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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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皇帝之死
水滴一声声溅落，洇湿了脚前的一大块地砖。
“为何拦我？”她克制不住紊乱的呼吸声，扯着嗓子，怒不可遏。
“劝你三思。”蓝袍少年的声音冷冷的，目光也是冷冷的。
比这秋夜的雨水还要让人背脊发凉。
“我不想再做傀儡。也不想他们再拿小九威胁我。”她低头，墨色的湿发凌乱的耷拉在肩上，狼狈不已。
闻言，少年侧过头，一双生得同他母妃那样漂亮的眸子直视着她，平静无比道:“有时候，女子的美貌，也是利器。比你手里的好用多了。”
她敛了眸子，有意将手里的利刃掩于身后。
一道闪电的光将那利刃衬得越发刺目。
混杂着雨水和雷声，手一松，利刃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地。
她再次睁开眼。
一双眉眼已经恢复清明。
方才自己真的被气昏了头，居然还敢大半夜潜入东宫刺杀未来储君……
的确冲动了。
还很荒谬可笑。
太子作风再荒诞无度，也终归是夷国储君，东宫暗卫遍布，多方势力也都盯着此处，她此番逃过，实属侥幸。
但……眼前素来沉默寡言的蓝袍少年，看起来倒是有些深不可测。
筱青盯着他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许多。
他竟能孤身带着自己全身而退……
“为何帮我？”事到如今，她也不拐弯抹角了。
“你是她的姐姐。”蓝袍少年说罢，收回了淡漠的眼神，转身，已经不知不觉渐渐长高了如竹般瘦削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短短几个字，她内心狠狠地震撼了一下，此番，竟，又是因为小九么……
状元府。
凌厉的雨幕穿梭在园中，假山后密林修竹掩映，枝叶被敲打得“啪嗒啪嗒”的声响不绝于耳。
一袭黑衣的溯钦加快脚步上了台阶，推开了书房的门。
“大人，三殿下已经安然回去了。”
将手里的卷轴以绳系好，放入箱匣中落了锁，纪风月拂袖起身，掸去了肩上的尘埃，“此番查探，可有异样？”
“三殿下在偏殿本来已准备休憩，只是不知为何深夜跟了皇后身边的侍女筱青一路到了东宫。”
纪风月眼眸一暗，“区区一个侍女，他还不至如此。”
“属下这便去详查。”溯钦脸色微变，转身出门，足靴毫不犹豫地踏进雨幕中。
雨势渐大，窗柩的水已溢出不少，纪风月踱步窗前，仰首，眉目多了几分凝重。
冷宫东院。
天没亮，小九就被小厨房的动静吵醒了。
昨夜的雨太大，闹得人心烦，好不容易睡去，如今又被勤劳的陈师父拽回了这冷冰冰的架空世界。
她换好衣裳出门时，雨声已经停了，地面上湿漉漉的。
小厨房里，蹲坐着小板凳，小九连连打着哈欠，神情恹恹地烧着柴火。
小厨房的烟囱燃起了袅袅炊烟，不时便有浓郁的香味飘了出来。
天色微明。
东院就闯入了一抹极为圆润的身影，紧随其后的还有几个南院的宫女。
“都别瞎忙活了，东院的，把这些换上。随我去殿前哀悼。”
小九和陈厨从小厨房出来时，一眼就瞧见了圆嬷嬷一改往日的花枝招展，一身素衣，几个跟在后头的宫女也是披着一身白溜溜的衣裳，更甭提她们托盘里端着的叠得齐整的素缟了。
小九和陈厨对视一眼，宫里头能闹出这么大阵仗的，无非是哪位皇室贵胄……可皇家人丁稀零，那些个公主皇子什么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小九的眼皮直跳，脑海中闪过那张生得极好看的脸，该不会……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换上？这冷宫里头，旁人还轮不到这露面的好机会呢！”圆嬷嬷叉腰，极为不满地斥道。
小九来不及多想，匆匆披上素缟便起身跟着圆嬷嬷及陈厨一干人等出了冷宫。
一路紧赶慢赶，竟是路过了辰溪殿。
小九忍不住抬眼多看了一会儿。
这一看，就出问题了。
“走吧，柔妃娘娘。”一名带刀侍卫黑着脸，任由手下的侍卫们将那羸弱却生得娇媚的女子擒住。
昔日备受恩宠的柔妃，一袭浅月色的单薄的寝衣衣摆拖曳在地，满目盛着茫然，纤弱的藕臂被架上枷锁，脚踝锁上镣铐。
她的嘴角笑意不再，云鬓的金钗也因为在挣扎间滑落在地，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缓缓回头，她目光落在那支金钗，满眼染上了不甘和失落。
昔日说要将山河星辰捧到她跟前的男子，怎会就这样倒下了……
蓦地，她又笑了。
笑得极为凄凉。
