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山谷》云佑呢

42、第 42 章

　　何温以和庞敦敦那届正式高考的前几天，何凡和陈淮南几个人，特地起了个大早，拿上自己早就订好的票，出发去北川。
　　高铁上，好巧不巧，何凡和陈淮南的位子被排到了一起。
　　两个人互相较劲，谁也不理谁，脑袋各自别向一边，时间久到要落枕了。

　　何凡先支撑不住，悄悄把脑袋转过来，活动了会儿。
　　陈淮南开了口，嘲讽何凡：“你这就不行了？”
　　何凡闻言，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你又不是我妹妹的哥哥，你也跟着我跑去北川做什么？我妹妹她并不想看到你。”

　　陈淮南硬撑着自己的脸皮，没走入何凡的陷阱中：“谁说我这次去北川，一定是去找你妹妹温温的？”
　　“哟，温温？”何凡一听陈淮南对何温以的称呼，来劲儿了，坐正身体，看着陈淮南，“我妹妹的小名也是你个外人可以叫的？”
　　“你妹妹可不一定拿我当外人。”陈淮南反驳何凡。

　　两个人谁都不服气谁，从上车开始，一直争吵到下车。
　　傅猫昴和张大飞的耳朵实在遭受不住，双手合十，祈求两位大爷不要再说话了。
　　傅猫昴哀求：“淮南兄，周围的乘客都在看着我们呢。”
　　张大飞同样的：“何凡，你们到了目的地，当着何温以的面再吵也可以。”

　　何凡恼火：“我妹妹马上就要进行重要的高考了，我怎么可能带着一个她不喜欢的陈淮南，跑去她面前吵架影响她？”
　　“对对对，”张大飞服了，“总是你们等到了目的地，再单独开个包厢或者房间吵也都可以的，就是现在别再摧残我俩了。”
　　陈淮南碎碎念：“要不是人太多买不到商务座了，我才不会和你碰到一起。”
　　何凡持续性和他较劲：“我当然也是一样！”

　　有了陈淮南和何凡两个人在，傅猫昴和张大飞暂时成为了并肩作战的好友。
　　傅猫昴和张大飞互相交换个眼神，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早知道，我就不瞎跟着来凑热闹了。”傅猫昴捂住嘴巴，收回脑袋，小声叨叨。

　　张大飞表现出无比的赞同，竖起大拇指：“早知道我也不跟着何凡来了，他俩凑在一起是真的吵。”
　　“他俩凑在一起，都能把躺了好几年的植物人吵醒。”傅猫昴如此夸大评价。

　　傅猫昴和何凡沉浸在大眼瞪小眼中，没有听见他俩的调侃。

　　终于坚持到目的地，何凡当着陈淮南的面，从口袋掏出手机，翻动联系人列表，然后大摇大摆点进被他置顶的号码，给何温以打电话。
　　“喂，温温。”何凡昂起下颌，一脸骄傲和陈淮南想见的人通电话，“我到北川的高铁站了，你有空来接我下吗？”

　　何温以的作业写的差不多了，不过待会儿还要和庞敦敦去图书馆复习，看看学习资料，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暂时没空，你直接过来找我吧。”
　　何凡皱眉，背过身，手捂住听筒，“你怎么会没空啊，你不是一早说好了今天会来接我的吗？”

　　陈淮南无情扯唇笑，在何凡身后嘲讽：“看来你这个亲哥哥也不是很重要嘛。”
　　何凡黑了脸，在何温以的拒绝声中，被何温以挂断了电话。
　　何温以最后，一脸奇怪道：“你都这么大人了，自己过来找我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吗，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接你。行了行了，你自己过来找我，我先挂了，我还要和敦敦一起去图书馆。”
　　何凡感觉自己被何温以抛弃了，差点鼻子上挂个大鼻涕，哭出声：“……呜呜呜。”

　　陈淮南无情的一脚踩在何凡的痛处上：“你妹妹让你独立行走，别老让她接。”

　　何凡啧声，回过头：“你懂个什么东西，别瞎插话。”
　　“嘁，我瞎插话？”陈淮南笑嘻嘻地反问何凡，阴阳怪气十足，“我只是站在边上看不过去，帮你妹妹强调一遍她刚才说的话。”
　　“滚吧你。”何凡没好气道。

　　何温以在教室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迎面碰上早就等在那的庞敦敦。
　　庞敦敦微笑叫她：“走吧。”
　　“好。”

　　秃头老张从教室后门进来，叫住要离开的何温以，转告她：“何温以同学，你妈妈让我告诉你，今天放学她在学校后门等你。”
　　“我妈妈？”何温以诧异，“我妈妈不是在临安的乡下老家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秃头张一耸肩。

