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千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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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朴恢弘的大殿内，帷幔重重，香炉烟雾缭绕。
黑袍男人趴跪地上，周身血腥气缭绕，暗红色的血液渗透了造价不菲的地毯。
大殿最上方，年轻俊美的男人正单手撑着头，斜靠在主座上，凤眸微阖，黑发散乱，时不时轻轻咳嗽几声。
殿内寂静无声，良久，那个男人才温声道：“末涯，你太着急了。”
因为咳嗽，声音有点嘶哑。
蛇妖末涯闻言撑起身子，不服气道：“师傅，是那母狐狸趁人之危！否则我定能将那小狐狸的……”
凫屠轻轻抬手，似乎不欲多言。
末涯满脸愤懑，跪着往前走了几步：“师傅！”
凫屠忍不住捂嘴一阵咳嗽，缓了好一阵，才道：“无碍，不过你既已暴露，最近行事低调些，先把伤养好吧。”
殿内浮起红色光点，明明灭灭，最后统统没入末涯体内。他身上止不住流血的伤口瞬间愈合，妖丹灵力比之前充沛了不少。
末涯一喜，又是低头一拜：“多谢师傅！”
凫屠像是累极了，闭上眼随意“嗯”了声：“回去吧。”
末涯跪在地上，脸上挂着犹豫。
“还有事？”
末涯斟酌道：“师傅，说起来，那日山谷中那个凡人有点蹊跷，他竟然能凭肉身接下我的杀招，还伤我至此！”
说到最后，已经是咬牙切齿。
凫屠淡淡道：“凡人也并非全都无用。”
末涯：“师傅，不若我去把他抓来，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不欲与凡人起冲突。”凫屠敛了敛绣着九只仙鹤的白袍，兴致缺缺，“近日你大师兄出关，剩下的便交给你师兄吧，你正好能空出时间闭关炼化收集的妖丹。”
凫屠闭上眼：“下去吧。”
末涯所有话都卡在嗓子眼昏暗的烛火下，他苍白的面孔尽是不甘和狠戾：“是，师傅。”
大殿雕刻精致的木门敞开，夜风吹来，帷幔飘扬，香炉缓慢腾起的烟雾被吹散。
过了很久，凫屠对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黑衣男人道：“你去查查。”
黑衣男人声音竟出奇的好听，像春风拂过，是真的温柔：“是，师傅。”
殿内很安静，凫屠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过了好久，他才撩起眼皮疑惑道：“你怎么还没走？”
白泯闻言有些担忧的皱眉：“师傅，我有点担心师弟，他似乎对那个凡人意见很大，恐怕……”
凫屠疲惫地捏捏眉心，葱白的手指像画一样好看：“随他去吧。”
“好吧。”白泯看着坐在主位的凫屠，眼底全是暗藏的孺慕和爱恋，“那师傅您好好歇息，徒儿先下去了。”
凫屠又闭上眼，懒懒的“嗯”了一声。
*
筑梦里第三条巷子深处，一间不大的院子里整齐摆放了三个竹编筛子，盛满了药材。院墙旁篱笆里，翠竹挺拔，阳光洋洋洒洒落下，照的地面一片斑驳。
季越站在一个不高的竹架子旁边，低头挑选草药，神情专注。腰身细瘦挺拔，侧脸白皙，线条精致。
架子上也全是各色晒干的药材。
药香溢满了整个院子。
气氛过于安宁，萧铭宇睁眼的时候，恍惚间竟觉得山谷的恶战是场梦。
对！山谷！蛇妖！
萧铭宇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牵扯到肩膀的伤口忍不住“嘶嘶”倒吸凉气。
“醒了？正好，药凉了。”季越单手端着一个小竹筛子进屋，放在一旁的圆桌上，里面的药材都冒尖了。
竹筛旁边是一个小药舀和药杵。
“这是哪儿？”萧铭宇半身赤，裸，肩膀额头上都缠着绷带。
“我家。”季越把他扶起来，顺便把已经温热的药递给他。
萧铭宇微微挑眉。
屋子布置很简单，一目了然。翘头书案上文房四宝整齐摆放，左上角摆着一个小小的两层博古架，最上面放着一盆青翠茂盛的兰草。桌案后面是一张靠背椅，一架几乎顶到房梁的书架，装满了书册。
衣箱、宽衣架、素色屏风依次摆放，半开的窗户隐约能看到屋檐下打理精致的花草。
盖在身上的被子很暖和，透着阳光的味道，萧铭宇忍不住用手悄悄摸了摸。
