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群香录》向阳花的执念

102、天囚水烂绝凶地，真容显露天上人

　　三次？什么，可如今他以来不及思考这多余的问题。

　　因为来人的面孔，已让他此时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此刻他终于回想起这一切的源由。

　　若伤一人可救百人则如何

　　若伤一人可救万人又如何

　　若伤一人可救天下人，是你，你该何解？

　　“我…也许会杀了他（她）……”当时他这样回答…

　　道袍老卦士当时的话语回响在他的心头。他明白了，那卦士本就是来杀他的。原先的一切根本不算什么机缘，而是要命的陷阱！

　　只是就算上先前的锦服男子，这一生他根本没得罪什么人呀，他怪异，更不解。

　　不怒自威的声音远远传来，浩瀚如蔽日的白云。老者每踩一步，脚下金色的波光不断破碎而拼合。

　　“我在庙西等你本就是告诉你，我是来送你归西的。”

　　“而在这天囚水烂之地，便是我…来取你命的！”

　　…

　　…

　　同样是这个湖畔，下午时分来了个锦服的年青人。

　　青年是感觉到湖中有异动才过来探望一番的，却没想来时湖岸的石块上就已坐了个人。

　　青年当然一下子便认出了坐卧者。

　　“大师为何今日坐落于此？”那青年问道。

　　“在等一个人。”

　　“你不也同样在找人吗。”坐卧者道。

　　来人不解坐卧者何意。

　　老卦士开口道：“今日你能来此，便是与此地有缘，我有一桩机缘要送给你。”

　　“看到这片阴阳逆流，生死颠倒之地了吗。”他抬手挽起拂尘再湖中一荡，湖中的恶烂之味铺面而来。但其中还夹杂着两股精纯无比的天地玄气。

　　“你想要的机缘和想找的人都在这里。”示意了来者，说罢卦士起身从石块上下了来，将位子留给了来人。

　　“莫非大师在等的人就是我吗？”那青年窃喜道，他自然知道这老卦士的非凡。

　　“似也，非也。”

　　“那大师是在等谁？”那人不解问到。

　　老卦士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身而离去。

　　…

　　…

　　“拂尘一扫，镇凶除秽，扫荡过往，也是扫清你与这世间的牵连。只要现在了结了你，你便会不留一丝痕迹从这世间彻底消失。”

　　看着眼前退而不惧的凌羽老卦士开口续道：“只是没想道你竟真能逃过这三次必死之局，要我来亲自动手。”

　　“不过没关系，不论你之前经历过些什么，都不重要，我来了便注定会带走你。”老卦士威而不怒的声音荡在他的心间，犹如魔音般，恐惧渗透着凌羽内心。

　　只见那身着一色道袍老卦士拖着长袍，脚步一踏而动，一步一移影，眯笑着眼睛，朝他慢步走来，每踩下一步，整个空间便如有一双手在轻挑琴弦般受着牵动，波光荡漾在这片金色的湖面，一步一生花，白色与金色的莲花开始随地生长，仿佛世间一切都是孕养它们的温床，顷刻间，整个世界都换了一番模样，不再有水，不再有云，不再有天，甚至不再有多余的一切。

　　直至一朵莲花之上，竟同时开出一朵金一朵白色的莲花，莲开并蒂，终局已定！

　　【静谧之地】

　　“完成了。”

　　这便是隔绝万事万物因果之地，而如今此地结果已被确定！

　　他此刻才想明白，原来这几日给他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就是这眼前老卦士！

　　凌羽不知道这老卦士的使了何种手段，但他明白自己此刻正是处于后者设下的结界里，他所身处的这一方世界除了他和对方只有这遍布于四周的白金色莲花，再无一物。

　　“我见小友，大难不死，故来此地，送小友一死，不知…你这回死不死！”来者彻底表明来意，必杀之心已然彰显。

　　凌羽清楚的明白来者的强大，以他现在的修为他根本看不出其实力的深浅。即使是再努力的克制，在那滔天杀气下，老卦士的话语，还是以一种巨大如山的恐惧镇压在了他的心头。

　　他的手在发颤。

　　他想逃却发现眼下置身之处根本无一丝后路。

　　“不要想着逃跑，此地只有你我二人，这回你逃不掉了。”仿佛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蒙眼的老者开口说道，一步一步的向着他走来。

