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桂之时》M冥沐

37、想通

　　作业被压在了课本下，或许是因为去年的缘故，他一直都很重视作业。

　　他已经养成了好习惯，先看书再写作业，每一个加粗的定义、每一个括号里的公式，作业也不是去年的乱七八糟，而是工整的行楷。

　　或许学校确实不那么糟糕。莫钰琛又一次揪出了心底最深的想法。但是，想法一蹦出脑海，他觉得自己很奇怪。

　　他知道自己想逃离以前的生活，可他偏偏不讨厌以前的生活。他觉得学校很开心舒服，可为什么潜意识里却觉得它糟糕呢？

　　直到他的笔墨在书写公式的过程中彻底没了笔墨，他回过神来。

　　数学试卷不知不觉写了大半，可是他又一次阅读了一遍题目，一个数据都没有印象。

　　那计算的本能代替了思考，也放回了他乱七八糟的脑袋。直到这一刻，钰琛同学才彻底接受了自己根本没有认真写作业的事实。

　　他不喜欢自己这样破坏承诺，也知道自己现在在徒增烦恼。莫道不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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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点

　　黎墨眨了眨眼，捧着的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仔细听了一下宿舍里面，直到没了声音，他才礼貌地敲了敲门。

　　“咔嚓——”

　　原来刚刚……是他。

　　黎墨笑了笑，“嗨，今晚我也留宿。”

　　莫钰琛闷闷地“嗯”了一声，脸红红的。

　　他很久没有这样过了，但是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睛肯定是红的。但实际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夸张。

　　钰琛同学的皮肤太白了，衬得眼尾一片的绯色，把他的新同学吓得不轻。

　　黎墨虽然避开了某个阶段，好心给莫钰琛留下了一点空间，但也知道自己此刻进来也得说点什么。

　　他也不喜欢装，放了书包就侧身过来，“喂，你干什么？”

　　“在排解心事。”莫钰琛说的是实话——反正他哭了一场确实好了不少。

　　“噗——”可惜黎墨同学刚刚在宿舍门口站了十分钟，宿舍里的人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委屈巴巴、凄惨无比的形象。

　　心里一点不信的黎墨只是留下了一句“去跑步了”就拿着校卡出了门。

　　有了刚刚的小插曲，莫钰琛还是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冷静了下来。

　　“轻寂风来时

　　叹怀少年志……”

　　莫钰琛嘴里念叨着，嚼着嚼着那些心思，突然觉得想通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确实太急了，即使满腔热血，年少的愿望，或者是一个伟大的愿景……

　　他，或者说十岁以前，其实没有什么梦想，他很聪明，也口齿伶俐，但他还没有对科学展现出兴趣，只是在一些考试里崭露头角。

　　很久很久以前，他去找爷爷，“爷爷!你和奶奶在做什么啊，怎么整天在翻书记录？”

　　“是秘密噢。”

　　后来，他才知道，奶奶参与了一项伟大的研究——那项研究吸引了自治区几乎所有的科学家。

　　听起来多么地重要又可行，那是人类最有力也是最大的希望。

　　可控核聚变是世界级高度重视的技术，可以说，如果成功掌握了这项技术并且投入生产，那个五十年的预警完完全全可以推迟至一百年。

　　可是谁也没想到，人类之光们会在实验室里结束他们最后的人生。

　　——这就是人类所必须到达的高度，可却需要人顶上去。那些最难的技术关卡，整整五年，竟然毫无进展!

　　这是他的压力，他承诺过的。他不否认自己的天赋，可是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顶尖科学家——在核物理工程这一块。

　　可是，可控核聚变，这是他的领域，也是...

　　莫钰琛不是那种多想的人，可是他会留下很多的时间一直想。

　　莫钰琛是在真正的思考了之后，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内心在逃避着什么的自己，对于他曾经生活的那么一点小小的抱怨。

　　是在担心，担心自己达不到想象中的那个高度，担心自己让别人失望，现在或许还多了一条没有坚守初心。

　　这才是他一直以来埋在心底的一点破事。他才会逃避，又想后悔。可话说开了是好事，至少他不用犯难了。

　　他最不会的，就是否定自己。那么点焦虑，只是有了学校这个导火索才起了那么点作用。

　　绕来绕去，他心底肯定也有那么点看不起这里吧。

　　莫钰琛觉得胡女士太通透了，昨天就看穿他了。

　　可是这个想法终究是他自己产生的，而如今被察觉之后也只会被放大。

　　莫钰琛心底叹了口气，手上已经开始换笔芯。

　　他不喜欢想不通的感觉，但是一旦想通了，就没什么事了。

　　他很快放下了数学试卷，又抄起了地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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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钰琛，一会宿管如果来了麻烦帮我报备一下。”

　　黎墨一进门，就找纸巾擦汗，然后直奔卫生间。

　　莫钰琛机械地点点头，觉得黎墨应该不至于去操场跑了三个小时——但是他确实是汗流浃背地回来的。

　　他合上语文书，又开始默背文章。

　　桂中一三五的课是普通课程，不同班级进度上可能略有差异。

　　但无论是哪科，一班永远是进度最快的。所以对于偏科的同学来说，就要加倍努力。

　　而对于挂科的莫钰琛来说，就得要求他把重心都放在这上面。

　　宿管果然六点出头就来了，查了下人数，交代他们九点后不要出门就走了。

　　黎墨像是掐着点出来的一样，拎着桶，换了一身干爽的运动短袖。

　　他和莫钰琛打了声招呼，顺便约了晚饭。莫钰琛就合了书，换了鞋，穿着他的长袖校服出了门。

　　说实话，他一直只觉得黎墨熟悉，可是对于夏令营的记忆，却太模糊了。

　　“我刚刚在桥上，看见了熟人。”黎墨先开了口，颇为神秘地说道。

　　“是谁？”

　　“国际班的安铭。”

　　桂中特招的国际班，都在七月份参加了自招——今年的十班，就是国际班。

　　莫钰琛想了想，猜测了一下，“夏令营吗？”

　　“对，而且他也是开学考缺考的学生。”

　　“你们……互相认出来了吗？”莫钰琛问道。

　　黎墨：“对，但是似乎我们都不太记得到底怎么认识的了。”

　　莫钰琛：“或许是分组吧，我记得当时分了很多组。”

　　黎墨：“可我一直都有一种我认识夏令营所有人的感觉，反正...一见到人，我就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