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眠》拾虞

10、第 10 章

　　“这是什么？”在书包里翻来翻去的徐洪玉找到了一个豆绿色的本子，上面还有着淡淡的香味。
　　“你还在这给我写小说？！”怒火中烧的徐洪玉在任芸生的不断沉默下，终于爆发。
　　“让你写！让你写！不是不说话吗？以后都别说话了！”
　　徐洪玉把本子撕了。
　　撕得不能再碎。
　　白花花的纸片混着任芸生的所有心血，漫天飞舞。
　　“妈妈！”
　　任芸生疯了一样去捡，可是她根本拼凑不出来。
　　所有的灵感，所有的手稿，都随着情感一涌而散。
　　任芸生衣服都没换，穿着睡裙拖鞋就往外跑。
　　“森森！”
　　任芸生没反应过来，只知道，在那个路中央，耀眼的灯光在她的世界里越来越亮，越来越冷。
　　刺耳的刹车声，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使场面支离破碎。
　　现场一片狼藉，血腥不止。
　　四天后，任芸生醒了。
　　清晨的阳光伴随着微风习习，偷偷溜进窗户，轻柔的安抚着任芸生。
　　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
　　白色的被上留下了金色的斑驳光影，这是它们的足迹。
　　“医生，我女儿她…”
　　“…脑震荡…短暂昏迷和遗忘症……心理医生…丧失……”
　　谈话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躺在病床上的任芸生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尽管她暂时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可她想起来了另一段记忆。
　　一段，小时候的记忆。
　　“妈妈，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佳佳做朋友？”
　　“因为她学习不好。”
　　“可是妈妈也学习不好啊。”
　　“所以妈妈现在要让我的森森学习好。”
　　“妈妈这是什么？”
　　“这个叫监控，可以让妈妈一直看着你，确保你的安全。”
　　“耶！妈妈最好啦！妈妈别担心，我老实在家里，又有监控帮妈妈，我很安全的。”
　　“妈妈？”
　　“妈妈？”
　　“……”
　　“妈妈为什么不理我啊。”
　　“因为森森做错了，所以妈妈要惩罚森森。”
　　“妈妈，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他们出去玩？”
　　“你一个女生，怎么能和一堆男孩子出去玩？多不好看啊。”
　　“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伊伊出去玩？”
　　“没有为什么。”
　　“可我只是想和朋友出去玩一次。”
　　“又没有意义，为什么非要和别人出去？而且出去玩要花很多钱，我们家很穷的，负担不起。”
　　“好吧，我听妈妈的。”
　　“我的森森最乖啦，从来不让妈妈操心，都是自己看电视认字呢。”
　　妈妈，从小到大，你总是这样。
　　我对你的爱也会被消磨掉的。
　　妈妈，你不懂。
　　多么可笑，曾经为了保护我安全的监控，现在成了监视我的工具。
　　以前都是一脸骄傲的对别人说我有多聪明，现在学习不好了就不喜欢我了吗。
　　原来，从小你就一直都是这样教育我。
　　任芸生进入意识深海，写了三封信，寄给了三人。
　　她打开面板，操作着关闭了幽梦空间之门。
　　【请确认是否关闭。】
　　【是。】
　　【再次确认，关闭后您将于现实世界的两年内不得再进入幽梦空间，是否关闭。】
　　【是。】
　　【设置成功，已成功监测到您的真实情况，将上报您为沉默者。】
　　“我还是建议去看一下心理医生，醒来后病人的状态很不对，情绪起伏几乎看不到，也不说话。”
　　徐洪玉满眼心疼的走过来握住任芸生的手。
　　“森森，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妈妈错了…”
　　“森森…”
　　徐洪玉喃喃着重复。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任芸生还是不发一言。
　　“把你矫情的，我说你两句怎么了给我整这幅死样子！我们那个年代都是上手打，我都没动手！就你事多？
　　天天拼死拼活赚钱养你们，怎么我就不心理有问题？你还在这负担呢！我们那会穷的饭都吃不上，你在这作开了！”徐洪玉终于忍不住一直念念叨叨却没有回音，破口大骂起来。
　　尖厉的声音把护士都引了过来。
　　“请不要大声喧哗！”
　　“家属，冷静一点！”
　　任芸生缓缓转头，沉默地看向徐洪玉。
　　妈妈，明明以前我也叫你很多遍你不理我啊。
　　冷暴力很难受吧。
　　我也很难受。
　　出院后，任芸生成绩越来越低，心理疾病越来越严重。
　　两年后。
　　在再一次吞吃安眠药被救后，任芸生听见了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在呼唤她。
　　她说她叫，
　　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