感觉还沁着季越身上淡淡的药香，他想。
“很惊讶？”季越把药又往前一递，“快喝。”
“我睡了几日？”
“不过一日。”
萧铭宇若有所思，接过药碗，一口饮尽，笑嘻嘻道：“谢谢季大夫照顾。”
被子滑落，露出他肌理分明的上身。
萧铭宇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肌肉线条精悍流畅，腹肌整齐又不夸张，含蓄却充满力量和美感。
季越凑过去，解开他的绷带，主动解释道：“我们本应该被带去伏妖堂的，不过你当时受伤，昏迷不醒，伏妖堂缺大夫，你家也没有人，璞云便做主让我先把你带回来。”
“当然你醒了之后，伏妖堂还是会让我们回去说清楚那天山谷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季越低着头，眼帘微敛，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动作有条不紊，他利落地替萧铭宇换好药缠好绷带：“蛇尾带毒，不过你恢复的挺快的。”。
萧铭宇伸出食指勾了勾他散在额前的碎发，道：“你恢复能力也挺好的啊，腰侧的伤已经好了吧？”
季越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
二人对视片刻，萧铭宇忽然笑道：“季大夫，我只是关心一下你。”
季越冷哼一声：“不该问的别问。”
萧铭宇也不在意他的冷漠，道：“那我换个问题。”
季越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问。
“那日那个阿柔姑娘，为什么说我醒来什么都忘了？”
季越伸出去拿药罐子的指尖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看向他：“你记得？”
萧铭宇向他微微倾身，低声问：“我为什么不记得？”
季越自若地收回目光，眼底波澜不兴。
萧铭宇凑他脸前，微微歪头，像是低声呢喃：“季大夫，为什么？”
季越侧头避开他，色泽艳丽饱满的唇微动。
“老大！季大夫！我来啦！”少年特有的音色充满朝气。
萧铭宇：“……”
他没什么感情道：“这小子来的真及时。”
宋锦拎着一个食盒在季越家门口探头探脑，季越一开门，就对上他盛开的笑脸。
“老大你没事吧？我给你带了我娘煲的鸡汤，季大夫也一起尝尝，特别好喝！”
宋锦闲不下来一样，从食盒里面拿出一盅热汤，两个瓷碗，唏嘘道：“老大你多喝点，你都不知道，你被找到的时候有多惨。”
萧铭宇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了：“有多惨？”
宋锦咋咋呼呼的：“你当时浑身是血，都呼吸微弱了！旁边山和树跟被炸了一样，季大夫趴在你身上，你搂着他，不过比你好多了。”
宋锦双手奉上一碗鸡汤：“老大您尝尝。”
萧铭宇接过去，神色带点得意：“那当然，为了救季大夫，我可是豁出去了。”
他侧着脸，露出右脸颊被石头划开的血痕：“看到没，因为你们季大夫，我脸都差点破相了。”
季越冷酷无比，不为所动：“宋锦再晚点来，你那破相的脸又能去渡春风搔首弄姿了。”
宋锦“嘿嘿”一笑，又给季越盛了碗汤，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满脸期待。
季越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喝了口汤：“很好喝。”
宋锦顿时喜笑颜开，双眼弯弯，很是可爱。
萧铭宇问：“其他人呢？”
宋锦乖巧道：“傅哥和长生哥跟着璞云道长去山谷了。当时找到你们的时候，那边妖气很浓，怕还有妖怪作祟，要去再清查一遍，还有隔壁祝大哥他们一队。人手已经足够了，又因为我刚来，什么也不会，所以璞云道长就让我代替他们来看望你们了，还给了我一张保温符。老大老大，鸡汤好喝吗。”
萧铭宇拍拍他头：“乖，很好喝。”
他又问：“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宋锦：“璞云道长推算出来的，不过说来也巧，找到你们的时候，正好在千鹤山附近的山谷里。”
千鹤山，是玄阳观所在的一座山，道观并不只有一座，有很多建筑，主观在半山腰。