明明前几天还大办生辰宴一时风光无限的柔妃，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就这样衣衫不整的被架走了。
小九不由得唏嘘。
“别愣着了，赶紧走。再多看几眼，小心一个个眼珠子都不知怎么被掏掉的！”走在最前头的圆嬷嬷发出了恶狠狠的警告。
小九算是明白了，这圆嬷嬷典型的刀子嘴，本意还是为了护住底下的人。
“叮咚！”
嗯？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有系统提示音？
难不成，触发了什么关键情节了吗？
【玩家编号1964:请尽快找到柔妃被诬陷的真相，抓住真正的凶手，阻止柔妃的死亡，减缓雪灾的程度。】
一边赶路一边查看消息的小九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游戏进展到现在，关于那个柔妃，小九先前只在辰溪殿里隔着亭台水榭的戏台前见过。
是个美人，美则美矣，人如其封号，生得柔柔弱弱的，性子也软软的，满眼写着无辜，一看就像个替罪羊。
今个儿再次见她，果真如此。
被诬陷的。
真相的话……小九倒是想查点什么，可，她一个冷宫小宫女能做什么？
而且，柔妃死了，和雪灾有什么关系？
【游戏提示：柔妃身份特殊，夷国皇帝一死，满朝动荡，边陲隔岸相望的魏郡早已对复国之事蠢蠢欲动。一旦魏郡伺机借着柔妃一案发起动乱，民不聊生，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将会使雪灾更加严重。】
柔妃的身份特殊？还和魏郡扯上关系了。
等等，是皇帝死了！
众人一致以为是柔妃下的毒？
这段话信息量真大，小九扯着眉头，很是纠结，她身份低微，到底能做什么改变现状？
【玩家编号1964：是否进入时空之境？】
对哦，进入时空之境……
她之前进去的时候完成任务，找到了相关线索证据，回到冷宫的时候，本来应该死掉的小五顺利出宫了，骆妃也彻底被皇后那边提供的证据绊倒了。
说明，去做时空之境的任务，的确可以协助揭发真相，还这个悲惨的世界一个公平。
并且，小九根据时空之境提供的信息猜测雪灾会出现在今年夏天，可是眼下都已经入秋了。
难不成，上次自己进去完成任务以后，不仅可以改变骆妃和小五的结局，还能延迟雪灾的发生时间？
怪不得，自己一直在等系统提示，却迟迟没等到天灾的消息。
平常这天气看着也没有什么异常……
除了昨晚开始那场接连不断的大暴雨，和今天天没亮雨就莫名其妙停了的怪异现象……
照理来说那样大的雨也不可能突然就停得彻底。
思考间，小九已经和众人一起跪在了湿漉漉的大殿前，淹没在一片白茫茫的人群中。
高台祭坛上太监和国师依次念完自己的词，小九听得直犯困。
这种沉浸式走剧情的环节让她有种在大型影视城当群演的恍惚感。
毕竟，今天见到的人，比辰溪殿见到的还多。
小九略略出神，游戏开发部在这块细节做得是真用心，这些人一张张脸都不相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这么大一片的阵仗，美工组也不知道加了多久的班才画出来的。
然而，跪久了真是作孽，膝盖真的遭罪，小九把头压得更低了。
祭坛上厚重的香都要燃尽了，一个极为清雅的男声悠悠然自高台传来，浑浑噩噩快要睡过去的小九顿时清醒了。
小九悄然抬眼，朝高台上偷偷瞄去。
果然，那人今日虽然没有再穿赭红的官袍，而是换上了一身同旁人相差无几，白得彻底的素衣，但那张脸依旧好看得紧。
此刻纪风月认真的神情，以及在众人面前宣告遗诏的架势更是多了几分临危不惧，有种迫人的魄力。
小九算是明白了，纪大人这波考个状元郎的确实至名归。
如果她是皇帝，高低也会在殿试的时候选他。
“怎么，怎么可能？先帝遗诏怎么可能让三皇子继位？”
“先帝一向不看重那位三皇子，怎会如此……”
四下里一片低低的讨论声。
其中颇为不满的声音居多。
与此同时，沉重的钟鸣响起，一抹纤挑的身影缓缓踱步上高台，双手接过华伦手里托盘上摆放的国印，转身，俯视众人，唇轻启，少年用微哑的声音缓道：“承蒙先皇厚爱，朕定不负诸卿厚望，不负夷国百姓期冀。” 少年帝王说着，顿了顿，坚定的目光瞥向一侧宣读遗诏的纪风月，“朕昔日有幸蒙纪大人教导，特拜其为帝师。”
众人更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这这这，这明明只差几岁而已，这二人若是称兄道弟都不为过……
——真真是荒谬！
——纪大人虽年少，但才智过人，学识渊博，并不次于翰林院诸位先生。
——先皇也曾因此差遣太子同纪大人下江南，想来，也是有意命纪大人教导那曾经的太子殿下……如今，这，这登上高位的，竟不是……
“岂有此理！”有人终究忍不住，枉顾众人鄙夷的目光，遂然而起。
“孤不服！父皇他病重药石无医，也不至于眼盲心瞎，定是尔等勾结反贼，改了遗诏!”
