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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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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距离越来越远
程家上下都十分关心着木佳橙伤情,也因此受到了许多优待:各种家务活坚决不让她干;一些轻松的细活也被制止;坚决不让她碰水。所有人都劝说她,你好好休息。
木佳橙既感动又无奈。
有时候太热情也会变成负担,比如饭桌上,她想去续饭,刚站起身,就会被桌上的人喝止,然后会有人接过她的碗给她添饭。这样兴师动众的行为让木佳橙很是尴尬。
像个娇贵柔弱的小公主一样。
明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受伤,却受到了极高的待遇。
木佳橙有些苦恼。
念头一转,这样被这么多人珍重的日子已经所剩不多了,忽又变得低沉失落。
纵使这段婚姻过得不愉快,可在这里感受到的家的温暖和关怀也是实实在在的。
她突然只想好好珍惜。
受伤的第三天,吃午饭的时候。
一碗饭吃完,木佳橙并没有饱,但又实在不想继续制造全员关注的行为。她酝酿着是干脆不吃了,还是想个悄无声息的办法去添饭。
还在徘徊不定之时。
“嘉木。”
主桌上的程父忽然出声,肃静地盯着程嘉木。
“什么?”程嘉木被打搅有些不耐。
“不长眼睛。”程父厉声厉色的。
莫名被训斥,程嘉木脸上浮出一层怒意,瞪着眼和程父对峙。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程母看不下去,出声斥责程父。
木佳橙窘迫到把头埋进碗里,她很想高声说:“我已经吃饱了”,可当前的状况让她一时不敢发声。
程嘉木忽冷漠地偏过头,怒色褪了下去,沉默站起身。
未待木佳橙反应过来,她面前的碗已经被抽走。片刻,碗里又是满满当当一份冒着热气的米饭。
木佳橙轻声道谢,程嘉木愣了一下,然后短促地“嗯”了声。
经历一段并不愉快的插曲,木佳橙有些心不在焉地低头嚼饭。
发愣的时间里,一直手臂从眼前晃过,一筷子菜留在了她的碗里。
木佳橙保持着客气疏离的道谢。
“好好吃饭。”男人出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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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程嘉木被程父叫去了书房。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里边出来,脸色很重,一言不发地往楼上走。
木佳橙从沙发起身,轻手轻脚跟在他的身后。程嘉木停了一下,没回头又继续往前走。
程嘉木拉开门,径直往里走,木佳橙紧随其后,将门合上。
“说吧。”
程嘉木停下脚步,站在屋里,黑色卫衣掩映下的身型冷峻高大,让人有种压抑的窒息。
木佳橙站在这高大的背影后,有片刻的紧张,声音细而缓:
“刚才的事,对不起。”
程嘉木双手插兜,转过身,低下身子,盯着木佳橙慌张的脸,“你怎么那么喜欢揽责?”
“刚才确实是因为我才害得你被父亲训斥。”
“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有责任感?”
“什么?”
程嘉木忽的笑了一下,语气有些戏谑:“那就一直保持下去。”
木佳橙被他的话弄糊涂了,皱着眉说,“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又愤愤地嘀咕:“别阴阳怪气的。”
“嗯”程嘉木不疾不徐地点点头,“回去翻翻证件。”
“?”木佳橙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想到程嘉木从书房出来时那副阴沉的模样,不用说也能想到里头经历了什么。
木佳橙面露愧疚,小心地问:“刚才爸和你说了什么?”
程嘉木的脸上浮现不悦之色,“没什么。”
木佳橙自然不会相信,下意识咬了下唇,又问:“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
程嘉木直视着她。
“离婚前这段时间。”她补充说。
看着木佳橙说这话时认真谨慎的模样,程嘉木脸色陡冷,“你之前说什么来着?”
不正经的口吻复述那天她的话:“结婚的时候没和你商量是我的错。”
“那离婚呢?”程嘉木压抑着全部的怒火,“你有没有想过和我商量?”
全部的气血往上涌,他脖子和耳朵通红,愤怒的声音令人震颤:
“你们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的想法。”
——
书房里,窗帘紧闭,整个空间都是一片阴冷之色。
程嘉木双手插兜站在办公桌前,站姿闲散,眼睛有意无意看向窗外,避开程父锐利的目光。
“你和佳橙怎么回事?”程父质问道。
“没怎样。”他散漫道。
“那佳橙怎么会红着眼从房间里出来?”程父一眼揭穿,“你又惹人家姑娘生气了?”