萧铭宇和季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一丝疑惑：为什么靠千鹤山这么近的地方会出现蛇妖？
萧铭宇问季越：“有衣服吗？”
季越看了一眼他赤裸的上身，从衣箱里拿出一套折叠整齐的衣服。
是萧铭宇伏妖堂的黑色制服。
衣服已经清洗干净了，萧铭宇草草地翻了翻肩膀破开的口子，已经被细致地缝好了。
他满意道：“季大夫，手艺不错呀。”
接着一抖里衣，白色里衣下摆少了一小半。
萧铭宇：“……”
“行吧。”他在穿好衣服，“我们也去那个山谷看看。”
季越在一旁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被萧铭宇捕捉到。
他系好腰带，一把勾过季越脖子，十分欠揍道：“季大夫，刚才我没穿衣服，你老看我干什么呀？”
他比季越高大半个头，身形又比他大了一圈，这么一看，季越完全被他揽在怀里。
季越恼火的给他一手肘：“伤口崩了我不会帮你处理了。”
萧铭宇浑不在意：“没关系我恢复能力好。”
*
山谷里，众人正在忙碌。
白泯一身黑衣站在山壁一侧，垂眸冷眼看着底下的一切。
谷底，璞云递给傅弈一沓符纸：“这是清净符，可保持心智的清明，也可净化周围妖气。这处山谷山灵水秀，不过妖气邪气怨气过于浓郁，久了之后可能会孕育出邪祟，你把符咒贴在坎位、巽位和艮位……”
他忽然一顿，皱眉看向白泯的位置。
什么也没看到。
璞云面色略沉。
傅弈见他神色有异问：“怎么了？”
璞云收回眼光，摇摇头：“去吧。”
“忙着呢？”远处，萧铭宇嘴里叼了根草，身后跟着季越和宋锦。
璞云道：“你怎么来了？”
萧铭宇：“来看看，帮帮忙。”
“哟，病号。”祝廷远上来笑嘻嘻地和他勾肩搭背。
“去。”萧铭宇笑骂着怼了他一下。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见璞云没有意见，祝廷远勾着他就要往旁边走。
萧铭宇艰难回头朝季越道：“我先去那边，等会儿来找你。”
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祝廷远把他放开，皱眉问：“你怎么回事啊？”
祝廷远也是伏妖堂的捕快，带着隔壁的七队，萧铭宇和季越掉下去的时候，跟着去找人，于是这次探查山谷的活也被派了过来。
他和萧铭宇住同一条巷子，比他年长五岁，但也算是从小就认识，年少时打鸟偷枣的事儿没少一起干过。
萧铭宇随手揪了根草：“不记得了。”
祝廷远压低了声音，反手挡着嘴凑近萧铭宇道：“不会和之前的一样吧？”
“你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萧铭宇倒是不太在意，甚至笑话了一番祝廷远，“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萧铭宇刚入伏妖堂出任务的时候，落单遇到一只黑熊妖，本来都以为必死无疑，结果最后发现他昏死在林子里，旁边躺着已经死透的黑熊。
醒来后他对此一概不知，玄阳观道士来也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能当做天赋异禀的凡人处置。
祝廷远挠挠头：“哥哥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萧铭宇笑着给他肩膀一拳：“别担心，我没事儿。”
祝廷远：“那你的伤呢？”
“我们季大夫医术好，早好了。”他说的有荣与焉。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萧铭宇：“去看看。”
人群围成的小圈子里，一个衣衫破败的道士，拿“着一把断掉的桃木剑，指着季越大喊：“狐妖！他是狐妖！快收了他，”
季越静静地站在一边，脊背挺拔，神色波澜不兴。
萧铭宇皱眉拨开人群，把季越护在身后：“做什么呢？怎么又是这个疯道士。”
璞云也跟了过来，疯老道瞬间把断剑指着璞云，喊的更凶了：“这也是妖怪，你们全都是妖怪！”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千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