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山谷》云佑呢

30、第 30 章

　　何温以傍晚写了会儿作业，然后在晚饭过后的休息时间，舒舒服服躺在懒人沙发上用房内的投影仪设备追剧。
　　最近新上了部狗血的奇幻古装剧，挺适合何温以写完作业后，稍微看个一集，放松大脑神经。

　　橙子去阳台和陈淮南打完视频电话，终于想起隔壁房间还有个不熟悉这里环境的何温以。

　　何温以戴着耳机，看着看着那部剧，听到外头响起敲门声。
　　何温以拿下耳朵上的一只耳机，手指顿住，脑袋向外看，询问：“橙子吗？”

　　橙子出声：“温以，开门。”
　　何温以从懒人沙发坐起身，脚上随意趿拉两下拖鞋，开了房门，来到橙子面前：“这么晚了，橙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橙子笑得满是照顾人的好意，“我刚才去厨房的冰箱室看了看，里面有你喜欢喝的燕麦牛奶，就帮你倒了些过来。你喝了，慢慢消消食。”
　　橙子递过去燕麦牛奶。
　　何温以接过，敛眸看着手里那份大杯的燕麦牛奶，有话想开口：“谢谢你了，橙子，这么晚了还为我考虑。”

　　橙子手里提着用来照明的做工精细的古风兔子灯，弯唇笑开，眉目柔和：“对了温以，你想要去外面的游泳池边陪我坐会儿吗？”
　　橙子末尾的语气向下，说的是陈述句。

　　游泳池边。
　　橙子脱掉浴袍，露出里面新买的泳衣裙子，蹲身坐在游泳池边，把腿放入冰凉的泳池水中。

　　何温以出来的急，身上披了浴衣，没穿泳衣。
　　晚上吹起风，有点冷。

　　何温以裹紧身上的浴衣，离橙子有段距离，跟着在泳池边坐下，同橙子一起吹晚风。
　　“你要是感觉冷，我去加热泳池水。”橙子玩着水，回过头，忽而对何温以说。

　　何温以小小怔楞一秒钟，下意识反问回去：“这么大的泳池水，可以被加热吗？”
　　橙子嘴角噙笑，有些得意，“当然可以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钱做不到的。”

　　“好吧。”何温以没见过这样的泳池。
　　或者说，何温以第一次亲眼见到泳池。

　　橙子的腿在水里晃悠，溅起水花。
　　她和何温以之间安静下来，没了什么话题。

　　何温以也觉得今天跟橙子聊不下去，提议：“不如我先回去了。”
　　何温以想着今天把钢琴再练一下，她的那间房子，有一架钢琴。

　　橙子的两手撑在身后，轻飘飘问出何温以的梦想：“你以后，是想成为一名歌手吗？”
　　何温以被橙子的问题问住，垂目：“我没有想到过那么远。”

　　何温以抿唇，慢慢摇了摇脑袋：“或许我都不会用艺考生的身份参加高考。换句话说，就算我真用艺考生的身份参加了高考，考上了自己喜欢的学校，我也没有钱继续学。”
　　何温以说的还是比较好的那种未来。

　　何温以思忖：“或许我根本考不上，考不过日夜报班学习专业知识的其他艺考生们。我自己知道自己的短处，我的能力并不足够支撑我去完成一次专业的考试。”

　　橙子缓慢点着脑袋，听着，跟着思考，陷入到深处的回忆，想到了小时候个子瘦瘦小小的何温以，是如何被她哥哥何凡带着出现在她家的。
　　橙子脸上的喜悦淡了不少，于心不忍，没想对何温以做那么绝，“费用你可以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

　　橙子扭头，说完这话的瞬间，心中在想。
　　这算是她对何温以的补偿。
　　只要何温以接收了，她就彻底不用背负负罪感了。

　　何温以低头笑开，迎着晚风，知道橙子在想什么办法拿到钱，“你是想拜托你那个有钱的朋友帮忙吗？”
　　橙子看着何温以轻轻笑着的反应，蹙眉，“你还是认为我在拜金吗？”
　　“那倒不是。”何温以心中说不出的感觉，酝酿出一句解释的话，“就是感觉，你口中的那位朋友，有点特别。”

　　“怎么特别了？”橙子追问，势必要问个清楚。
　　“我也不知道，说不上来。”何温以喝了口手边摆放着的燕麦牛奶，“虽然我没听过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但就是对你口中的那个人，有种很特别的直觉。”
　　“什么直觉？”橙子不允许何温以再和陈淮南有丁点的牵扯。

　　陈淮南。
　　只会是橙子她一个人的。

　　橙子发誓，她不会再让何温以把陈淮南夺走。

　　何温以思忖良久，最后只是摇头。
　　“有些晚了，”何温以起身，蹭掉脚上冰凉的水珠，“我该回去睡觉了。”

