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职场生存手册》翡京白

11、第 11 章

　　大约是过年前两周，有天我刚坐下就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里，群主是陈熙，一共九个人，群名叫“森森凌年会节目演职人员”。

　　除了我和一个熟人，也就是顶着两个简笔画圆圈头像的我徒弟——周至深外，剩下的全都不认识，我觉得这和陌生网友奔现差不多，但谁家一见面就表演节目啊。

　　“怎么样，听说你们新入职的都要表演节目啊，想好了没？”

　　余立承在隔壁财务部的闺蜜也是新人，我刚来的时候还和她俩一起吃过饭，所以对她知道这事并不意外。

　　她刚说完，群里陈熙就发了一条长长的消息，大意是三个月以内入职的新人必须要表演节目，剩下的人员由部门推举或者自愿参与，每个部门至少两个节目（包括新人自己的节目），形式自选，确定以后报人事部审批。

　　过一会在大群里也发了一条稍微简化版的通知，意思大差不差。

　　我说，“毫无头绪。”

　　我一扭头，问道，“你想参加吗？”

　　余立承把手使劲摆了摆，“我可不去，你一个，你徒弟一个，不是正好吗。”

　　我这才想起来，一看旁边，周至深的位置还空着。

　　我一看表，已经九点零二了，一向准时的周至深难得迟到。

　　我没想那么多，只当是堵车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单独solo？这也太高难度了。”

　　余立承凑过来，眼睛贼溜溜转了一圈，“或者你把小帅哥私人微信告诉我，我可以参加一下。”

　　我：……

　　受不了了，我到底生活在一个怎样看脸的世界。

　　我说，“小周都入职一个礼拜了，你们新鲜感还没过去？”

　　余立承立刻“哎”一声，“那可是极品帅哥，平时这种人都在娱乐圈里被保镖和粉丝包围，这可是真人啊，我一点不夸张，就他这颜值，放圈里也是神颜。我追星十年，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但现实里见到周至深，我是真见一回懵一回。”

　　“我真不是吹牛逼，我这么一个极其厌恶上班的人都能为他每天蹦跶一颗红心，差不点我都以为我是爱上上班了。”

　　我不由得被她逗笑了，“我想好了，咱俩上去说个相声怎么样？”

　　“那你的小帅哥徒弟呢？”

　　我说，“他不需要表演，有你们这些忠实粉丝，上去走一圈都把全场拿下，节目效果不是杠杠的？”

　　“这样吧。”余立承说，“我觉得他一个人走太单调，我愿意奉献出去我的首秀~”

　　我一脸无奈，“您可真是见色忘友啊。”

　　余立承立刻义正言辞道，“这话怎么说的，常言道姐妹如衣服，男人如手足，我怎么能割舍小周，他是我心中的纯元皇后！”

　　我道，“那你就和你的纯元皇后上台演反串版甄嬛传吧。”

　　余立承还想说什么，她微信闪起来，只好先去处理工作。

　　我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已经九点十五了，周至深还没来，也有点奇怪，便给他发了条消息。

　　【小周，你是堵车了吗？】

　　……

　　没人回。

　　又是十五分钟，我正在处理昨天没做完的表格，旁边椅子被拉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坐下。

　　我的余光先捕捉到了他随身包上的玩偶，不由得暗想，这孩子也太少男心了。

　　他一坐下，周边那些频频回望的身影们似乎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这么个大帅哥坐这，都怕人跑了吧。

　　不一会，周至深边上的过道就开始高频次地过人，往常她们和小周打招呼他都会致以热情的微笑和礼貌的挥手。

　　可这次，他只是默默把电脑打开，对于那些人，要不就视而不见，要不就颇为冷淡地答应一声，看着很有领导那架子。

　　我感觉他今天情绪不太对，但因为隔壁市场部同事急着要表格，我也没空和他说话。

　　等完全忙完已经是十点半了。

　　我看了看他，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他眼神黏在电脑打开的页面上，摇摇头，“没事，师父。”

　　我看着那二十分钟前就没再动过的PPT，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又得哄孩子上班了。

　　但也没办法，一部分是撒手没主管的任务，另一部分也是由于这点师徒关系的牵系，总觉得身上有点这种责任。

　　我快速观察了一下，发现他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说话也言简意赅的，好像热情和力气都被抽走了。

　　我稍微动了动椅子，小声说，“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我和成哥说一声，你就不用走请假流程了，就当居家办公了，好好休息。”

　　他的眼神这才动了动，他看着我，又快速移向了桌面。

　　我看这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又快速说道。

　　“两天或者三天都可以，但再多……就要走流程了。”

　　周至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我看他今天虚弱的一头深棕卷毛都有点耷拉了。

　　我等了几秒，以为他不说了。

　　“师父，你推荐几首你喜欢的歌吧。”

　　这一下子整的我有点猝不及防。

　　我眨眼的频率都慢了一帧。

　　“不行吗，师父？”

　　“不是不是。”我立刻打开手机扒拉着我的音乐软件。

　　“主要是我的歌单也不少，还有我收藏的，怕你听不过来。”

　　“要你最喜欢的。”

