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锁【重生】》陌熟

12、第十二章

　　沈云薇出来的时候，谢鹤安与江浔也还站在坤宁宫的正殿门外。

　　习秋捧着长匣子在沈云薇的示意下递给谢鹤安。

　　江浔也看见了沈云薇广袖上明显的褶皱，担心的跑进正殿内。

　　谢鹤安没拦着他，捧着匣子去问沈云薇：“殿下与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沈云薇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淡淡回道：“没什么，替父皇传了几句话罢了。”

　　说罢，沈云薇就要走，但谢鹤安却拦在她身前，沈云薇下意识的抬头，就听见对方问她：

　　“殿下究竟想要做什么？”

　　昔日人人称赞灿如阳光的六殿下，不知何时开始变得阴冷狠厉。

　　醉心攀附，残害无辜，宫中流言四起。

　　谢鹤安想不清楚，干脆直接问她。

　　“我想做什么，与谢大人何干？”

　　他这么没由来的一句倒是让沈云薇觉得好笑，两人今生交集不多，甚至可以算得上陌生，她不再想与他联手，这人却主动来管自己的闲事。

　　“太子殿下是个风光霁月的人。”谢鹤安出言回忆道。

　　“哦？是吗。”沈云薇表现的不甚在意。

　　“殿下……”谢鹤安有些无奈。

　　“谢大人想劝我？回归正道？还是迷途知返？”

　　沈云薇看他脸上纠结的表情，猜出他的意思。

　　少女的眼中多了几分笑意，但却浅的就像是一张面具，只浮于表面。

　　“谢大人省省力气吧，少管闲事才能长命。”

　　沈云薇嗤笑一句，带着习秋。抬脚离去。

　　谢鹤安抿唇不语，他到也不是非要做个烂好人，只是总觉得可惜，昔日太子殿下名声清正，他的妹妹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明明那样好的姑娘，为何偏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午间的太阳刺眼的很，照在坤宁宫殿外的石砖上，印出斑驳的划痕，谢鹤安摇头叹出一口气来，默默离去。

　　坤宁宫正殿内，江浔也走进来的时候，就听见茶盏碎掉的声音，低头望去，就见一向端庄持重的姑母如今低着头，扶着椅子一角，悲恸不已。

　　“姑母。”江浔也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江皇后抬起头，通红的眼眶更是止不住的留下泪水。

　　江浔也走过去，就听见她说：

　　“我以为，陛下至少会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呵，哪里来的情分……”

　　她抹去脸上的泪痕，整理自己的衣裳，继续说道：

　　“他从来在乎的都是权利，他派沈云薇来，顶着那张与舒贵妃七八分相似的脸来警告我，就是为了让我知道，我这皇后的位置，随时都可以失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江浔也听着却始终平静得很，他只是蹲下来，蹲到江皇后的身边。

　　江皇后似乎回忆起了许多的往事，脸上又开始控制不住的留下泪水：

　　“当年他为了当上太子娶了我，我与父亲鼎力相助，内外相合，终于把他送上了皇位，那时候，我以为我们至少相敬如宾。”

　　“可没几年，他就点名道姓的下旨到沈家，把沈望溪那个女人接进了宫中。”

　　“沈望溪一入宫就封了舒妃，第二年就生下了纪清川成了贵妃，一时间沈家风光无两，就连我这个皇后，也只能佯装大度，听着宫中人人夸赞，笑着应付。”

　　说到这，皇后的语气里忽然多了恨意：“三年，入宫三年，她就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深受圣宠，女儿荣冠母姓。而我，却因病丢了掌管六宫的大权。”

　　江浔也听到这，有些不确定的问她：

　　“所以，舒贵妃之死……”

　　皇后没说话，可江浔也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别怕，阿也。”江皇后感受到江浔也的担忧安慰道：

　　“你以为皇上不知道这件事吗，他不过是不想管而已。”

　　“为何不管？”江浔也不明白，若是皇上真的宠爱舒贵妃，又怎愿意看着心爱之人枉死。

　　可江皇后却笑了，她看透一切的告诉江浔也：

　　“因为他，忌惮沈家。”

　　彼时沈家能人辈出，先帝晚年在位时，就有过六部尚书沈家出的民间俗语。

　　到了当今陛下这里更甚，永帝登基后的第一年科举，一甲三名沈家占了两个，除去榜眼，状元和探花郎都是沈家的子弟。

　　“你说，陛下如何不忌惮。”

　　江皇后还记得那日她去给永帝送羹汤，恰逢科举放榜，本是大喜之事，永帝的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

　　“那段时日，就连舒贵妃也狂妄至极，还被陛下几番训斥。”

　　“殿下，怎么了？”

　　昭春宫内，沈云薇回想着与皇后的对话，觉得十分的不对。

　　“芸依，你可还记得，鸿嘉十七年春日的时候，母妃让皇兄带我们去了一趟温泉行宫，但她自己却留在了宫里。”

　　芸依回想了一下回道：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沈云薇又道：“那你知道那段时日母妃在宫里都做了什么么？”

　　江皇后说，昔日母妃就曾带着习秋姑姑去她宫中耀武扬威，但在沈云薇的记忆里，母妃始终都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正想着，就见芸依摇头：“奴婢跟着殿下去了温泉行宫，并不清楚娘娘做了什么。”

　　“殿下不如请习秋姑姑来，问上一问？”芸依提议，但沈云薇却否认道：

　　“习秋虽说是母妃身边的人，可她出宫这么久，终究是不够可信。”

　　芸依点点头赞同了沈云薇的观点。

　　“殿下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当年母妃的死，不单单是被人设计这么简单。”

　　那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总要有个解释，可偏偏她找不到其中的关窍，她现在有些懊悔，当年为何就不能懂事一些，哪怕多谢愁苦，也好过现在这样，两眼一黑，前尘往事一概不知的好。

　　她垂眸自省，心中百感交集。

　　明日永帝要在太清殿裁决三皇子一事，今日沈云薇去坤宁宫也是奉命去告知皇后。

　　皇后眼中的失落她并未错过，可她却更多的看到了自嘲。

　　哪怕她依旧端庄，依旧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可沈云薇就是从她的眼中看不出一丝平和。

　　这时的沈云薇才意识到，这位在位多年的贤后，或许早就有了一颗烈火烹油的心，只不过在上辈子，掩饰的很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