　　“不准走。”橙子一把扯住何温以的浴袍边缘，把她拽入水中。
　　重力使然，何温以即刻身体不稳，脑袋往后，重重摔落在冰凉的游泳池中。

　　何温以会游泳，没多久，一个人浮了上来。
　　爬上岸后，何温以吐了几口水，反胃想吐。
　　这种时候，何温以莫名的想念一个人。

　　过了好多年了，她不知道陈淮南现在怎么样了。
　　何温以忧心忡忡，一个人默默爬上岸。

　　重新浑身湿漉漉地坐在游泳池边，何温以还想起了自己远在乡下的何母，思绪绵长飘远。
　　她这会儿是真的困了，想赶紧回去睡觉。

　　“我忽然，”何温以围好橙子递来的浴巾，随意擦了擦身体后披上，抬目看着天空的繁星，说出一瞬间涌入脑子里的话，“想谈一场恋爱。”
　　“和庞敦敦？”橙子在边上给何温以出主意，没为刚才害的何温以落水道歉。

　　何温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想的，摇头，又缓慢点头。
　　“也不是不可以。”何温以脱口而出的这话，让自己吓了一跳。

　　何温以捂住自己的嘴巴，低头看着倒映着月色，晃荡着的水波，“环境是不是会影响一个人。”
　　她曾经很抗拒谈恋爱或者结婚的这种话题，想永远当个不婚主义。

　　何温以对着翻涌的水面，抛出没头没脑的这句话。
　　如果她潜意识的想法会改变，那如果以后她有机会再和陈淮南见面，他们之间的世界割裂感会不会更严重。

　　会不会。
　　何温以在想，自小众星捧月惯的陈淮南压根不会正眼瞧她。

　　何温以以后的人生，也只是做到她这个阶级的最努力的最好。
　　然后，随便找个还看得顺眼的男人，回到小镇子，过着日复一日上班、婚姻的茶米油盐日子。

　　这种念头很可怕。
　　何温以浑身湿漉漉地回到房间，头发潮湿搭在她肩膀，往下滴着水。

　　何温以感觉自己大概是脑袋真的进水了。
　　她忽然开始迷茫，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何凡是本硕连读，之后还会留在淮南大读博士。
　　何凡上完今天的最后一节课，特地绕到陈淮南今天下课的教学楼，等待着，和陈淮南制造刻意的偶遇。

　　张大飞和何凡一样，是本硕连读。
　　他下了课，看见等在教学楼门口的何凡，哑然深吸一口气，挥掌拍在何凡肩膀上，笑他：“你又在等陈淮南那小子呢？”
　　何凡挑眉，调侃回去张大飞：“你这么熟识他的名字？怎么，私底下和他有过什么交情？”

　　“那怎么会。”张大飞信誓旦旦地保证，“我是坚定不移站在你这边的，所以怎么会跑去找你的对家玩呢。”
　　张大飞笑嘻嘻的，改为揽住何凡的肩膀，“你还要等他多久啊？要不先陪我去食堂吃饭？”

　　“我现在还不饿。”何凡挤开张大飞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耸了耸肩膀，目光向边上瞥，嘴上说起，“你今天自己去吃吧。”
　　张大飞瞪大眼，一下子从眼眶中挤出眼泪，十分吃惊的表情，“什么？！你今天居然要为了其他的男人，不陪我去食堂吃饭？！”

　　何凡毫不留情踹了张大飞一脚，骂他：“你脑子有毛病吧！”

　　何凡和张大飞打闹着，连陈淮南什么时候从教学楼出来，路过他们身边了也不知道。

　　陈淮南走的很快，手缩进卫衣袖子里，余光扫过后方的何凡和张大飞，撇嘴骂：“傻子。”
　　陈淮南吐槽：“天天蹲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何凡真跟他有一腿。

　　陈淮南抱着教科书和笔记，走得极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蓦然，后方响起何凡的尖叫：“我妹何温以最近要来北川，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开心个什么劲儿！”

　　陈淮南时隔多年，再次听到了何凡妹妹的名字。
　　——和他掌心圈养了多年的网上的何温以撞了名字。

　　陈淮南偶然再听见这个名字，脑海中出现了何温以当初站在他跟前，瘦瘦小小的模样。
　　陈淮南脚步停住，抱着课本和笔记，犹豫了一秒钟，要不要回头去看何凡。

　　他现在已经找到真正的何温以了。
　　就不需要确认，出现在他现实生活中的何温以到底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何温以。

　　陈淮南会照顾橙子，当真是因为他多年付出的沉没成本更多。
　　陈淮南收整好心情，拿着自己的东西抬步离开，自知他确实变得越来越凉薄，对人没什么实质的情感。

　　橙子告诉过陈淮南。
　　她幼年时候，之所以会对陈淮南说，她叫“何温以”，是因为她和何温以认识，感觉相比之下自己的名字很普通，才会用了朋友何温以的名字，与他展开聊天。
　　陈淮南并不在意橙子说的名字乌龙。
　　毕竟，他当初告诉橙子的，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四海，并没告诉橙子，他现实生活中真正的名字。

　　陈淮南有时候会感觉，他只是期望找回被他照顾长大的“何温以”。
　　至于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何温以，他已经懒得去深究。

　　彻底被陈母剥夺美术梦想的陈淮南勾起嘴角自嘲。
　　现在的很多事情，对于他来说，就算是迷迷糊糊马马虎虎的也不要紧，没了十几岁时候的那股冲动热血的探究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