　　该死他到底是谁？为何要来杀我？还有这回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前我与他有过结？一连串的想法，在他的心头浮现。

　　四周已围起了金色明亮的壁垒，诡异的莲花开始一支一支的延着墙壁而上，围成一个囚笼，将其困于中央。

　　破不了！

　　“影子助我！”

　　避无可避，那便一战！他运起剑诀。

　　内力倾聚而出。

　　收敛内势，集中一握，长剑挥洒，剑气如虹，七字杀决以最强的形式飞掠而出，朝着来人迎击上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长剑突然在半空中定住不动，用力向前送，剑尖竟无法向前推出分毫，他第一次看到这柄黑剑的剑刃微微拱起，不可敌！

　　凌羽见机极快，急撤内力向后撤去。

　　可就在这是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瞬失去了重心，前力已失，后力未继。重重的直挞下来。这一刻他似乎就是个没有半点修为的凡人。

　　【沉默之金】

　　“你的一切的手段和能力都已被我封止。”

　　“越是挣扎反抗，越显得你的弱小与可怜。”蒙眼老者冷笑着，苍老的脸颊上皱起条条长纹。

　　凌羽本想使用黑雾的力量，可他没想到黑剑竟然像是被封印了般一点回应也没有。

　　〔小子，来人实力深不可测，本尊恐怕以后都帮不了你了〕

　　影子最后的声音在耳边消淡，一念过后，任凭他再怎么呼唤感应，黑剑都再无一丝波动，就像死物了样。

　　“你的剑与你一样都是祸害。”

　　道袍的老卦士站在他的身前，一袭道袍似白链，他挥动衣袖，抽打掉凌羽手中的黑剑，伸手向他抓去，如枯枝般的手掌带着一股空无却实有的力，凌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起，隔空掐住他了的脖颈，身子后仰着，将他一步一步抬起。

　　［他感觉自己呼吸运气都变得困难起来像是被固住一样］

　　【死寂之火…】

　　凌羽身前的虚境里似有有涟漪漾起。突然焚烧起诡异白色的火焰，这一招若是接触到一点他也必死无疑。

　　要死了吗…他此刻被牢牢摁住无力挣扎，他没想到自己会死的这么突然，自己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去完成，重来的人生才刚刚的起步，可眼下就要死了，甚至死在一个都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人手里。

　　白色蠕动的火在他的全身蔓延起来，犹如被灼烧的剧烈疼痛感，撕扯着他的身躯。

　　他的身体开始干枯衰老，只一息他便变得皱纹巴巴与老人无异。

　　毫无任何手段能够抵挡，再一息他定然撑不过了…

　　一息、两息、三息…

　　直至到第九息，道袍老卦士才将这白炎撤去。

　　空气静荡荡的，那里在无一物。

　　化为灰烬消失了…

　　凌羽彻底消失了，消失在了这方天地之间。

　　湖心，金、白两朵并蒂莲花映着的霞光也在此刻更加灿烂。

　　“从此世间，再无此号人了吧…”

　　…

　　事已尘埃落定，此行的目的达到了…

　　“除恶务尽，只怪你前尘罪孽太重，因食其果…”老者自言一句转过了身体。

　　就在道袍老卦士收回火种，打算就此离去之时。

　　他突然发现这股白火中竟生生多了一样东西。

　　“这是？！”

　　“灵玉护主，竟然是这样！”