“皇兄，慎言。”台上的少年微微眯了眯眼，语气骤冷。
秦倾顶着张肿脸，不知从哪里抽出来的刀，抓着就奔着台上那名少年帝王去了。
一时间周围的军卫们纷纷化为两股势力进行角逐，一时间竟分不出高下。
众大臣及女眷纷纷起身躲闪不及，慌不择路。
尖叫声哭泣求饶声回荡在偌大的皇城上空。
乌云沉沉压境，一把将少年帝王护在身后，纪风月冷着脸低喝:“冯统领，务必护好陛下!”
“是，纪大人!”
站在纪风月身后的秦流诧异抬头，冯骥何时成了纪风月了麾下臣？
“他们的目标是你，务必保护好自己。”话音刚落，纪风月抽身，劈手夺过一名军卫手里的刀，将其一脚踹翻滚下高阶。
“纪大人，随朕一同走!”
纪风月没有回头，反而直奔台下。
秦流忽的意识到什么，当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缕在人群中仓皇逃窜的小小的白色身影时，为时已晚。
“来不及了。陛下，先随臣走!”冯骥刚处置完柔妃的事件便匆匆赶来，带着手下突破大殿外的重围，一把拽着秦流就跑。
“九丫头，快跑!”小九被陈厨拉着直奔殿门外，还没到门口，就被乱军和手里的砍刀堵住了去处。
“大人!小心!”前来接应的溯钦提剑一把戳穿了意图在纪风月背后偷袭的人。
纪风月拧眉，大喝:“溯钦，带她走!”
小九的左手猝不及防被一个陌生的军卫拽住了。
她刚想说什么，就被军卫一把试图拉走。
“九丫头!”陈厨不肯撒手，死死拽住她的右手手腕。
“是纪大人吩咐的。”溯钦内心担忧不已自家主子的安危，但无奈，只能听主子的命令带这个小宫女走。
闻言，陈厨顾不上什么，“九丫头，走，走!走了就别回来了，快走!”
小九注意到这个陌生的军卫剑术了得，她扭头，反手抓住陈厨要撒开的手，“师父，和我一块儿走!”
“哎，好……”陈厨脸上露出几分欣慰，正笑着要跟上，一晃神，眼中瞳仁忽的掠过一缕剑光。
小九瞪大了眼，只感觉侧颊溅到了一股热意，色泽鲜红的，带着腥味的液体……
她费力地拉住了陈厨倒下去的身影，奈何他的身形壮实，小九踉跄得跌坐在地，只瞧见陈厨嘴唇不停翕动:“九丫头……快，走……”
陈厨的气息微弱不已。
她低头，目光锁在陈厨衣襟前刺穿的刀尖，鲜红的，粘稠的，带着绝望一滴滴下落的，还有小九眼角止不住的泪。
她的师父，平日里嗓门多大的人，如今，奄奄一息……
小九抽了抽鼻尖，咬牙拖拽着他瘫软在地的身躯，执着道:“师父，我们出去，我们找太医……”
溯钦一回头，抓了个空，低眼，催促:“来不及了，小九姑娘，得走了。”
小九被溯钦一把抓了起来，“师父……”
小九止不住的回头看……陈厨躺倒在地上，嘴角却还是噙着笑，面部却渐渐僵硬。
泪决堤一般模糊了视线，耳边是刀剑，也有簌簌的风声，小九抬袖一把挫干净眼泪，重新睁开眼直视前方。
前面的溯钦正替自己用剑劈开了一条血路，此刻，他的前面不远处，就是逃生的殿门，明明，那道门，她的师父也只差几步啊……
小九费力地咬唇强作镇定，紧紧跟在溯钦身后，时不时注意身边的动静和追兵。
她已经失去了师父，可不能再拖累眼前的军卫了。
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这场动乱看似突然，可明明就是一场多方势力糅合在一起，早有预谋的暗局。
要破局的话……
“小心后面!”小九抬眼，疾呼。
溯钦别回头，终究没能挡住那人的偷袭。
小九抬手捂着他的肩膀渗出的黑血，却被溯钦很快闪避开了，“别，别碰我，有毒……”
小九怔住，是呢，正常人刚涌出的血怎么可能这么黑……
她的视线落在了年轻的军卫痛苦的脸上，脑海里再次浮现自家师父最后的眼神，小九咬牙，打开了界面，似乎下定了决心。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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