臂搭了一件卡其混色的格子外套。

　　我可能是最先看到他的，他迅速地朝我这个方向点了点头，看着很熟稔的样子。

　　钱郁恒顺着我的目光也看见了人，他立刻站起来，欢迎道，“隋俊，怎么来晚了，快入座。”

　　他这话一开口，游戏都先停了停。

　　众人对隋俊的印象停留在一个奇怪的位置。

　　一方面他初中时那副有些过于腼腆，甚至显得有点窝囊的样子总是挥之不去。另一方面，客观现实又摆在这。但是显然，有一部分和他后来上了一个高中的人，就没那么难接受。

　　“来，我们隋大博士快坐，得把主座让出来啊，你可是我们这里学历最高的了，还是海归！”

　　服务员给加了把椅子，厅里摆了两桌，除了一些有事先离开的，剩下的都挤到了一张桌上玩游戏。

　　主位应该在我的左手边第三个位子，原本是让钱郁恒去坐，他直接坐我边上了。

　　但现在有人提出来了，坐那位置上的人自然也不好意思，连忙起身相让。

　　椅子放在靠门这边，隋俊走过来，正常来说，我们只要以此向右移一位就是了。

　　结果他挂好衣服，手搭在我旁边的椅背上，开口的时候还是那样小心又谨慎。

　　“那个……我坐这就可以了，方便挂东西。”

　　看他这样子，大家也不好勉强。

　　不过这下子，我左右都是熟人了。

　　隋俊不来还好，他一来，我就总忍不住想起初中时期和他练英语的情景。

　　现在想想也没什么，我也没打没骂，只是觉得好像他稍微有点勇气的时候，就被我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现在又坐在一起，倒是可以开一下玩笑了。但是隋俊这个性格……真的有点难说。

　　下一轮，瓶口正好转到了他。

　　他本来在喝水，还没反应过来。有人朝他喊，轮到你啦，隋博士。

　　隋俊呛了一下，连连摆手，脸有点红，“别，别这么叫我……”

　　额——说真的，我感觉他好像比我看起来还好欺负。

　　我顺手去抽纸巾，但是离得稍远一点，还没来得及开口，钱郁恒就把纸巾拿过来，给了隋俊。

　　隋俊慌忙地一边道谢一边擦嘴。

　　这时候有个男生问，“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问这话的人也吊儿郎当的，还补充了一句，“提醒一下，第一轮被抽到的都要选大冒险。”

　　这就是胡扯了，这人我知道，叫鞠勇，上学的时候就经常使坏，捉弄人都非要把人弄哭才算完。

　　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今天好不了。

　　隋俊犹豫了一下，说，“那……我选大冒险吧。”

　　反正卡牌也不一定是什么，先看看再说，实在不行，还有这些成年人呢，都不是小孩了，还想搞校园霸凌那一套？

　　鞠勇挑了一沓牌让隋俊抽一张，隋俊抿了一下唇，挑了最右边的一张牌。

　　牌面翻转，鞠勇伸着脖子看了一眼，然后暧昧地看了眼我，打了个呼哨。

　　我眼皮微微抽动一下，感觉不妙。

　　隋俊的唇线崩的很紧，脸上一下子变得越来越红。不是渐变的红，而是实打实的一瞬间就上头了。

　　鞠勇大声宣布，“请和你右边的人隔着纸牌嘴对嘴亲吻！”

　　我：=-=

　　众人这次没有大范围欢呼，有几个人一直往钱郁恒那边看。

　　他们都觉得我们一起来，自然应该有点顾忌。

　　大概是看我没说话，面无表情。

　　钱郁恒说，“算了吧，女孩子脸皮薄，而且小奚还没有对象呢，你们这么搞，让人家很难办。”

　　他看了看隋俊和鞠勇，又看了看在座众人，给自己倒了满杯扎啤。

　　“我干了，这轮跳过。”

　　说着他杯子已经递到了嘴边。

　　我看着鞠勇那兴奋的眼神，莫名有点烦躁。

　　我按住钱郁恒的手，“你今天开车了，喝不了。”