　　在一团柔和的白光里，凌羽神魂蜷缩紧抱着，身体如久逢甘露的大地，经受着如雨水般灵光的滋养开始逐渐饱和圆润。

　　玉间灵光一荡，激起一道波纹，震开了白火，也击推了老者的身体，逼他连连后退了数十步。

　　沐浴在通灵白玉的柔光下，凌羽渐渐恢复了原来的身躯，就连原先削肉去毒的伤势都已逐渐恢复如初。

　　此刻他静静的站在原地，灵玉的白光阻隔着这浩瀚无边金莲地界，将他护在中心。

　　他，观望着前方那个原本打算离去，却并未离去之人。

　　…

　　冷眼狠狠看着眼前这个安然无恙、一成不变的身影，老者突然仰天长啸。

　　“你的要求我已做到了。”

　　“为何还要阻我！”蒙眼的老卦士愤然开口，不知其所云。

　　“约定？既有约定为何你次次阻拦我？要不是有你的牵动，他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死？”

　　“既然你先不守约，那我便亲手除了他！”

　　“我不信！在这尘界，你我力量都为饱和。更何况你本不在此世间，我肉身已散，斩断与你因果牵连，你又如何干预的了我！”

　　“这一次我定要了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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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羽不知他再与谁对话，也根本听不到回应他的是什么。

　　“一次不成，那便来第二次！”

　　道袍的老卦士再次伸手朝凌羽抓来，而就在其触碰到灵光的一瞬，他的眉心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灵印。

　　神圣无比

　　这…！

　　就像是剥开了她虚渺无比外衣，其真实的身躯显露而出。

　　美丽…

　　无与伦比的美丽…

　　他不知该做何形容，

　　只知道在那一瞬似有一缕光亮突破那灰色的天际落在她的脸上，刹那间，他像是看到了这世间至美的色彩，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如果用美来衡量，那她一定是就是那个极点…

　　她的眼睛似是包容着世间一切，沧桑无比，亘古而美丽，然而此刻她却眼神含带着恨意的看向眼前的少年。

　　真身已现，再难逃与他牵连，她从没想到，今日竟会这么狼狈。

　　她美目看向眼前的人影，对方原本凛冽的眼睛中瞳孔竟开始放大，微张着嘴巴，目光竟有些呆滞，此刻他显然也正看着自己。她知道自己的美对于初见者来说会是一种震撼，但这些琐事早已难动她心。

　　“为了六界苍生，今日我就算自焚神念也要斩断此障！”太久了，她已动怒。

　　握于手心的拂尘化作一道白色似火非火的柔光，如绸丝般附着在她的美玉般的左手之上。

　　浩淼的灵力在她的手心凝聚，转而汇成一只通灵白色的手纱，有似白火焰在其上蠕动，光线在其周围扭曲起来。

　　“生者断，尽降伏。死亦灰飞作尘土！”

　　“浮…沉！”

　　霎时间他突然感觉有一股能够碾碎一切的力量如盖天浪潮般朝他奔卷而来，即使隔在灵玉的保护下他都能感知到其中滔天的毁灭之力。

　　自上空金色花顶而下，力量所掠之处，一切的金莲和白莲被撕成片片碎片，仿佛泥牛入海，世间没有任何一物可以阻挡，整片空间都隐隐开始要塌陷、崩落…

　　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变化，他有预感，只需稍一触碰，自己绝对顷刻魂飞烟灭。但他没有自乱阵脚，始终静静的呆在灵玉的白光之内。

　　只是眼下的情况一变再变。

　　突然女子眉心圣洁的白色灵印发出阵阵灵光，额头上传来的强烈的疼痛感使她失措。

　　“这是…契约？”

　　“原来一开始你就算计好了的！”那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她手执着浮沉想要抹杀眼前之人，临近之时却发现根本无法下手，并非她不想，而是不能。

　　“我的身躯竟退回到了幼年？”

