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斋之连琐》劉席聿

7、七、连锁反应

　　七、连锁反应

　　再说，送走了薛生他们之后两天，杨于畏只在梦中见着了连琐一次，她哭哭啼啼地站在门外说“你招来这许多凶恶的朋友，差点把我魂魄吓散了，看来我们的缘分已尽，就此别过了！”说完，连琐不见了。
　　杨于畏也没有一下子醒来，而是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才回想起来。就像做完一场大梦的感觉，梦中的故事结束了，杨于畏还愣愣地看着变黑的梦境。
　　连琐说的结束，如此猝不及防，杨于畏此时，就像现在的人们看完一部非常喜欢的电影、电视剧，听完一场很美妙的音乐，看了一支舞蹈或者一幅画，表演已经结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受众，看着演职人员跟赞助的列表，看着舞台的道具，或者画框发呆，当然对跳出来来的下一个剧情之前的广告，也往往忽略了。
　　杨于畏傻愣最严重的结果就是，忘记把之前王某薛生他们，贴的那些符咒销毁掉。
　　回到城中的薛生等人，自然不会闲着，过了两天，他们已经多方打听，不管灵不灵，总之难得请到一个愿意帮他们给杨于畏“斩妖除魔”的道士。
　　银子是花了不少，结果那个闲游的道士收了钱，过了几日，只是给了薛生一个巴掌大的，纸糊的小人，着绿衣红帽，说是只要把这个纸糊的小人儿，在杨于畏的宅子附近烧了。
　　从此那个女鬼连琐，便再也不会缠着杨于畏。
　　得亏了，那云游的道士是先收了许多银子，隔几日送纸糊的小人的时候，都是遣了客栈的伙计代为送达，那道士自己则早先，一溜烟跑了。
　　薛生接过那巴掌大的纸糊小人的时候，差点没有破口大骂出声，一边生气地拿小纸人进屋的时候，那纸人绿绿的“衣衫”连着纸胳膊，跨擦，断了.......
　　可恨了没有售后保障的云游道士提供的驱邪服务，这也算银货两讫了，薛生抱怨地把一只胳膊已经折了，但尚未断下来的小纸人，怼到王某跟另一个友人面前。
　　“于畏，兄弟我们银子可真没少出，谁知那道士给的这个有不有用，还没用上，胳膊先折了，但事到如今，你执迷不悔，我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薛生像自言自语着，转而又对王某道“我可不敢过去了，还得劳烦你跑一趟了。”
　　做工劣质的纸糊小人，就这么落到了王某手中，王某刚刚在屋中练了会儿功夫，手心微微有些细汗，洗了手过来，也不知手中还有水渍未擦拭干净，这一接过去好了，那纸糊小人的青衣赤帽，又掉了些绿色跟红色到王某手上，藕断丝连的纸胳膊里，不知道是不是那道士沾多了浆糊，还有些漏到了王某手上。
　　一时说不出掌中什么滋味，王某只得小心翼翼用另一只手，两个指头捏起纸人儿，先放到桌上。
　　刚一放，差点又被不知哪里的风轻飘飘吹走。
　　买了一个三无产品的悲叹，一言难尽，产品容易散架就算了，还没有包装。颠簸几下，散架了，找都没地方找。
　　怎么都感觉这个纸糊的小人跟实实在在的连琐比起来，有些弱弱的味道。
　　三人正稍稍沉静在被云游道士欺骗了的懊悔中，薛生忽然起身，拿起客房中一个小香炉，倒去灰尘，一把将纸糊小人盖入香炉之中，继而将香炉托于王某手中“事不宜迟，快去吧！”
　　也不知道薛生是觉得杨于畏时刻都很危险，随时都可能被连琐摄去性命，而着急，还是觉得这纸糊小人忒不靠谱，随时都可能散架，以致没有丝毫驱邪避妖的效果，总之，他这么一个激灵的举动，倒适时解决了小纸人的运输问题。
　　如此，王某二话不说，揣起装着小纸人的小香炉，便风风火火离开了客栈。
　　远远看到杨于畏的宅子的时候，王某特意放慢、放轻了脚步，薛生特意嘱托过的，王某可不敢忘。
　　本来准备在杨于畏家门外点着小纸人，可惜他家中的猫猫狗狗，不好躲过，无奈，王某只好绕到院后，寻了一个偏僻处，将小纸人烧了。
　　烧完之后，便将纸灰倒在了杨于畏院外，随后揣着小香炉，在天黑前赶回了客栈，与薛生等人会合。
　　带回了小香炉的王某，是的，现在，让我们，随着王某之前所做的，回放一下慢动作。
　　为什么要放慢动作了，因为薛生再给小香炉添香的时候，他发现了，是的，是他，薛生，这个喜欢用香，所以随身携带了自己香料的薛生。