　　何温以转头让庞敦敦先等等：“你在学校前门等我吧，我先去学校后门看看我妈的情况。”
　　“好。”庞敦敦答应下来，走去学校前门。
　　庞敦敦往前走了几步，不放心，回过身看何温以，“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何温以不知道何母是不是真的来了，也不知道何母到底会搞出什么奇葩的幺蛾子操作，没让庞敦敦跟上来。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何温以在朋友面前，也是要面子的。

　　学校后门，何母穿了一身破烂衣服，脚上穿了双沾着黄土的鞋子，灰头土脸的，比前半年何温以见到她的时候还要瘦。
　　已经到了骨瘦嶙峋的程度。

　　何温以远远就看见了和一中校园环境格格不入的何母。
　　她因为上次的事情，厌烦了何母。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何温以在外面给了何母面子，还算和气地和何母说话，“你怎么忽然到北川来了。”
　　“怎么，我自己生下来的女儿，我还不能过来看看了吗。”何母显然是来跟何温以装可怜的，嘴上却没理不饶人，一点没有低声下气的姿态，“你这么些日子也不知道打电话联系我，我想你了，担心你，想来看看你。”

　　何温以沉着一张脸，没什么好的表情，“妈，在我面前，您就别装了吧。”
　　何温以没掩盖自己话里的不悦，“你忽然大老远跑到北川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何母抿唇，两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我来找你，是有事情想同你说。”
　　“什么事情？”何温以警惕看着何母，后退半步。

　　“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结婚了。”何母说出让何温以吃惊的奇葩大消息，“妈妈给你在临安的老家说了一门亲事。”
　　何母抬手整理着耳边的头发：“你也不用感谢妈妈，我给你说的那门亲事，男方家里很有钱，长相好看，对待老婆还好……”
　　“妈，”何温以表情僵硬，弯起唇角，“您是指，让成绩在一中一直保持前几名的我，在快要高考的前几天回老家临安跟乡下的老东西结婚生子，延续你跟你老公的基因？”

　　何母听见何温以说起何父，面色马上一变，整个人都沉下来，“温以，你怎么跟你妈妈我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何温以不是从前那个能被其他人轻易拿捏的小喽啰，不谙世事，“妈。”
　　何温以抬高了头颅，双手环胸，和何母之间隔着一扇铁门讲话，“您早不跟晚不跟我说这门丧气的婚事，偏偏在高考前几天跟我说，是不是有人给您出了什么招，想让我嫁给临安乡下的那种老不死家里，给你们换点彩礼钱，顺便以后还省了给我交学费的钱？”

　　何母这才看出来，到北川这个大城市生活了几年的何温以，整个人的气质和气势都变了，居然敢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
　　“我是你妈妈！”何母铆足架子，攥紧双拳，“当初你哥哥要带着你来北川生活，要是没有我的支持和同意，你根本就不可能如愿来到北川见世面！当时要是没有我在你原本学校的签字，你根本就不可能如愿以偿地转校！”

　　何温以听见何母破防的尖叫，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所以你现在是气愤，读了更多书的我，不好被你摆布控制了吧。”
　　何温以看透了何母的可悲，“说到底你还是怕你背后的老公吧，怕他真不要你了，怕他真的跟你离婚了。”

　　何温以了解自家妈妈。
　　虽然知道何母平时抠搜，在落后的乡下做了大半辈子的朴实农村妇女，但心地其实不坏，就是性格不坚定。
　　受过的教育不多，所以分辨不出好坏，很容易就被人拿来当枪使。

　　何温以不怪责何母，知道光凭何母一个人，是想不出给她说了一门亲事这步棋的。

　　何温以双手环胸，长长地无声舒出一口气，“你回去吧，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忠告了。”
　　何母以后到底是想继续给人当枪使，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何温以管不着。
　　何温以想着，若是何母以后还是坚决投靠何父那边，那在她心里，她也就没有了何母这个妈妈。

　　何温以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本来就一无所有的她，不怕再失去什么。

　　何温以背着书包，转身要离开。
　　何母站在何温以背后，却像发了疯，尖叫着用力扯自己的头发：“啊啊啊！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就不要妈妈了！你怎么就不听妈妈的话了！”

　　何温以驻足在原地，忽而恍惚一阵。
　　原来，当时的陈淮南就是被他妈妈如此威胁着的。
　　怪不得心里压力大。

　　何温以叹了口气，回过头：“妈。”
　　她还能弯唇笑得出来：“如果你是用这操作对付别人，怕是真的能吓到他们。但我不一样，我本来就是从社会最底层的无底洞爬上来的，这招对我没有用。”
　　从小到大被别人狠心对待过无数次的她，比陈淮南要狠心那么一点点，不怕何母在她面前如何悲情地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