　　那女子皎白的身影看着自己逐渐蜕化着的虚幻身躯竟显得有些错愕。

　　只是片刻原本还是仙姿卓然的躯体竟变得了个女孩般的大小，原本冷傲逼人的脸庞也在此刻变得童颜白嫩。

　　与她本来一样，光着一双小巧的小脚丫子，一番精美别致的白纱裙裹着她的躯间，与原先来还剩下的相似不变之处也许就是那一头及腰的乌发了，不过现在应该算快触地，或许还有那看向凌羽冷淡的目光…

　　他看着面前和他八九岁时差不多高甚至还要略矮一些显得容面的稚嫩少女，有些…看痴了…他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执于手上的浮沉消散而开，有些愣神的抬起双臂，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模样。

　　“我的神念在被剥夺、消失…这便是灵魂契约吗…”

　　也在这时，突然间那个女孩的身影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护在凌羽周身的白光同样也消散开来，灵玉没入他的体内。

　　整片空间的金色开始一点一点的褪去，白色也开始暗淡，随之而来的粉与青开始占据这无边的金白色莲花海，女孩倒下的身影像是雨点入水般在这整片花海激起一层淡淡的涟漪，波澜之下，本是威严冷漠如塑像般的金花开始变动，一朵朵活生生的粉里透红的莲花争争映现，夹杂在婷婷绿意的荷叶间，摇摆着花骨朵和脑袋，像是在对他招手问好，如此的亲切可人。

　　结束了？

　　回过神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了，是该去看看她吗…

　　“恩不，不行”他摇摇头，对于危险之人，危险之物他向来是敬而远之。何况是原本就把他弄得半死的那个女人…虽然现在变成了个女孩…虽然她原先确实是很美…

　　“狠狠摇摇头。”他打量了下四周，原本这个空间就是由那个老卦士，不，是那个女人构建的，只是现在那个女人变成了这番模样，为何这片世界还没消失…

　　依照灵玉解除对我的保护来看，这应该就是说危险解除了，那照理来说，这片幻境的结界应该破除了才对呀，莫非还有什么事我没完成？

　　终又是在四处徘徊了一周，他还是有些不知做何破除这片结界。

　　于是他便开口试探性的朝着一旁的其中一朵粉嫩半开的花骨朵闻道。

　　“那个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凌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向一朵花问能闻出什么答案来。

　　像是听到了他的话，荷花卷着绿荷叶指了指躺倒地上的女孩。

　　“哦”还真可以这样，他明白过来了。

　　“是要我杀了她才好离开此处吗？”凌羽这样想着问道。

　　“屋嗯屋嗯。”那朵荷花朵开始疯狂的摇头，看得凌羽都有些害怕那花朵把头给摇下来了…

　　“那是说我要通过她，才能出去？”凌羽反应过来问道。

　　闻此那荷花终于停下了摇晃着的鼓鼓脑袋，轻点了两下头。

　　真是这样…

　　走近了过去，看了看地上女孩稚嫩的面容，凌羽有些犹豫，毕竟原先女子给他的危机敢实在太大了，不过在这么仔细看来，她这个样子比起原先还确实是挺可爱的。

　　“对了我好像听道她最后说了什么契约？”

　　轻轻抱起女孩他发现在女孩的额头的眉心中央正有一个通灵白色的印记，像是在呼唤着他。

　　他试着伸手向其触摸而去。

　　在触碰的瞬间，那朵灵印在她的眉心退隐而下，而另一段记忆浮现他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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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那锦服青年来这里的是她，指路的樵翁是她，就连上界要杀我的竟也是她…

　　“这一切都是她在背后吗…”

　　“可太清又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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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触碰道女孩眉心的刹那，一切回归到了原先的那道湖畔，仿佛有若梦里，从未发生过。

　　唯有还被他紧抱在怀里光着脚丫沉睡着的女孩是这一切存在过的证明。

　　外边的天色早已乌漆麻黑，带着女孩回到小院，这一夜他看来是难以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