　　他见着了小香炉没有倒干净的纸灰，所以随着王某的描述回忆吧，“他将纸灰倒在了杨于畏院外，随后揣着小香炉，在天黑前赶回了客栈。”
　　王某是在小香炉里先将小纸人烧了，然后把纸灰大多倒出去了，所以，还有一些残留的，被烧成灰的小纸人，在这个小香炉里。
　　千叮万嘱，薛生偏偏忘记了详细到提醒王某拿出小纸人，在杨于畏宅子旁边烧了。
　　登时，薛生不知如何，变成了一个有魔鬼般洁癖的人，无论如何，他也不肯用这个王某带回来的小香炉了，硬是跑到王某房间，跟他换了一个。
　　这个在薛生看来如晴天霹雳的小瑕疵，王某倒觉得没什么，反倒觉得那小纸人烧了之后，好像没那么鄙夷已经逃走或者游走的云游道士，薛生若是害怕什么，他要换一个小香炉，算不上什么，王某当然应允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纸糊小人的除鬼效果了。
　　道士之前说，七天为期，在那女鬼出没的地方，定能将其捉获。
　　薛生一行人，便默默在客栈住着，也不去杨于畏府上串门，既是害怕，也是因为他们已经成功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泗水城中好吃好玩的地方。
　　如此，七天对他们而言，不过转瞬之间。
　　只是这小纸人烧掉之后，连琐如何也没想到，她着实摊上难办的事情了。
　　先是杨于畏府上，被他三个好友挂满的符咒。
　　可知他们从各处求来的符咒，虽然伤不到连琐，因为她不是恶鬼，但是连琐也从此不敢进入杨于畏宅中，顶多只能入梦。
　　其次是那些符咒，引来了许多阴间鬼差，鬼差倒是不稀奇，因为游荡在人间时久年长，连琐碰到的鬼差何止一二，鬼差却每每见着了她，几番盘问，最后发现她不在去地府的冥册上，偏偏不收她。
　　严格地说，泗水这边的鬼差早就认识连琐了，之前因为杨于畏盛情，因此连琐出入杨于畏宅中，自由如风，可如今，不管杨于畏本意如何，眼见着，他的好友们已经将许多符咒贴在府中，就是面子上，连琐也过意不去了。
　　否则让那些鬼差见去，真以为连琐缠上了杨于畏，图谋不轨呢。这便是之前连琐跟杨于畏作永别的缘故。
　　本来连琐不过是恢复以往孤寂之姿，谁知道，杨于畏的三个好友还不善罢甘休，他们寻了云游道士捎来的小纸人，是外地一处没什么差事的纸糊鬼差，落地便四处打听到了连琐的消息。
　　自是缠扰不休，非得要拉着连琐作他的小妾。
　　实在是一波刚息，一浪复起。杨于畏的这三个朋友，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云游道士，敢情不知什么时候，帮月老挂了个小号，难怪做事这么离谱。
　　拙劣地扎了个小纸人就算了，还真起了作用，纸糊鬼差追定连琐不放松。
　　薛生一行三人，引起的连锁反应，实在是让鬼姑娘哑口无言。
　　可惜连琐不是一个恶鬼，不过她也并不知道，这忽然冒出的纸糊鬼差由薛生他们请来，若是全知全能，真是去吓吓薛生他们，方才解恨。
　　东躲西藏好几日，没想到那纸糊鬼差不知如何，寻得了连琐的阴宅。这些天，那绿影一直在门外转悠，毫无去意，差点没吓得连琐魂销魄散。
　　看来要应付去这纸糊鬼差，躲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可如果求援，几十年间，思来想去，若有希冀所依，除了杨于畏，还有谁呢。
　　如此想来，之前自己对杨于畏说过的断肠绝情话，不禁让连琐愧忿难当。
　　经过复杂的思想斗争。
　　连琐终于趁纸糊鬼差不备，溜了出来，犹豫再三，徘徊到杨于畏府外。
　　符咒还在，除了门口一些被摔碎的空酒坛子跟瓶子，一切看起来跟以前没有什么差别。
　　连琐以前见着了符咒，不管强弱，都是避开走的，毕竟时有鬼差、道人或者灵力聚集，这次既然有要事求援，自然寻了最薄弱的一处，作了一阵阴风，她便趁机溜进了府中。
　　以前每次过来，即便是之前做哭泣吟诗之声时，杨于畏养的猫猫狗狗们都没有朝连琐叫唤过，没想到这次连琐刚刚落在院中，那群小宠物们便纷纷“啊呜”起来。
　　仿佛如今，连琐已经成了这里的一个外来者，小宠物一叫唤，连琐一时情急，窘迫得一下子，眼眶里便蓄起许多泪水。
　　再说杨于畏，正在屋中，独酌消愁，听得院中小宠物们迥异往常的一番闹腾，便一手还舍不得放下酒坛，跌跌撞撞，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