　　钱郁恒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没事，离得近，叫车回去呗，我明天再来取。”

　　我摇头，“不用。”

　　然后从隋俊手中拿过那张纸牌，稍微瞄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哇喔——”

　　“卧槽——”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我把纸牌弹开，实打实地用左手心勾着他的脖子，让他弯腰下来，在他粉嫩的、抹了护唇膏的嘴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然后立刻分开。

　　鞠勇愣住了，然后手里的纸牌掉了一地，麻木地拍手，“哇——哦——”

　　当年的乖乖女，突然变成了夜店大姐大。这种反差不仅惊呆了鞠勇，也让端着那杯啤酒的钱郁恒愣了半天，直到我把他的杯子拿过来一饮而尽，他才恍了一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呆呆地坐下了。

　　隋俊一直站在那，从吻之后，从耳尖红到了脖子根。

　　然后他垂下眼睛，两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毛衣下摆，无措地落座。

　　我把杯子放下，不太适应地打了个酒嗝，然后看着鞠勇说道，“都知道隋俊的性格内向，同学一场，没必要为难他。”

　　鞠勇立刻说道，“哪有，这都是自愿的，自愿。”

　　他说完讪笑两声，偷偷瞄了眼钱郁恒。他大概是害怕真的触怒钱家，在小县城里他们家还是有影响力的。

　　“咳咳，那什么……下次就跳过吧，反正都超额完成了。”

　　之后的真心话大冒险倒是没再抽到我和身边的两个人，但我能感到在一片热闹中是不是传来的窥视。

　　我酒量只有两瓶，第一瓶直接喝干都不会上脸，但从第二瓶开始，哪怕是一口脸都会红得像猴屁股。

　　大学时，林凌还特意在我俩单独出去约饭的时候测试过，然后惊叹道，“真的诶，你可以去应聘量酒器了。”

　　真是……有点胡闹了。

　　我突然觉得这对隋俊来说会不会加深了某种不该有的误会。

　　我趁着大家起哄别人的时候偷偷问他，“你有女朋友吗？”

　　隋俊那一口水刚咽下去，我就是瞅准机会才问的，他实在太容易被呛到了。

　　“没……没有的。”

　　“哦——”我点点头，突然又想起来什么。

　　“那男朋友呢？”

　　“啊？”隋俊略显呆滞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比了一个“1”。

　　他小声说道，“我，我是直男。”

　　“那就好。”

　　我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蓝莓果汁，内心已经欢呼雀跃了。

　　还好，我没犯罪，成年人一个吻当然没什么，但是对于纯情派来讲，我真怕我一时冲动害他为了跟对象自证清白去跳黄浦江。

　　我松了一口气。

　　散场之后，大家建了一个微信群。

　　钱郁恒没说什么，结完账出门的时候他拉住我，“我送你回去。”

　　他没喝酒，而且我家也算顺路，于是也没拒绝。

　　我等他把车开来的时候，隋俊犹犹豫豫地在我身后两步处糯糯地开口。

　　“那——那个，奚同学。”

　　“啊？”我一回头，看见他下半张脸的三分之一裹在围巾里，只露出一个发红的鼻尖。

　　他是等人少一些了才主动凑过来的。

　　我尽量让自己在刚才霸气地亲了人家和初中时和蔼可亲的形象调和好。

　　“你有什么事？”

　　这话一出，我就想闭麦。我确实没啥立场说这话……

　　“没事，嗯……不对，是想问下奚同学有……有……那个……”

　　我无语了，沉默两秒我说，“我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

　　隋俊似乎松了一口气，笑得有些掩饰不住的灿烂。

　　“那就好，其实……我今天，是为了——”

　　“小茵？”

　　钱郁恒的银色宝马X5停到路边，他摇下车窗朝我招招手。

　　“上车吧。”

　　我顿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家在哪边？要是顺路一起走吧。”

　　隋俊摇头加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我家不远，我走回去就好。”

　　话说到这，我也不再强求，和他告了别，钱郁恒也意思性地挥了挥手，“回见。”

　　隋俊：“嗯，下次见，班长。”

　　他这么叫，我感觉钱郁恒似乎都无奈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