　　这可是难为我了。

　　我最终挑了几首珍藏歌曲发给了他。

　　他看了一眼，发现三首歌都来自不同歌手，一首中文，两首英文。

　　其实我自己推测他可能是水土不服，所以推荐的音乐也都是美式乡村风或者说唱。

　　唯一的一首中文歌曲是——

　　“恭喜发财？”

　　他眯起眼睛，有些怀疑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屏幕。

　　“呵呵……这是我的上班核动力神曲。”

　　他点开第一首乡村民谣，我吓得立刻按住他，他侧过头，指了指自己右耳的蓝牙耳机，我讪讪地缩回手。

　　他听了一会，我看他好像没事了，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你真不回去吗？”

　　“嗯。”他又问我，“你为什么喜欢这首？”

　　我推荐的这几首都是真心的，民谣很舒缓，说唱很燃，节奏感很强。

　　我如实告诉了周至深，而他指了指桌面上正在播放的那首民谣。

　　歌名是《Lose》。

　　“没骗你，这是我最常听的歌。要说为什么……可能就是感觉对了。哦！这个作曲人特别厉害，我最近一直在循环他作曲和制作的歌。”

　　周至深摇摇头，平淡地关闭了播放器，摘下耳机，语气淡淡的。

　　“我觉得无病呻/吟又难听。”

　　这可不是他平时说话的风格，难道被夺舍了？

　　“这……反正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再说，Dionysus也被叫格莱美酒神，要是没点专业实力能每次他当制作人音乐都得奖吗？”

　　我自认为不是一个狂热者，确实难得遇到这种能完全匹配不同歌手风格的制作人。

　　酒神一般是包揽作曲和编曲两项，而只要是有他参与制作的歌我都会去听一听。

　　所以听到别人不分青红皂白甚至带着情绪的去贬低他，我就不是很高兴。

　　不过酒神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领奖也是托人代领，一直以来低调示人，粉丝除了知道他是个男的外，一无所知。

　　周至深没说什么，但眼睫低垂。

　　我不太愿意掺和同事的私事，即使再阳光开朗也总有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所以我也不再多问，而是转移了话题。

　　“今天中午吃什么？我请客，咱们出去搓一顿？”

　　他稍微笑了笑，整个人仍然有种虽然虚弱但更精致的气质。

　　“这么大方吗？”

　　我勉强笑笑，心想我也不是冤大头，还不是你们这些小孩太难搞，心情太起伏。

　　这可事关我的转正大计，虽然不知道向运成为什么这么重视他，但要是搞砸了估计结果不会美妙。而我还租了他的房子，当时没要押金还打了八折，但我要是中途转了别的工作，那这违约金也不能不给。他现在不在北京，房子也还没挂中介，我一个人住四千五租金的房子，如果换了陌生房东，看房的人肯定是源源不断的。

　　“我毕竟也是你师父。”我咬牙硬装道。

　　来北京以后我的消费变多了也变少了，虽然熟人饭局少了，但日常消费、恩格尔系数却不断飙升。

　　一线城市的物价真是名不虚传。

　　我们两个人，一顿平常的快餐能吃掉四百，这也是因为我这徒弟虽然看着瘦，却真能吃，必胜客的大披萨他能吃仨，还能再炫三盒小食拼盘和两份超级圣代以及一份牛排。

　　即使不是连锁店，一般的饭店要碗带两片牛肉的拉面也得奔着三十往上去了。这要是在乔城，同样一碗面顶多就二十出头，牛肉还能厚点、多两片。

　　我琢磨着还有四十多分钟才午休，他今天这个样子反倒稳当了不少，我就把这一周熬夜熬出来的一份新手文档给他发了过去。

　　“这份文档主要是两部分，一块是公司总体的概况，一块是咱们部门以及咱们的主要工作任务。”

　　“因为我现在是做美妆板块的用户运营，然后我们这块平时还要配合市场部做一些线上活动，也有部分线下，但这个主要是他们去跟。”

　　“原先我这边是两个人做，但是都先后离职了，所以可能你之后要是留下的话也会跟我一块做这个，但也说不准有其他安排。你师父我没有别的技能，就是表格做的还行，另外PPT和Python我也还行，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主要还是看你。”

　　周至深打开表格看了看，要说详略得当我觉得这份表格绝对是没问题的。

　　他问，“这是随时更新的吗？”

　　我点点头，“对，我可能是从自己角度出发，觉得对公司方方面面了解清楚一点会更好，如果你决定留下的话，也可以考虑考虑别的部门。”

　　他却皱起眉头，委屈又不平地说道，“这个意思是不想留我？”

　　我噎了一下，“没有没有。”

　　说完，我感受到了从我和徒弟说第一句话时就逐渐增多变强的热切眼神。

　　什么都别说，我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是哪些粉丝们的目光。

　　明明只是正常的工作交流，我多说两句都恨不得在我身上盯出个窟窿。

　　这让我不得不考虑转成线上交流……

　　我正胡思乱想，准备先把这周的工作任务写一下。

　　我徒弟拍拍我，我一看，他刚登上电脑微信，上面就闪出了99+消息，那不断攀升的红点看得我眼晕。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这么多人找你？”

　　“我编了号，一次和三个人吃饭，但总有人想插队，我累了。”

　　他突然看向我，“师父，我打算把她们凑一起吃自助。”

　　“但是我没有钱。”

　　他说的很真诚。

　　我结巴了一下，“要不……你还是让她们AA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