惹她生气?
这样的指控,程嘉木算不上冤枉,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理亏在先,他沉默以应,没有反驳。
程父又愤又无奈地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儿子。
“你这个逆子。”程父惯性地脱口而出。
良久,程父又说:“因为你爷爷的事,你记恨我到现在。恨我一直干涉你的选择,拆散了你的感情,还恨我插手你的事业。只要你身边有我参与的一切你都万分不服不愿。”
“可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坐视不管?”
“所以,只要你觉得对的都强加给我,就是所谓的管吗?”
“从小到大,你有没有问过我一句,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听得懂吗?长多高了?”
“从来没有。”
“你只在乎我的成绩,关心我有没有达到你的期望,有没有按照你设定的计划走。”
像机器那样按照既定的程序运行,不能偏离轨道,产出优质的产品。
程嘉木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也厌恶被这样摆布。
因而,他每一步走得都背道而驰。
程嘉木沉着脸继续说:“在我的世界里,父亲从来都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听到儿子声声的控诉,程父威严的脸堪堪变了个模样,有些窘迫。
程父长叹了口气,语气难得的平静:“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打算?”
一个控制欲很强的猎人,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终于决定放飞那只圈养了许多年的鸟。
“要是决定了,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程父苍老的脸上散现疲态,“我们该做的赔偿就认真履行,不要亏待了人家姑娘。”
听到这一番话,程嘉木面目冷峻,愤怒的语气中含着一丝悲凉:
“为什么你从来都不问问我的想法?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话毕,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
木佳橙察觉到程嘉木心情不好,她尽可能保持着镇定和温和:
“可是从结婚开始,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程嘉木冷着脸质问:“谁告诉你我这么想的?”
他气得脸煞红,“好,我现在明确告诉你。”
木佳橙紧绷着神经,坚定的字眼一个一个清晰传进耳朵——
“我没有过那样的想法。”
木佳橙脸色僵住,思绪被弄得混乱。
那之前的冷暴力,不理不睬,变幻多端又是怎么回事。
哦,不对,他不止一次这样了。
“你骗人。”木佳橙理直气壮地戳破谎言。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那样冷淡对我?分明就是在冷暴力,不理不睬我,通过这样让我心寒然后感情破裂,最后顺理成章离婚。”
“那些都是因为……”程嘉木嗓子莫名很堵。
那些事已经是过去式,已决心放下,他不想再拿出来成为引起争端的导火索。
于是,他只能理亏地合上嘴。
沉默半响,程嘉木惭愧地垂着头:“之前是我不对。”
“那时候我没有认清自己的想法,总是摇摆不定,所以才会那样态度阴晴不定。”
“也没顾及到自己言语和行为上对你带来的伤害。”
“总之,之前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但是我可以保证,从来没有做过背叛婚姻的任何事情,那些绯闻都是乱传的。”
程嘉木语气是那样诚恳,身子也站得板正,颇有坦诚认错的姿态。
很轻易就将木佳橙动摇。
木佳橙故作很冷淡地“哦”了下,又残忍地揭穿他:“跨年晚会那天,你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个时候,她还被感动得泪眼滂沱的。
后来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这些事一下子又将她拉回现实,木佳橙苦涩道:“所以,你别再用这些糖衣炮弹哄我了。谎话说多了一眼就会被看穿。”
程嘉木愣在原地,被接连的误解让他心情很是烦躁。可眼前复杂解释不清的现状也让他头疼。
此刻,他脑里浮起一句话——造孽啊。
篓子都是自己捅的,只能竭尽办法弥补了。
他倾尽全力组织起了一句说辞:“我刚才的话都是真的。”
“那你上次说的是假的?”木佳橙快速找到他话里的漏洞,反唇相讥。
“……”程嘉木丧气地耷拉下肩膀。
“所以啊。”看着面前哑口无言的人,木佳橙有气无力地笑了起来,“离婚是我提的,所以你不用怀着抱歉或者自责的心理。实在不合适,两个人这样挣扎着也没有意义。”
“你先好好考虑清楚,不用着急着做出答复,别到时候又徘徊不定,又转变个态度,挺寒人的。”
冷风从阳台处吹进来,打在程嘉木身上,更添了几分寒意。
他站在原地,盯着木佳橙的背影,清醒地看着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恍惚间,他站在一片荒原之上,看不到边际和出口,只剩下无尽的迷茫和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