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荼六月》秋末未至

19、记忆中的暂停键

　　那天秋北把我背回了帐篷，我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大家都已经围着篝火团团聚在一起。顾南生和小小在烧烤，秋北在火边静静坐着，叶沁也依偎在宫荼身边睡着了，宫荼紧挨着秋北，跟着也一言不发。

　　我扶着帐布走出帐篷，正好碰见易末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六月，你，你好些了吗？”

　　“六月，我……”易末低下头。

　　出于愧疚，她一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易末，我没事的，你忘记了小时候那会，我跟你经常一起练球，那时候被球砸头不是家常便饭吗？”我着急想易末消除自责，但其实当时崩溃过后的自己，更加想看见易末会对自己笑。这样的话，说不定内心的痛苦会减轻一点。

　　“可……可这次不一样，这次你……你……”易末吞吞吐吐，但我明白她的意思。

　　“易末，你要知道，这更值得开心不是吗哈哈，你想想我都多少年没有掉过眼泪了？这是好事知道吗？我要是再这样的话，老六月恐怕真的要带我去医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医院了哈哈……”我勉强笑着，掩饰内心的沮丧。

　　的确，医院里，有了许多不好的回忆，妈妈的离开，宫荼的晕血，还有后来的种种……

　　“六月……你真的没事吗？”易末不愧和我一起长大，最了解我不过。

　　“真没事，我还得感谢你呢！”

　　“感谢什么？”

　　“你的那一球，让我沉睡了多年的梦清醒了哈哈……”

　　“六月，别勉强自己……”易末终于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了。

　　“哎呀行了，你什么时候那么啰嗦了，你不是要……”

　　“哦对了，快快躺下，我帮你用热水敷一下额头，不然明天要起篓子了！”

　　我被易末又扶进了帐篷，她开始卷起衣袖，拧干毛巾敷了起来。

　　“嘶，六月你还说没事，一片都红了……”

　　“就知道死撑。”

　　“哈哈哈，那就麻烦我的易小姐了哈哈……”

　　“六月，其实你可以不用笑的，毕竟我们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真的开心，什么时候打掩饰，我都一清二楚了。六月，在我这，你不需要假装什么，知道吗？”我红了耳根低下头去，想被人洞穿了心思。

　　“……”

　　“没事，等你想跟我说的时候，我等着！”易末拍拍我的肩膀。

　　那时候觉得，我宁愿舍弃一千个宫荼，都想换来一个易末，陪我哭，陪我笑，陪我闹，陪我长大。她洞明我所有的心思，理解我做的每个决定，好的又或者坏的，她到底是多么独特的存在，独特得每次在我生活的每场‘灾难’里，她都陪伴在我的身边，要是秋北从未出现过，我相信易末绝对不会像宫荼那样突然地告别……

　　“易末……你很好，我很庆幸！”我一把抱住易末，她好像也被吓了一跳，僵住了，一动不动。以前我觉得秋悦惜是最重要的，但一路走来，最终陪我的是现在在自己面前的易末。是秋悦惜在中途上车，又擅自返程，而易末则是这趟车的驾驶员。

　　我们总是这样，无论搭火车，公交，我们总会好奇的注视着车上的每一个乘客，却忘记了司机才是最重要的角色。

　　人也总是这样，越重要的，越不懂得珍惜……

　　“六月……相信我，今天过后，明天就都忘了！”易末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后背。

　　“嗯……”

　　过了许久，我们才从帐篷里来到篝火旁，顾南生和小小也刚好端来一盆热乎乎的烧烤。当我走过去时，大家都围了过来。

　　“六月，你好点了吗？”顾南生先发话。

　　“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

　　我席地而坐，接着篝火暖和一下发冷的手。

　　“刚刚哭的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没事，都怪你易末！”小小转过头凶凶地盯着易末。

　　“对对对，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易末赶紧向我道歉。

　　“知道就好，球技不好还要学人逞强！”顾南生开始数落易末。

　　“南生！别这么说易末！哎呀，我哪有这么脆弱，小时候我和易末练球的时候，这都是家常便饭了哈哈！”我圆场。

　　“真有这么家常，就不会哭的那么厉害啦！要我说，就是易末的错！”顾南生越说越激动。

　　“顾南生！我……”我看了一眼宫荼，他好似生气了一样，冷漠的脸矗在那里，看的让人厌烦：“行了，都说了不是易末的错，我哭是自己的事。别说了，一天下来都累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不耐烦地说着，宫荼的脸色让我更加不爽起来。

　　在我的一声呵令下，大家都散开了。

　　“对啊宫荼哥哥，我也是累了，我们快回去休息吧！”叶沁首先离开，不过一会儿：“宫荼哥哥你不回去吗？”叶沁看着自己身后一动不动的宫荼。

　　“宫荼！照顾好你叶沁妹妹，这里不用你。”我故作大声，想着把自己肚子里的一股气都泄出来。

　　“不用你提醒？”结果适得其反，宫荼比我还凶。

　　宫荼大步迈开向叶沁走去，叶沁得意至至搀扶着宫荼回到各自的帐篷。

　　“喂！还有……”顾南生欲言又止。

　　“烧烤没吃！”小小补充说。

　　“易末，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怎么宫荼这么凶，比我还凶？？”我疑惑地问着易末。

　　“不知道，自从打完球之后，他的脸就这么黑了！”

　　“真是不可理喻！”

　　宫荼的生气好像又给我的心里添堵了，沮丧一点点增加，变得不可理喻。

　　“走吧，易末！”我拉着易末的手，示意她。

　　“你们也不……”小小试图挽留我们。

　　“南生小小，我们不吃了，天晚了，风冷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我安慰他们。

　　“那秋北你……”顾南生又问秋北。

　　“我回去休息了！”秋北也拒绝了他们的挽留。

　　就这样，沙滩上就剩下顾南生和小小两个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回到各自的帐篷。

　　人的成长总在一瞬间。那一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想了很多，我可能很难再能向宫荼高声呼喊‘我喜欢你’的口号了。应该说，那晚之后，我变得更加的胆怯了。

　　对于喜欢你这件事，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不齿……

　　这次北国之游，也因为这场闹剧按下了暂停键。

　　第二天，我如约，早早就收拾了帐篷，和顾南生出发去青城了。但这次不同以往，我先和易末打好了招呼，她也看出我心情低落，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就默认了。我们离开落日沙滩后，宫荼和叶沁也首先飞回了南国，易末心知这场旅游无法再进行下去，所以也带着秋北和小小飞回了南国。就这样，我们并没有赶上日落，也没有一起看日出。

　　这是一场现在想起来，清晰且遗憾的聚会，夹杂着心酸和快乐，夹杂着成长与成熟，这是高中以来唯一一场旅行，因此记忆比任何都深刻……